唐天华目不转睛的看着唐之芯的眼睛，见她眼神坚毅，便晓得她是带着目的来的，且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
当年的事，瞒，是瞒不住了。
“傅修远不是个好东西！”憋了半天，唐天华憋出了一句火气很大的话。
“怎么就不是好东西了？”
唐天华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就生气，举起酒杯猛地灌了自己一杯酒后，才说道：“他对你妈有非分之想！”
果然……
唐之芯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当这样的话从唐天华口中说出时，还不是忍不住浑身一震，顷刻间，连脸色都白了。
“他们是兄妹啊……”
唐之芯难以接受的呢喃低语，“他怎么可以对妈妈那样呢，这种事情传出去，傅家的脸面不要了？”
“要！怎么会不要了！”
唐天华怒不可遏地说道，“他们傅家正是因为要脸，当年才会把你妈妈赶出傅家！”
“可傅修远不是说妈妈被赶出傅家，是因为她和一无所有的你在一起，拒绝家里给她安排的商业联姻，伤了长辈们的心，才被赶出来的吗？”
“他放屁！”唐天华直言道，“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妈去联姻！他就是个变态的妹控！当年，所有追求你妈的男人，背地里都会被他整，我能平平安安的把你妈带来A城，都是你妈以命相逼的结果！”
“那外公外婆呢，妈妈不是他们的亲闺女吗！被傅修远那样的人爱上，她也是受害者呀，为什么他们不责怪傅修远，反倒要把妈给赶出家门？”
唐之芯纳闷极了。
再偏心的父母，也不会对自己的亲闺女狠心到这种地步吧？
闻言，唐天华又满饮了一杯酒，他的眼眸里，渐渐的浮起了一抹心疼，须臾后，嗓音沙哑道：“之芯啊，不要和傅修远走的太近。
他说的话，也不要全信。
你的妈妈，从小就是个苦命的孩子。
她……
不是傅家亲生的。”
“什么？！”
唐之芯震惊得打翻了酒杯，连忙扶正了酒杯，一边用纸巾擦桌子，一边焦急地问道，“爸你确定吗？确定我妈和傅修远不是亲兄妹？！”
“确定。”唐天华无奈的点了点头，“虽然我一句好话都不想帮傅修远讲，但事实就是事实，他再不是人，也不会染指自己的亲妹妹。”
“那我妈她……”唐之芯盯着唐天华写满了悲伤的双目，心脏砰砰砰的跳着，有一句话梗在了喉咙处，竟然怎么都问不出来。
唐天华看了她一眼说：“你是想问，你妈妈有没有爱过傅修远吧？”
唐之芯不敢吭声。
她怕这个问题会伤到唐天华。
妈妈做了二十多年的植物人，连医生都说她苏醒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如果唤作别人，恐怕早就放弃选择安乐死了。
可唐爸爸却二十几年如一日，拼了命的赚钱给医院交治疗护理费。
这些年来，也有不少媒人给他介绍过女朋友，但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唐之芯觉得，唐天华一定是爱惨了妈妈，才会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妈妈当年爱的人不是唐爸爸，而是傅尓珍，她不敢去想象，这对唐天华将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所以，她不敢直接问。
唐天华回想着当年的事，有些失落的勾了勾唇角：“爱过。”
话音落下的下一瞬，他再次举起了酒杯。
“爱过……？”
听到这两个字，唐之芯的眼眶瞬间就湿了，老唐太惨了，她心疼的看着唐天华，见他像喝水似的，又喝下了一个满杯。
连忙起身阻止他道：“爸你别喝了，再喝下去就醉了！”
“醉了才好……”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特别容易醉，唐天华这时的眼神已经有点迷离了，他双手撑在酒罐子上，打了一个酒嗝，晃眼间，对面唐之芯的脸渐渐的出现了重影。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看到了傅尓珍，他知道自己醉了，猛地甩了几下头，拼命的保持清醒，又仗着几分醉意，同唐之芯讲。
“那些事，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爸爸心底，爸爸只有醉了，脑子不清醒了，才敢把真相告诉你，因为爸爸在清醒的情况下，是绝对不可能把那些事情告诉你的。”
“爸，你别说了，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爸爸，你很爱妈妈，这就够了……”唐之芯后悔了。
后悔回家以后，问了这些问题，她害怕唐天华接下来会说出，会打破她的认知和世界观的话。
几杯烈酒下肚，唐天华却是谁都拦不住，笑得凄凉又洒脱：“没关系的，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傅修远为什么会对你那么好吗？
因为他喜欢你的妈妈，你妈妈在没有跟我来A城以前，也特别喜欢他，他们……”
说到这里，唐天华微微的顿了顿，语气很艰难，他抿着唇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鼓足了勇气往下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傅修远时不时的就往你妈房里钻，他们，在一起过。”
