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公主到了赤炎皇帝的行宫之后,时不时被夏明宸气得半死,准备立刻回宫,眼不见心不烦,谁知,接到了赤炎皇帝的旨意,只得留下来。
原来,当日琉璃公主和龙腾王朝世子妃赛马之后,两人就不见了踪影,也不见回来,赤炎皇帝立即命人去追查,才知道她们已经进入了黑风林,脸色十分难看,天下英雄豪杰还在等着比赛的结果呢,赛马的人却都不见了,多少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
当御林军请示要不要进去协助公主的时候,被皇帝冷着脸拒绝了,既然这么想闯进去,就由着她自生自灭好了。
见皇帝十分生气,宁王生母刘贵妃在一旁劝诫,说琉璃公主毕竟是想为赤炎争光,也许是见赛马一时无法轻松获得胜利,所以临时变道,而且黑风林是何等险恶之地?多少名闻天下的高手死在那里,琉璃一娇滴滴的公主,闯进去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去关注赛马结果了,赤炎本朝的人都是知道的,有些外国使臣慕名去黑风林,一见那黑幽幽的林子,冷嗖嗖的寒风,当即就打了退堂鼓,纷纷恭维赤炎公主的胆识过人,赤炎皇帝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他一向是比较疼爱琉璃这个小女儿的,虽然不满她胡闹,但得知琉璃安然脱险的消息之后,还是松了一口气,突发奇想,干脆乘着国典的喜庆,举办一场大的游猎活动,马上命人去行宫传旨,而彼时,太子南宫羽冽已经在前往行宫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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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庄严肃穆的皇城,艳烈如火的行宫,芬芳扑鼻,蝴蝶蹁跹,的确是游玩的绝佳去处,寒菲樱一向是懂得享受的人,当然也不会委屈自己,而且,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游猎,她也极有兴趣。
旨意到达的当天晚上,一直装病赖在南宫琉璃寝宫的夏明宸忽然私下来找她,显然是刻意避开了南宫琉璃。
寒菲樱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淡淡一笑,揶揄道:“果然是国师,这么快病就好了?”
夏明宸见寒菲樱并不意外,知道对方早就猜到他会来找她了,笑嘻嘻道:“人长得帅就是有好处,这样的深夜,世子妃不和世子卿卿我我,反而专程在这里等我?”
只有月明星稀的时候,夏明宸才可以掩人耳目地行动,寒菲樱看向南宫琉璃寝宫的方向,扬眉一笑,直言不讳,“夏国师,既然你百忙之中抽空来见我,想必已经想好了,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夏明宸自来熟地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这个沐浴在星光之下容颜精致的女子,眼中透出一丝欣赏,“果然聪明,我喜欢!”
寒菲樱无声而笑,“在我面前,就不用来这套了,既然你马上就要成为琉璃公主的驸马爷,也断然不会出不起价钱吧?”
夏明宸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微微停滞了一下,他已经整整追查了三年,之所以答应当赤炎的国师,并不是看重国师的权势,而是有了国师的身份,调查起一些事情来就容易得多,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断然不会轻易放弃,但也明白,寒菲樱不是好相与的,要想从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
不过,好在寒菲樱是商人,只要是商人,就没有不对钱财感兴趣的,夏明宸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截了当,“你要多少?”
一抹笑意在寒菲樱脸上漫开,坐地起价,“十万两!”
十万两?夏明宸虽然不至于吓一跳,但瞳孔还是猛地一缩,好大的胃口,真是个足够贪心的女人,半晌之后,脸上又浮现一丝轻笑,“真是狮子大开口,本国师总算知道你的生意为什么做得这么大了?真是够黑!”
寒菲樱笑得十分猖狂,“承蒙夸奖,不胜荣幸,开得再高的价,若是没有买主,也是白搭,所谓待价而沽,奇货可居,不就是因为对买主来说,无论价格多高,他们也势在必得吗?”
真是无商不歼,夏明宸已经恢复了如常神色,熟络地攀交情,“我们好歹也是熟人了,就不能给个亲情价?”
寒菲樱轻笑,风情万种,语气却坚定,“你这话要是让我家世子知道了,可不会给你好脸色,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筹集十万两吧!”
夏明宸目光转沉,审视着笑靥如花的寒菲樱,在思索她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十万两不是笔小数目,但以他呼风唤雨的能力,并不难筹到。
问题是,付了十万两,寒菲樱就会告诉那个他一直在追查的人的下落吗?
寒菲樱当然知道夏明宸心中的犹疑,语气不轻不重,却恰到好处地提醒他,“赤炎庆典已经结束,游猎过后,我和世子很快就要回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比起你的目的,十万两可不算多!”
目的?夏明宸心下猛然一凛,吊儿郎当的眸光遽然凌厉地看向寒菲樱,他的身份和目的都是绝密,她这样云淡风轻地在暗示什么?到底还知道什么?
