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雍容而笑,“王爷对王妃如此情深意重,实在令人敬佩,若岚妹妹若泉下有知,必定心生慰藉。”
见提到已故王妃,淮南王爷心情有些沉重,不愿多说,只是微微一笑,“娘娘过奖了!”
皇上还未开口说话,外面就响起内侍的通报声,“淮南王府世子,世子妃到!”
见天熠来了,太后清瘦的脸上露出了慈和微笑,“你们都去忙吧,哀家一个老太婆反正闲来无事,让天熠陪哀家聊聊,打发打发时间!”
皇后笑嗔道:“明眼人都知道母后是越来越年轻了,偏偏又说这些话,臣妾倒是想陪你,可又怕不会说话,反而惹得您不高兴,所以只好叫孙辈来来多陪陪您!”
太后笑着挥手,“罢了,天熠不比远航一国储君,肩负重任,休闲不得,他左不过是无事的,让他来陪哀家,哀家才能放心闲聊,好了,好了,你们去吧!”
“儿臣告退!”
“臣妾告退!”
萧天熠和寒菲樱等候在外,看着一袭明黄的皇上,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还有天青王爷服色的淮南王爷从永寿宫出来,分别施礼。
皇上经过寒菲樱身边的时候,忽然想起那首空灵的《枫桥夜泊》,脚步不自觉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这个出人意料的商人之女,不过旋即就离开了,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寒菲樱是极为敏锐之人,虽然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马上就离开了,但她还是察觉到了,谁会这样看她呢?
这三人之中,最大的可能是皇上,她不是第一次见皇上了,皇上有不怒自威的高贵气度,也几乎就没怎么正眼看过自己,今日这特意一瞥,到底是为什么?
不过并没有让她多加揣测,内侍就请她和萧天熠入内觐见太后娘娘。
“孙儿携世子妃见过皇祖母!”萧天熠清润醇雅的声音为永寿宫的正殿增加了一份高华的气度。
太后看着萧天熠,欣悦笑道:“好了,见你们来了,我让你父王他们都出去了,这里没有外人,就别来这套虚礼了!”
萧天熠笑意宴宴,示意寒菲樱奉上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礼盒,“这是樱樱特地为您准备的东海夜明珠,希望您能喜欢!”
一对夜明珠,璀璨生光,晶莹闪亮,光明如烛,昼弱夜强,瑰丽至极。
寒菲樱见萧天熠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心底恼怒,她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给他做人情了,他的老毛病却又犯了,装糊涂当做免费白送的,实在可恶,不过碍于太后在眼前,寒菲樱还是决定回去再和他算总账。
太后示意孙嬷嬷接了夜明珠,她之所以并没有离宫,也是想看着这些孙子孙女的婚事定下来,虽说东磷国北仓茂的事情定了,可还有赤炎的南宫太子和琉璃公主这两位贵宾,悬而未决。
太后清凉的目光落到寒菲樱身上,这个丫头,虽然出身商家,但此刻淡然嫣笑,这份气度,不卑不亢,的确不输任何大家闺秀,眼中有种从容的镇定,这让太后心底喜忧参半。
喜的是,世子妃没那么好当,若没有足够的聪慧,做不了天熠的贤内助,忧的是,若寒菲樱太有心机,不甘现状,偏偏天熠又这个样子,如何让太后放心?
昨日在光华大殿上,南宫太子的话,太后并非完全没有听进去,同样出色的男子,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却坐在轮椅上,而且南宫太子看向寒菲樱目光,分明夹杂着几分男人欣赏女人的韵味,这让太后不得不提防,寒菲樱心灵活泛,长夜寂寞,未必不会动别的心思,没有人比太后这种浸润深宫多年的女人,更懂得漫漫长夜的难熬了!
太后看向萧天熠,关切道:“你的腿治疗了这么久,还是不见起色吗?”
寒菲樱目光不着痕迹地一闪,不知道萧天熠面对这位对他关怀备至的祖母,会不会告知他的双腿已经痊愈的消息?
哪知,萧天熠神色如常,“祖母不必忧虑过度,也许是孙儿杀戮过重,上天降下责罚,过了这么久了,孙儿已经接受现实了。”
听萧天熠这样说,太后忽然重重把杯子往桌上一掼,“哐”的一声,让寒菲樱后背一寒,平和的太后也有这样肃杀的时刻?冷笑道:“杀戮?没有将士前方杀戮,哪来后方安享太平?你贵为皇室贵胄,王府世子,不流连京城诗情画意,却去往那萧瑟苦寒的边塞保家卫国,一朝沙场折翼,居然还有人在背后幸灾乐祸地嚼舌根,若是让哀家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妖言惑众,定斩不饶!”
