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璧?寒菲樱笑道:“说起来,你最应该感谢的人还是南宫羽冽呢。”
什么护心璧?不过是南宫羽冽的那块玲珑玉璧罢了,这种宫中刺杀,务求一击毙命,大内高手如云,御林军防卫如铜墙铁壁,不会给你太多机会,更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所以这种重要的任务,绝不可能让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来做,一定要是练家子,拼死一击之时的力量,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一般的护心璧难以达到这种完美的防御效果,而寒菲樱身边有现成的刀斧难断千年古玉制成的玲珑玉璧,何必舍近求远?
萧天熠眼眸微凝,似笑非笑,“你真不打算还给他了?”
寒菲樱眉梢一挑,“我又不傻,我可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干吗把到手的好东西往外推?再说,此人卑鄙无耻,不仁不义,我好心好意给他解药,他反手就借刀杀人,要不是我武功盖世,有武状元之才,现在早就在大理寺的大牢里等着被砍头了。”
萧天熠微微笑了,魔爪又“无意中”落到了她的柔软之处,漫不经心道:“其实也不能怪他,他根本不知道你们是同一个人,要是换了本世子,你恐怕真的已经在大理寺的大牢里面插翅难飞了。”
寒菲樱娇嗔地轻打了一下他的手,“别扯那么远,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应对?总不会真的任人宰割吧?”
“当然不会。”萧天熠目光深寂,看着樱樱艳绝的容颜,忽然化作满眸温柔,爱怜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天都要亮了,睡吧,无论面对怎样的风云变幻,我都会让你是最能安心入眠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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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宫宴遇刺,*之间,这个消息就以惊人的速度在京中蔓延开来,本应该最为安全的皇宫居然如此不安全,实在令人惊异。
昨日还对皇家公主出嫁的盛况津津乐道的人,今朝就被一个响雷炸得晕头转向,不由得感叹,这风云也变得太快了。
而且,刺客的底细也被有些人知道了,潘家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地名,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人们的耳畔中,自然也在不经意中和淮南王世子扯上关系。
皇族子弟,若不是身体残疾,一般都免不了进行些骑射之类的练习,以期强身健体,文武双修,众所周知,淮南王爷虽然早年也习过武艺,但并非马上英豪,更不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淮南王爷年轻的时候也曾带过几次兵,但皇家王爷,更多的是坐镇或者指挥,并不需要真刀真枪地和敌人血拼,也就是说,淮南王爷就算文能安邦,也并不是武能定国的那一类。
淮南王不是南征北战的将军,世子萧天熠自然也非什么将门虎子,可怪就怪在这儿,萧天熠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极高的军事天赋,对兵法,武艺,行军,布阵,打仗都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在数次皇室子弟和世家公子文治武功的角逐中,脱颖而出,遥遥领先。
他骨子里仿佛就有某种天赋,十四岁的时候,跟随护国大将军颜绩出战浣月国,在情势不利的情况下,定下奇谋,出其不意,以少胜多,从此一战成名,威名大震,随着军功日渐增长,渐渐有 “少年战神将军”之称。
这位世子,并没有和别的王府世子一样热衷风花雪月,只待承袭王爵,求得一世富贵安逸,他并没有醉心在朝堂上争权夺利,而是开辟了另外一条沙场*的驰骋之路。
和诗酒风雅的权贵公子相比,世子容颜原本就俊美绝伦,倜傥如玉,数年的沙场风雨历练,不但没有减少他的丝毫风采,反倒多了一种常年浸染在京华烟雨中的贵公子最为缺少的英武,冷峻,刚毅,持重,所到之处,总能吸引无数女儿或含羞带怯或大胆**的视线。
世子一朝折翼,很多人惋惜之后,未免感慨,过刚易折,年少成名,占尽*,声名如炎炎烈日,难免不长久。
时间久了,每每提起世子的时候,人们还是免不了一声叹息,虽说没有英年早逝,但世子如今的情形,也和英年早逝差不了太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世子曾经的勃勃英姿赫赫战功,却如同璀璨的流星,虽然短暂,却绚烂地定格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可是如今,一桩行刺案却掀起了人们对世子威名的疑虑,世子并非将门出身,缘何年纪轻轻就能挣下如此威名呢?
