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太神秘,连南源这种专业侦探都找不到关于她的蛛丝马迹,掩藏得不是一般的好。
可小寒和乔江林甚至陆岩都预先知道了今晚有好戏看,那说明今晚这场好戏要么是他们自导自演的,要么真的是那个叫徐伊的女人丢给江明远的炸弹。而若是后者,更加说明徐伊是陆岩的人。
我脑子忽然开阔了。被自己这个思维给吓到了,那种惊奇的感觉我无法描述,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才发现陆岩根本没有我想象的这么简单,他明面上的失败不是真正的失败,似乎是一个引子,亲手将江明远引入一个巨大的全套中。
这一场战斗。似乎越来越精彩了-----
我这一想就跑神了,陈深连喊了我三次才反应过来,他有些担忧地问我,“你身体不舒服?怎么恍恍惚惚的?”
江明远叼着烟看我,不动声色,那双锋锐的眼睛一直盯着我,像X光似地,穿透我脑海中的角落。我连忙收敛了神色,认真道。“我没事,陈总。”
陈深点了点头说,“那就好。”
这是梁毅和陈熙同时进门来,陈熙见我在,不由地看了我一眼,旋即收敛了神色,走至江明远面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江明远听了,点了点头,叮嘱地说,“给我盯紧了。”
陈熙站直了身子,恭敬道,“是。”
“看来江董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夜晚能睡个好觉了。”陈深调侃地说,在我听来。话里有话。不过江明远就笑了笑,以为深长地说,“商场上瞬息万变,我是一刻都不能安眠,人在高位,难免忧心忡忡。”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是很相信江董的。”陈深说。
江明远脸色沉了,鹰隼般的双眼勾着,淡淡的目光扫在陈深身上,终究有点挂不住,但话锋一转,提到了合作的事儿。江明远说,“今夜约你见面,主要是表歉意,刚合作就让你看到这样的笑话,实在不妥。但这不会影响咱们的计划,工程一定如期开工。”
陈深不疾不徐道,“江董客气了,合同都签了,咱们便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要相互扶持。况且江董公关的能力,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江明远哈哈大笑,手指头一点一点地指着陈深说,“咱们这叫同舟共济,一起将钱捞入口袋中!”
陈深附和地笑了起来,倒是叫我们几个跟班的看起来不自在。我稍稍一转头,便碰上陈熙灼灼的目光,我俩对视的一瞬间,我是心虚的,她捏着我的软肋,随时能在背后给我一刀。
其实说的好听点是道歉,是怕陈深因为今晚的事儿动摇了合作,煮熟的鸭子飞了也不是不可能。而且,他有点不确定,今晚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找陈深来,不过是探探口风。
聊完后,江明远派梁毅送我们下来,陈深的司机在酒店门口待命,先送我回住处。
原本我是要坐副驾驶位置的,拉门是陈深却叫住我,“若棠,坐后面来。”
我犹豫着,看着陈深的目光严肃,只好点了点头,坐进了后座。梁毅帮我关上门,目送我们离开酒店。
“你今晚有点不对劲,有事?”陈深侧脸看着我,问道,“说实话。”
“陈总,我只是------”
“现在是下班时间,你不用叫我陈总,叫我陈深。”
“陈总,我刚在想一个问题,今晚的事情是不是陆岩亲自安排的,我脑经不够用,您给指点指点?”
陈深拉着脸,不悦地说,“若棠,你不该关心他。”
“不,我不关心他,我关心咱们公司的项目。”我整理了思绪说,“陈总您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件事对咱们公司的影响,您镇定自若。”
陈深淡淡一笑,说道,“如果这样就打垮了江明远,那你想得太简单了,他是什么人,北城业内人一清二楚,这不过是个丑闻,新闻出来一时,只能被压下来,像这样的八卦,只有普通民众才会花精力去关心,很快会有更大的新闻把今晚的八卦压下去,大家有了新的谈资,便会忘了这件事。而上层社会的人,只会抓着这个机会赚钱,比如买进江氏的股票,你信不信,明天江氏股价会跌?”