这位老妇人在历经宫中沧桑,见识果然令寒菲樱汗颜,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喜欢萧天熠这个孙子了,为什么费尽心机提升萧天熠的地位,让所有人知道,只要有她在,谁也别想打萧天熠的主意?
萧天熠示意孙嬷嬷给太后重新沏了一杯茶,微笑道:“祖母误会了,并没有谁在背后说什么,是孙儿自己这样想的!”
孙嬷嬷忙劝解道:“娘娘不宜动怒,再说,世子的功劳谁都看在眼里,又怎会说那等没心没肺的话呢?”
太后微微敛了眉目,冷道:“哀家最恨的就是当面不说背后嘲讽的两面三刀之人,要是若岚还在,看到好好的天熠变成这个样子,她一向心重,只怕要痛苦不堪了。”
萧天熠凤眸微微一凝,换上了一副怡然笑意,“所幸母妃在世的时候,孙儿还一直好好的!”
孙嬷嬷见太后有些感伤,轻声劝解,“娘娘万不可伤感,有伤凤体!”
太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深寂的目光落到寒菲樱身上,“送什么礼物都不要紧,若是在哀家有生之年,能看到天熠的子女,那才是最好的礼物!”
一席话说得寒菲樱脸色通红,太后今日召他们进宫,难道目的是想知道萧天熠能不能那个?自己和他圆房了没有?
萧天熠却十分泰然,大义凛然,“请祖母放心,孙儿一直在努力呢!”
寒菲樱顿时面红耳赤,太后见此景象,眼底有欣然笑意,天熠是残废了没错,但男女之事方面,连太医也无法确定,所以她召他们二人一起进宫,试探此事,寒菲樱虽然出身是差了点,但才情不俗,最重要的是,天熠喜欢,慈爱笑道:“那就好,哀家等着,你们可不要让哀家失望!”
萧天熠温柔握住寒菲樱的手,信誓旦旦地保证,“孙儿一定不辜负祖母期望!”
在太后面前,寒菲樱发作不得,太后的目的如此隐晦,偏偏大家都是些聪明人,装糊涂都不行,只觉得脸开始发烫,偏偏妖孽还在和太后祖孙情深。
太后颜色稍霁,“哀家最看重的这些嫡出皇子世子之中,也就你膝下无人,若是哀家有生之年,能看到你的孩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萧天熠笑容灿然,“祖母精神朗朗,必定长命百岁,孙儿还等着你以后给我膝下子女赐名呢!”说完,又含笑看向寒菲樱,“樱樱,你说是吧?”
寒菲樱又觉得头顶一阵阵乌鸦飞过,当着太后的面,难堪到了极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心底把萧天熠骂了个狗血淋头。
太后语气和蔼,笑道:“哀家也年轻过,知道年轻人脸皮薄,你的世子妃如此有心,送了哀家这样一对名贵的夜明珠,哀家也不能白拿你们的,总不能一把年纪还占你们的便宜,孙秀,带世子妃去挑些江南丝绣坊的锦绸!”
江南丝绣坊出产的东西,只有宫中才有,想不到太后竟然会开口送给她,不过寒菲樱也明白,这是太后有意支开自己,识趣地微一弯身,“多谢太后娘娘!”
孙嬷嬷笑道:“世子妃请随奴婢来!”
寒菲樱朝萧天熠看了一眼,然后道:“有劳孙嬷嬷!”
知道祖母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何况丝绣坊的东西,樱樱那个贪财鬼一定喜欢,萧天熠也不阻拦。
太后看着寒菲樱随着孙嬷嬷离开,微叹了一声,“哀家这些年在安宁行宫,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萧天熠优雅地滑动茶杯的圆盖,轻轻吹了一口气,轻笑道:“祖母就不必忧心了,孙儿这不是好好的吗?”
太后悠悠道:“那也只是现在,做人岂能没有远见?哀家看得出,那赤炎王朝的琉璃公主对你颇有情意,哀家也有这个意思!”
见萧天熠正要开口,太后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哀家知道你喜欢寒菲樱这个丫头,但身在皇家,不是喜欢就畅通无阻的,在淮南王府,随便一个女人的出身可能都比她高,你父王又忙于国事,府中之事恐怕是顾不上的,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现在还有哀家这把老骨头镇着,那些人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但哀家老了,还能护你多久呢?你若真能娶了琉璃公主,多了一个护身符,哀家也就能放心些了,这个丫头你要是真喜欢,也可以留在身边做个侧妃,也不至于委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