谁也想不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夏明宸还有这样狠如修罗的时刻,眼中有着风卷残云的烈火,换了一般人,定然会呆怔当场,可惜他面对的人是寒菲樱,是大名鼎鼎的公子凤,断然不会被这样的气势吓倒!
寒菲樱心中异动,夏明宸的反应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他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国师的身份只是掩护,他是雪族之人无疑。
雪族,这个天下最神秘莫测的国家,相传人杰地灵,奇珍异宝无数,更有令人向往的出神入化的异术,前赴后继地想要探索其秘密的人从来就不在少数,虽然不知道多少人在去往雪族的道路上有去无回,但也挡不住外人对其探索的强烈好奇心。
夏明宸并非泛泛之辈,见寒菲樱面无惧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能得萧天熠爱重的女人,当然有其过人之处,他沉吟片刻之后,从他的腰上接下一块玉珏,“你是做玉石生意的,应该看得出这块玉珏价值不菲,我先抵押在你这里,随后就会用十万两来赎回它!”
寒菲樱看向那块玉珏,花纹诡谲,里面似有幽幽暗光流动,心下大为好奇,夏明宸挂在身上的东西,说不定有蹊跷,拿回来研究一番也不错。
见夏明宸已经妥协了,寒菲樱也得饶人处且饶人,爽快接过,“成交!”
“可以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了吧?”夏明宸看着语笑嫣然的寒菲樱,漂亮的脸上浮现一丝魅惑的笑容,直觉告诉他,寒菲樱不仅仅和他要找的人有关系,而且还知道得很多,这是一个突破口,但寒菲樱的口风非常紧,除非她自己心甘情愿,威逼利诱的方法都不起作用。
寒菲樱见又有一大笔收入到手了,心情十分愉悦,这块玉珏一定对夏明宸很重要,所以他才随身携带,她可不担心他不会来钱来赎回去,笑得十分豪气,“放心,本妃绝对说到做到,连你的钱都收了,岂能不告诉你?你听着,我的剑法,是一个叫闻越的人教我的!”
无论夏明宸用什么办法,寒菲樱绝对不会透漏师傅的任何事情,而且夏明宸要找的人到底是师傅,还是闻越?还是个未知数,既然都有可能,寒菲樱何乐而不为呢?
她和妖孽都不相信闻越已经死了,此人一定还活着,但至于他现在在哪里,她公子凤遍布的耳目竟然一无所知,可见此人隐藏得极深,他心思诡谲,心机极深,不管隐藏在哪里,都是个不定时威胁,早日拔出来,才能早日安心。
虽然寒菲樱一时拿闻越没办法,不代表别人没办法,夏明宸就是最好的人选,何不借他之手把闻越找出来呢?
闻越?夏明宸的双肩微微一颤,极其细微,但还是被寒菲樱察觉到了,进一步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夏明宸眼眸越来越深, “什么闻?什么越?”
寒菲樱笑得别有深意,一字一顿道:“闻所未闻的闻,越人语天姥的越!”
夏明宸的眼眸骤然沉了下去,不由自主地重复道:“闻越?越?”
看着他的反应,寒菲樱越发肯定闻越和夏明宸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果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夏明宸是断然不会有这种复杂表情的。
不过很快,夏明宸的表情就被他自己收敛得相当完美了,殊不知明察秋毫向来是寒菲樱的强项,刚才他一瞬间的异样已经尽数落入她的眼帘。
“闻越现在在哪里?”夏明宸虽然尽力表现出自己的玩世不恭,但还是不由自主透出一种认真的神色,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震动,追查了三年的人,当出现蛛丝马迹的时候,再平静的人心中也会有波澜,更何况,他原本就不是心如止水的人!
寒菲樱轻描淡写道:“原来是龙腾王朝一个皇子府的谋士,因为手段太过阴诡,触怒皇上,被刑部下狱之后,在狱中自尽!”
这些事情,寒菲樱相信,就算自己不说,以夏明宸的能力也很快就能查出来,所以也说得很干脆,也表示自己的诚意。
因为夏明宸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闻越,闻越会炼制驻颜丹和七日回颜丹,而石中天说,这些奇诡的医术,或者说毒术都来自于雪族,寒菲樱一直都觉得闻越和夏明宸有某种相似,那就是,他们的医术不像石中天那样是救人的,反而大多是害人的,也可以说是巫术,毒术。
不过石中天说得也对,毒药,毒药,毒也是药,不过是个工具而已,主要是看用的人怎么用了,一个闻越,一个夏明宸,显然都不是济世救人的大夫。
“自尽?”夏明宸忽然眼眸微带一丝异色看向寒菲樱,语气渐渐变得深沉,“你说他死了?”
寒菲樱颔首,一脸的无辜,“此事人尽皆知,你一查就知道,我根本不可能骗你!”
夏明宸若有所思,“你的凌霜傲雪是他什么时候教你的?为什么要教你?”