“怎么会?江明远不是已经公关处理了吗?影响也是小范围的,不可能动荡吧。”我说。
陈深望着窗外,慢悠悠地说,“压下来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他压不下来的,就只能顺势给自己炒作了,项目启动在即,免费的广告凭什么不要?你以为江明远会顾着自己的脸面出来澄清?哼,他不要脸的功夫和阴狠的手段,谁人不知?他控制不住的场面,一定会添油加醋,热一段时间再说。跌两天,江氏的股价必定猛涨,你等着吧。”
原来如此,这回我算是明了了。我还真小看了江明远,今夜他在会场铁青的脸,我还以为他气急了呢,这老狐狸的城府和筹谋,我这种小喽啰,果然望尘莫及。
“公司投了钱,自然不能做赔本的生意,等着瞧吧。”陈深说。
陈深送我到小区门口,程思远已经出来接我,下车时陈深看到程思远,叫住我说,“若棠,陆岩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吗?”
我心里噗通一下,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
陈深笑了笑,撤回眼神,我说了句再见,然后推门下车。
我隐约觉得,陈深似乎知道了什么。
一看见我,程思远就笑了,那抹笑容阳光灿烂,他身后的路灯都黯淡了,小区保安看着我们进门来,招呼道,“程医生又接女朋友下班啦!”
我和程思远对他笑了笑,谁都没解释。
回到家我赶紧给小寒打电话,打了两次都没人接,我又给南源打电话,给他说了今晚会场的事儿,南源想了想说,“现在很确定了,徐伊就是陆岩的人。若棠,我感觉陆岩这一步走得太着急了,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这一招太险了,很容易暴露。他的筹谋,绝对不是这么激进求胜的,忍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忍不过这一时。”围乐杂才。
“我正纳闷儿呢,他怎么这么快------对了,江明远现在有些不确定是不是陆岩,陈深引导他把目标转向徐伊,我怕这样子江明远起了防备之心,全力去调查徐伊,最后查出徐伊和陆岩的联系来,那岂不是坏事了?”我说。
“你让我想一想,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漏掉的,或者说我们没考虑到的,”南源说。
我俩都陷入了一阵沉思中,电话里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深深浅浅的,气氛紧张。
“若棠,”程思远忽然叫我,我转过身去,他迎上来拉着我坐在沙发上,“我记得你说过,陆家别墅的杀人案,跟江明远有说不清的关系,为何不从这方面下手?现在唯一的当事人是陆岩的母亲,你的重心应该摆在这个上面。”
我想了想说,“是,我们的重点是梁秀文,但梁秀文什么都不说,所以南源才帮我去找陆青,希望从陆青身上找到突破口。”
程思远说,“可能这兄妹之间并没有什么心结呢?是不是我们想多了?我们只是旁观者,把事情想太复杂了?”
南源在电话里喊了一声,说道,“程思远,说说你的想法。”
我把电话开了扩音,程思远对着电话说,“不如反着来,我们要的是事实真相,现在猜得大半,不如用猜到的大半,去逼梁秀文说出当年真实情况。等着她主动开口比较困难,不如逼她开口,你说呢?”
南源想了想说,“不是不可行,现在事出紧急,刺激一下也好,梁秀文手里一定有东西,不然江明远这么多年不可能有顾忌,他和陆岩都在等梁秀文手上的东西。那东西,就是一个制衡点,保住陆氏,制约江明远。”
最终我们决定这个周末我悄悄去南山找梁秀文,而南源则在广州帮我找到陆青,并且带她回北城。
只有握住江明远的犯罪证据,到时候才能帮着陆岩一招摧毁他,送他进监狱。
果真,第二天北城掀起了一股风浪,昨夜的新闻报道四处可见,都是些江明远的能力还不足以撼动的单位,一切都如陈深所料,江氏的股票跌了一块八毛,很快又涨了上去。江明远迎着风浪出现在媒体,接受各种采访,顺势宣传新项目。
而陆岩这边,风平浪静,写字楼的项目在默默进行中,我和方涵偶尔上微信聊天,旁敲侧击地打探下公司的资讯。
而另外一件令人安心的事,便是我平平安安,江明远或者江佩珊都没来找我的麻烦,我便肯定,陈熙没有向他们告密,同时也确认了陈熙可能是我最终的突破口。
三个多月的肚子,渐渐开始长了起来,我选择衣服时都刻意选择了宽松的款式,有些设计直接遮住肚子,加上我本身很瘦,一般人看不出来变化。
小寒回我电话是第二天的事,当时我在上班,没方便问她怎么知道那晚上的事儿,约了晚饭在避风塘,下班匆匆赶过去。
到避风塘时,阿森也在,一身朋克风的打扮格外帅气,大约是最近喜欢上摇滚的关系,越看越有味道。我搁下包,阿森递给我一杯鲜橙汁,叫我喘口气儿再说话。
我一口气喝掉大半橙汁,问小寒说,“你怎么预先知道的?你们安排的?”