龙腾王朝的军功是按照杀敌数目累计的,所以时有发生杀良冒功的事件,难道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世子的军功就是这么挣来的?
潘家庄一事,说不定只是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真相被隐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不为人知。
一时间,流言四起,听到消息的夜离宸怒不可遏,“当年我们在外面拼杀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现在还冤枉我们杀良冒功,这些人,只会搬弄是非,人云亦云,我真是恨不得全都杀之而后快。”
他很早就跟在世子身边,是世子成长最亲密的见证者,听到这些有损世子威名的恶毒传言,内心的血性几乎要爆发出来,人心居然恶毒至此,比沙场正面拼杀还要险恶?
诸葛廷见世子始终一副安然如水的淡定优雅,向阿宸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夜离宸在世子身边熏陶多年,还是改不了内心隐藏的那份血性。
见阿宸闭了嘴,诸葛廷才缓缓道:“这背后筹码之人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先是处心积虑刺杀世子,就算刺杀未成,也不会一无所获,可以利用潘彩儿的身份翻出当年之事,众口铄金之下,皇上也未必全然不信。”
“可当年那件事,根本不是我们干的!”夜离宸依然怒气难消,当年在沙场拼杀,保护这些人的安宁,现在这些人却在背后捅刀子,比最邪恶的敌人还要邪恶。
“那又怎么样?潘家庄已灭,证人难寻,潘彩儿已经死亡,人临死前的话,谁都会信上三分,更何况是皇上?而且皇上一向信任御林军统领章湛,章湛审出来的结果,谁都不会怀疑,这个潘彩儿死得真是太是时候了。”诸葛廷慢悠悠道。
一直淡然的萧天熠终于开口,“这又什么难的?太医院中有我们的人,怎么会没有别人的人?只要看准时机,让潘彩儿死了,就成了死无对证的铁案了。”
夜离宸依然有些烦乱,不悦道:“沁雪公主已经出嫁了,玉七哥还在养病吗?”这个关键时刻,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玉七哥已经逍遥很久了,现在已经解除了危机,却还不见他的踪影。
诸葛廷神秘一笑,“当然,不但还在养病,而且病得更重了,已经卧*不起了,看来得好好休养一阵子了。”
夜离宸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觉笑了一笑,他虽然个性刚直,男人血性,但并非愚钝之人,诸葛廷稍稍一点拨,他就明白了个中原委,沁雪公主再不好,也是皇帝的女儿,原本要嫁给玉七哥的,这是外人眼中无上的荣耀,现在玉七哥与荣耀失之交臂,伤痛难言,病情自然加重了。
“世子妃还好吧?”诸葛廷看向世子爷,忽然压低了声音,有种不同寻常的探寻味道。
萧天熠的目光从眼前杯中的莹润绿波前移开,看向诸葛廷,似笑非笑,“何出此言?”
诸葛廷知道阿宸性情易冲动,也知道阿宸并不知道世子妃的真实身份,忙笑着掩饰道:“世子妃忠贞勇烈之名,已经传遍京城,只是可惜了尚未出世的…”
“诸葛廷!”夜离宸忽然有些愠怒,明知道这是世子的伤心之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有半点“小诸葛”的样子?
萧天熠却并未动怒,眸光微动,只淡淡道:“时也,命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阿宸,你再去观察外面的动静,一有什么消息,立即来禀告。”
“是!”
夜离宸走后,诸葛廷心领神会,起身到世子面前跪下,“请世子恕罪。”
“你何罪之有?”萧天熠知道能瞒得过阿宸,却未必可以瞒得过诸葛廷,倒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觉得时机未到,樱樱的身份事关重大,没有万全的把握,他并不想告诉任何人。
“敢问世子妃是否并未怀孕?”诸葛廷眼中闪烁着精锐的光芒,忽然语出惊人。
萧天熠并不否认,只是眼波一晃,面带微笑,“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和世子妃也曾有过几面之缘,也知爷和世子妃之间感情深厚,一朝有孕,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但此次小产,我觉得爷并非真正……”这个出了名的聪明人,此时也不知道怎样的措辞才是合适的。
“并非真正伤心难过?”萧天熠顺势接了下去,他抬起眼眸,慵懒地睨了诸葛廷一眼,连袁嬷嬷都未曾察觉,诸葛廷居然看出来了,真不愧是精细过人的小诸葛。
诸葛廷自嘲一笑,“是,我有这种感觉,所以斗胆有此揣测,还望爷恕罪。”
萧天熠将一杯荡漾着清澈波光的茶水慢慢推到他面前,神色笃定,“你看出来的,还不止这一点吧?”