寒菲樱道:“大约五六年之前吧,我也记不清了,至于为什么要教我,也可能是觉得我资质好,也可能是机缘巧合,我也觉得莫名其妙,至于具体的原因,就只有他知道了,可是他已经死了!”
奇怪的是,寒菲樱说闻越死了,夏明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寒菲樱越发肯定,夏明宸知道闻越没死,所以对他死亡的消息,并不意外,也明知道他是隐藏起来了。
远处忽然传来公主回宫的通报声,在夜色中听得很分明,夏明宸身形一晃,人就不见了,空气中还留下一道轻快的男声,“我先走了,不过会再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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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傲正在生母刘贵妃宫里,“母妃,琉璃和龙腾王朝的世子妃等人都在父皇行宫里!”
刘贵妃是个十分美艳的女人,眼神凌厉,“太子那边呢,难道没什么动静吗?”
南宫傲最近被太子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脸上浮现怨毒的光芒,“太子已经去了行宫,这个时候出宫,当然会途中游玩一番,不会马上到,不过此时应该到了!”
太子的生母是皇后,本就略胜一筹,而且太子城府极深,善于收买人心,太子和宁王多年争斗下来,渐渐呈现颓败之势,宁王的势头已经逐渐被太子压制。
原来支持宁王的朝臣们,也开始见风使舵,居然要么暗中投靠太子,要么明哲保身,要么唯唯诺诺,朝不保夕,根本使不上力,现在父皇病弱,他就已经被太子踩住了,若是父皇驾崩,太子登基,以他和太子的过节,太子的手段,必定会让他死得很惨。
就算不让他死,也会让他生不如死,身为一个一朝接近过皇位的人,当然不可能甘心在太子脚下俯首称臣,摇尾乞怜,苟延残喘,不成功,则成仁,他做不到流芳千古,宁愿遗臭万年。
刘贵妃摸索着自己保养得很好的葱白手指,忽意味深长道:“你说太子对那个萧天熠的女人很有兴趣?”
南宫傲恶毒笑笑,“是啊,南宫羽冽居然喜欢上一个有夫之妇,要是这事让父皇知道了,可就热闹了!”
刘贵妃到底是经验丰富,想得没有简单,“无凭无据,就是告诉皇上,皇上不但不会相信,反而会埋怨我们搬弄是非,此举不妥!”
南宫傲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了,可这样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不用的话,实在太过可惜,这也不是他的风格。
刘贵妃微微一笑,“不一定要告诉皇上,告诉别人也可以,南宫羽冽喜欢上的有夫之妇不是普通的女人,而是萧天熠的女人,我们可以乘机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
南宫傲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不知母妃可有良策?”
刘贵妃胸有成竹,“皇上不是下旨游猎吗?明天就要出发了,在行宫就是最好的下手机会!”
说到这里,她尚秀美的眼眸中眯起一道诡谲的光芒,“你哪里不是还有一种特别的药吗?”
南宫傲知道母妃的意思,有些为难道:“可萧天熠这个人深不可测,心智坚定,而且他不好色,上次我派了几名精心挑选的美姬,还添了一点料,结果不但没有达到目的,他反而把那些美人扔出去做了军妓,若是贸然这样做,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争储多年,南宫傲比谁都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被会金银美人打动,总有些人都油盐不进,他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不过是小小试探一番,成了自然好,就算没成,萧天熠也不会怪罪到他的头上,只会把这笔账记到南宫羽冽头上。
“谁说要对萧天熠动手脚了?从女人身上动手脚,可比男人容易多了!”刘贵妃慢悠悠道。
南宫傲恍然大悟,姜到底是老的辣,宮宴上的比试,他一直冷眼旁观,对琉璃这样的美人的盛情,萧天熠也能目不斜视,他那么爱寒菲樱,偏偏太子对寒菲樱也兴趣浓厚,若是寒菲樱和太子之间发生什么事情,那结果一定很有趣。
这段时间,南宫羽冽越发猖狂,自己何不借刀杀人?对萧天熠来说,夺妻之恨,是怎么都不能等闲视之的。
萧天熠和南宫羽冽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死的是南宫羽冽自然最好,若是萧天熠,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南宫傲试着几次结交萧天熠,可是萧天熠却始终若即若离,一时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但有种感觉是肯定的,那就是时局对自己不利!
这个计划虽好,可问题是实施起来风险也不小,见皇儿面呈忧色,刘贵妃冷笑道:“如今我们被逼到这个份上,要是还什么都不做的话,那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南宫傲深以为然,几乎是立即就下了决心,夺嫡是何等凶险的事情?此时冒一次险又有何妨?
刘贵妃见皇儿神色狠戾,又道:“庆典之后,各国使臣即将陆续回国,萧天熠也待不了多长时间,如果不乘机给太子树立一个强敌,更待何时?”
南宫傲眼中荡漾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寒光,手心紧握,“好,若是能乘此举扳倒南宫羽冽,这赤炎的大位就是本王的,本王就不相信,他真能一直把本王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