结果答案让我失望,小寒说,“什么我们安排的?我就是在洗手间不小心听到别人打电话,说决不能放过江明远。你没发现吗?那帮子记者里面,一大部分都是专门请去的喷子。”
我大失所望,怀疑地看着小寒,“你没骗我?不是他们安排的?”
小寒白了我一眼,“我骗你干什么?他们男人谈事儿从来不让我参与,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问我这个?”
服务生陆陆续续上菜,阿森拉着我们加入新话题,很快就忘了这一茬,吃过饭我们又去逛街,程思远下班时,我们在新天地逛得正嗨,他路过新天地,便来接我回去。
上车时,小寒怼了阿森一胳膊肘,“你不是有东西要给若棠吗?赶紧拿出来呗!”
阿森这才想起来,快速从大包里拿出一个圆筒盒子递给我说,“送你的,上周去英国买的,听胎心用的,你自己无聊了在家就跟你孩子聊天吧,不过使用说明是英文字母的,你叫程思远帮你翻译,我晓得你看不懂!”
程思远会心一笑,“没问题。”
“谢谢森哥-------”我开怀笑道。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阿森站在晚风中,清风抚动他的笑容,我特别想抱一抱他,然后又特别难为情,上去搂着他肩膀抱了一抱,他嫌弃地推开我说,“走远点,我可不敢抱你,我怕什么报复我。”
他这么一说,我便不高兴了,撅嘴道,“哪儿还有什么人?胡说。”
阿森嫌弃地看着我,叹了口气,把我拉到一边说,“若棠我跟你说,陆岩这事儿要是过去了,你赶紧跟人程思远说清楚,别耽搁了人一辈子,明白吗?要是你跟陆岩走不到一块儿去,程思远真心不错,人不嫌弃你的话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也是你的福气,搁你身上暴殄天物就算了,我忍忍,对人好点,有点良心。”
我抓着他胳膊蹙眉说,“说这个干什么?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打算个屁,算了,我懒得说你了,你自个儿琢磨吧,凌寒会照顾好你的,我放心。”阿森担忧地看着我说。
“好端端的说些什么话,你又要出差吗?这么千叮咛万嘱咐的,真啰嗦。”
阿森怅然一笑,捏了捏我脸蛋说,“成了,赶紧滚吧,别让人等着。”
“好!回见!”我说。
“好。”阿森失魂落魄地笑了笑。
而后程思远帮我拉开车门护着我脑袋上车,和阿森小寒挥手告别。车子缓缓流入夜色中,我忽然想起什么,摁下车窗钻出脑袋去,对阿森挥手喊道,“森哥,下个月你生日之前要回来哦,我给你做蛋糕!”
夜色里,阿森和小寒的脸都看不太真切,朦胧迷离,越来越远。
程思远抓着我手臂,“赶紧伸回来,不安全!”