唐之芯面色惨白如纸，双手抓着腿上的裙子，紧紧的咬着唇，此时，她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只是觉得，让一个爱惨了妈妈的人，回忆这段往事，是一种不人道很残忍的行为。
唐天华却觉得那块在他心中积压了多年的巨石，在他说出这些话时，慢慢的变轻变小了，他也想解脱，索性把他知道的全部都告诉唐之芯。
“我那会儿在傅家做园艺师傅，我看得出来，你妈妈那会儿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傅修远，他们甚至私定了终身，后来，被你外公外婆发现了。”
“你外公外婆，和所有富贵人家的长辈们一样，爱面子，注重名声，子女的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你妈妈只是他们朋友意外身亡后，托付给他们抚养的遗孤。
虽然你的亲外公外婆意外身亡时，也留了一点财产给你妈妈，可那点家产，怎么比得上傅思芮妈妈林荀子的嫁妆和娘家势力呢。”
“傅家二老为了拆散你妈和傅修远，就给她安排了一桩婚事，让她和一个不学无术的富二代联姻，你妈优秀了一辈子，哪里肯嫁给草包。
所以才有了傅修远口中的抗婚，因为她抗婚，傅家把她幽禁了起来，我和你干爹心疼她，就想法子把她救了出来。
傅修远那混蛋跑来抓我们，你妈妈就用死逼他放行，后来不知道是傅家二老，还是林荀子派的人，我们被追杀了好一阵子。
直到傅修远娶了林荀子后，那些杀人才消停了一段时间，楚昊估计是傅修远和家里人谈了条件，用同意娶林荀子作为交换条件，才给你妈妈换来了平静。”
唐之芯越听越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她万万没想到，妈妈当年竟然活的那么艰难：“那我妈……她是怎么变成植物人的？”
事到如今，她绝不会相信，傅尓珍成为植物人的事，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外。
唐天华一听，眸中就划过了一道犀利：“不是傅修远爸妈做的！就是林荀子干的！你妈在医院生下你不久，就被人下了毒。
林荀子是医药世家出身的，她那个小女儿，傅思芮的妹妹，你也看到了，小小年纪，在制药化学制毒方面，就极具天赋。
无论是两年前酒都的连环毒杀案，还是上次你和金思繁险些死在她手里，都充分的证明，林荀子当年是有能力毒害你母亲的。”
唐之芯闻言，眸色一凛：“如此说来，林荀子的小女儿，被我送进监狱，被法官判处死刑，栽在我手里，栽的一点都不冤。”
“那是她活该！”唐天华冷哼着说，“小小年纪不学好，尽做草菅人命的事，不判她死刑，难道还要判咱们这些受害者死刑吗？！”
是了，受害者……
她和她的妈妈，还有唐爸爸才是受害者。
思及此，唐之芯抬眸对上老唐的双目道：“爸，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女儿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她要报仇！
傅尓珍被毒害的事。
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等她查明了真相，定会让毒害傅尓珍的人血债血偿！
“傻孩子，爸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去寻仇的！爸爸以前就是害怕你晓得了以后，会背负太多，过的不开心，所以才隐瞒着不告诉你的。”
“听爸爸的话，这些事听听就忘了，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还和从前一样，好好的搞事业，再把你和陆之岩的婚姻生活经营好。”
唐天华相信，如果傅尓珍还有意识，也会赞同他的想法，让唐之芯远离仇恨，过的安稳幸福。
“好，我听爸爸的。”
唐之芯露齿一笑，然后举起酒杯，“来，老唐我敬你一杯，这些年辛苦你了。”
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唐天华宽心。
她从来就不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有人毒害了她母亲，她自然会以牙还牙的还回去！
唐天华怕她偏激极端行事，又不放心的劝说了很久，直到唐之芯对天发誓，再三向他保证，不会莽撞行事，去找傅林两家复仇，唐天华才肯放她回家。
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她没法开车，唐天华便给她叫了代驾，然后看到代驾时，她整个人都像中了五百万大奖一般兴奋。
“老公，你怎么来了？”
她很高兴，在倾听唐天华说了那么多伤感的故事以后见到了陆爷，就像见到了归宿，欣喜，感恩，安全感，让她烦恼漂浮的心，异常心安。
陆爷一把抱住了她道：“见你迟迟不回家，担心你今晚在岳父家留宿，不要和我子默了，就特地过来接你。”
“老公你真好，嘻嘻嘻……”唐之芯笑的像个大傻子。
“醉了？”
“没……醉，人家清醒着呢！呕……”唐之芯说话间打了个酒嗝，然后陆爷就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