诸葛廷不好意思一笑,有抹尴尬一掠而过,“是啊,真是什么也瞒不过爷。”
“你是如何发现的?”萧天熠的目光滑过诸葛廷的脸颊,神情有微微的严肃,事关樱樱身份的秘密,他不得不慎重。
诸葛廷怔了一怔,随即道:“爷和公子凤之间的关系,是我们几个人之间公开的秘密,以前爷隔三差五就要约公子凤一叙,可自从回到京城之后,爷几乎从来没有约过公子凤,而我在京城已经查到过公子凤的行踪,他人就在京城,偏偏爷却毫无动静,自从幽冥山一别之后,就像爷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公子凤这个人一样,我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萧天熠静静看他,波澜不惊,“说下去。”
知道世子并未怪罪,诸葛廷暗暗松了一口气,“世子妃精通玉石之理,公子凤也同样深谙其道,而且,公子凤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我终于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公子凤,世子妃,这两人会不会本身就是同一个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爷与他们之间奇怪莫测的关系。”
室内的气氛出乎寻常的安静,良久,萧天熠终于笑了,神色温和,“知你缜密过人,早晚会被你看出来,其实并非本世子不愿告知你们,而是……”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并未马上说下去。
“属下明白。”诸葛廷微微一笑,见爷神色舒缓,知他并未生气,“公子凤是天字第一号的通缉要犯,世子妃毕竟是有家人亲族的,事关重大,未免祸及族人,爷的谨慎,我全然明白,其实我也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坦然相告,直到现在我认为我知晓世子妃身份的秘密并非坏事,有些事情,做起来也更加容易,所以才斗胆向世子问询,还请爷宽宥我唐突之罪。”
萧天熠颀长的身躯悠闲往后一靠,嘴角带点轻松的笑容,“这里没有外人,这些虚言就免了吧,想明白的时候,连你也免不了震惊吧。”
诸葛廷点点头,“是啊,不得不说,世子妃掩饰的本领的确高超,神鬼难测,若不是能和其中一个长期接触,又有机会接触另外一个人,从另外一个人偶尔显露出来的习惯和本领,很难起疑,公子凤是个男人,世子妃是个女人,怕是谁都不会有机会察觉到这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竟然是同一个人。”
截然不同吗?萧天熠目光沉静,只是轻轻一笑,“只是表面上不同而已,幸得世人看人看事向来只喜欢看表面,她才平安无事地过了这么多年,在两个身份之间游刃有余。”
“是啊!”诸葛廷道:“很多人只看表面,风向一起,就随波逐流,不辨真伪,不辨是非,世子之赫赫战功,在于社稷,只因一桩谋刺案,就把矛头全然指向了爷,好在皇上一向赏识爷,应该也不会轻易被流言蒙蔽。”
萧天熠却不以为然,只淡淡道:“皇上再赏识本世子,也逃不过君臣二字,若查证我真有杀良冒功的嫌疑,虽然事隔多年,又有太后罩着,他不会追究,本世子依然会安然无恙,但皇上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信任本世子了。”
诸葛廷沉吟不语,知道世子绝非危言耸听,太后再庇佑世子,也是有限制的,后宫不得干政,她老人家只能庇佑世子性命无碍罢了,真正的权力还是掌握在皇上手中。
这杀良冒功一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军官贪多冒功而已,往大了就是欺君之罪,不得不说,这一招,够狠,进可攻,退可守。
若成功动摇了皇上对世子的信任,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就算皇上表面上对世子依然和蔼有加,赏识爱重,但是谁能保证他不会心生间隙呢?
室内茶香缭绕,萧天熠神情悠悠,“皇后心思细密,善于谋断,策划一次行动之前,未料胜,先料败,我在沙场多年的警觉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一点,她清楚,我也清楚,万一一击不成,也可以削弱我的力量,前些年我如日中天的时候,皇上一向对我爱重有加,皇后母子自然不悦,何况,我和萧远航一向不和,削弱我的力量,就是加强萧远航的力量,这每一步,她都计算到了。”
“是啊,论起谋略之举,皇后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诸葛廷由衷地感叹,不过马上他就觉得失言,巾帼不让须眉是褒义的,皇后用此句并不恰当,愧然道:“我失言了,我们世子妃才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
萧天熠并未在意这种小小插曲,淡淡一笑,“我和萧远航从小到大都不和,他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他,好在他是太子,我是世子,也威胁不到他,但沁雪瑟佑南宫羽冽失败一事,让皇后觉察到了我的力量的威胁,担心我倒向燕王,为太子树敌,所以在我羽翼未丰之前,出此杀招,就算没有成功,也可以成功挑拨皇上与我的关系。”
诸葛廷默然不语,潘家庄一事,年代久远,虽然熟知世子秉性的人都知晓,世子绝对不会做出屠杀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潘家庄被屠尽不假,但并不是世子派人所为,而且,两国纷争,无辜百姓遭难的事情比比皆是,当时战况惨烈,瞬息万变,哪有时间去细细调查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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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翡翠所说,世子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开,而且世子妃也小产了,众多心思各异的女人络绎不绝地前来问候,顺便打探消息,探听虚实,一时间,承光阁又成了淮南王府最热闹的地方。
现在的寒菲樱,根本不想见这些人,只在内室避着,谁也不见,袁嬷嬷见孩子没了,虽然十分失望,但见世子妃居然在危急时刻,舍命维护世子,万分感动,对世子妃的照顾比以前更加尽力贴心。
寒菲樱虽然人未出去,但消息还是可以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朵。
大理寺果然没有负皇上所望,翻遍了刺客潘彩儿的九族,的确如潘彩儿所说,只有一个远房姑母,自从潘家庄血案之后,就已经和姑母断了联系,再也没来往了。
姑母甚至不知道潘彩儿还活着,一见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势汹汹,听说潘彩儿犯了滔天之罪,吓得魂都飞了,哆哆嗦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地道的农妇,重刑之下,虽然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当年潘家庄的事情终于浮出水面。
潘彩儿的姑母作证,当年的确是世子铁骑屠杀了潘家庄全体村民,她一介农妇,胆小怕事,实在不敢收留潘彩儿,怕招来祸事,所以这些年也没有什么来往,任由潘彩儿自生自灭。
淮南王府世子少年成名,军功赫赫,威震四方,可是为什么会出屠村一事?而且,这件事就以极快地速度蔓延开来,比想象得还要快。
至此,案情就已经很清楚了,七年之前,世子带兵屠了潘家庄,潘彩儿侥幸逃脱,从此处心积虑找世子复仇,潜伏宫中,只想杀了世子为家人为族人报仇。
这桩行刺案,由太后亲自过问,宫中无数和潘彩儿有过接触的人,或被下狱,或被处死,掀起血雨腥风,一时,人人自危,惶恐不安,只求自报。
如萧天熠所预测的那样,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再说,不过是个小小村庄而已,皇上也明白,战时不比平时,误杀错杀之事,常常有之。
虽然他有心护短,也不想再追究此事,但事情闹得这么大,不能装作完全没听到,就有成为装聋作哑的昏君嫌疑,而且,于他心底,他也想知道,天熠这么多年的战功,到底混有多大水分?作为一个明察秋毫的帝王,就算不责罚,实情还是应该知道的。
为此,皇上特地召了兵部东方尚书,护国大将军颜绩,还有淮南王府世子,一起到御书房问话。
皇上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毕竟,最近风波不断,已经很久没有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了,看着丰神如玉的世子,他开门见山,“天熠,朕记得当年你在旗岭,潘家庄一案,是否确有其事?”
萧天熠面不改色,神色淡然,坦坦荡荡,“回皇上,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