后来想起来那一天,我怪自己太后知后觉,怪自己给他太少关心,否则他的异样我怎么能看不出来呢?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一如陈深所言,江氏的股票后来几天连连攀升,江明远乐开了花,在星湖饭店请客,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红酒,一瓶价值百万。陈深欲意带我去,但恰逢当时感冒了,便没去,正好也不用瞎编个理由去哄骗。我原本也不想去看他招摇过市小人得志的嘴脸。
而陆岩和江佩珊还是一如既往,恩恩爱爱地出席一些商业酒会,慈善晚会,时常上报,才几天,人们就忘了在那场酒会上江明远出的丑,新的八卦一波接着一波。
周末的时候,程思远送我去南山医院看梁秀文,去时才发现,梁秀文已经送回了南山精神病院,我和程思远只好前往南山精神病院。而南山精神病院的探访,是需要亲属同意的,我和程思远遇到了阻碍,被告知不是亲属,无权探视,如需探视,必须亲属知情。
南山精神病院坐落在盆地中,背后是一片高山,沿着山路上去是高级疗养院,而山下的则是普通养老院。两边的建筑差别,一眼就能看出来。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我和程思远靠在车身上,看着大楼紧闭的铁门犯难。
“现在怎么办?”我说。
程思远想了想说,“你别急,我先打个电话。”他从裤兜里掏出电话翻了翻,拨通了一个号码,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电话接通的一瞬,我听见程思远低低地喊了声,“爸。”
五分钟后,程思远一脸笑容回到我跟前,“搞定了,我们在这儿等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们。但是时间只能有半小时,不能拍照,不能摄,能做到吗?”
我连忙点头,“能!”
果真五分钟左右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接我们,约摸四十来岁,看起来挺温和的,白大褂的一边衣兜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程思远见了人便叫一声,“莫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莫医生打量着我和程思远,笑眯眯道,“女朋友?”
程思远淡淡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解释说,“莫医生,我是程医生的朋友,我姓蒋。”
“蒋小姐好,我是他爸爸的助手。”莫医生说,“走吧,我带你们进去,你爸爸在开会,不能来接你。”
我和程思远跟着莫医生走,我以为只有大门一道铁门,可进去了才发现,完全不止!莫医生从衣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来,我才恍然大悟,那里头沉甸甸的,正是一道有一道铁门的钥匙。我敢说,在这里,你想逃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一道有一道的屏障,跟重重牢狱没区别。
莫医生将铁门一道又一道打开,等我们进去过后,又随手将门锁上,再带着我们上楼去。而每一层楼梯的过道上也有铁门全都上了锁,里头很多病人趴在铁门上,抓着钢条痴痴地看着外面,也有人坐在走廊上的塑料椅子上,面容呆滞,目光澄澈,无恼无忧。大多数人眼中都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咿咿呀呀地说着我们都听不懂的话。
说真的,那一瞬间我心里挺震撼的,梁秀文一个正常人在这群不正常的患者中,是如何生存下去的?这么多年了------
不一会儿,莫医生领着我们到一间办公室,大约是中午的缘故,只有两个值班医生在,其他人都吃饭去了。办公室里放着几台液晶显示器,屏幕上分成了小个子,显示这这一层楼每个房间以及走廊的状态,有医生专门守在显示器面前盯着这一层楼的一举一动。
房间里四处是柜子,洗手台,还有办公桌和电脑。莫医生领着我们坐下,给我们倒了两杯白开水,这才问我们,“你们要探视的病人是谁?我让医生把人带过来,房间你们就别进去了,在办公室里就好。”
当我说出梁秀文三个字时,莫医生脸上的笑呆住了,冷滞地看着我,问道,“你说谁?”
“莫医生,是梁秀文。”
莫医生尴尬地笑了笑,“蒋小姐,我帮你查一下。”
然后莫医生坐上一台电脑,输入梁秀文的名字,出来三个梁秀文,莫医生问我,“蒋小姐,你看看是哪一个。”
我点了中间的一个说,“是她。”
然后莫医生疑惑地看着我,问道,“蒋小姐和梁秀文是什么关系?”
我迟迟未回答,莫医生尴尬了,看着程思远说,“思远,这有些难办,其他病人倒还可以,但这一位,家属亲自嘱咐了,没有家属的同意,不予以探视。”
“莫叔,你行个方便,今天我们一定要见到陆夫人。”程思远说,“半个小时时间,绝不超过。”
“不是时间问题,思远,要是到时候病人告诉家属未经同意探视,我们是医院是要承担责任的,梁秀文是高级病区的病人,相当于你们医院的VIP,医院的贵宾制度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这很为难。”莫医生说。
我连忙说,“莫医生,你放心,梁秀文一定不会告诉家属我来见过她,就算告诉了家属,他也不会责怪医院。这个我可以担保,请您放心。我和思远是朋友,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坑了他。”
莫医生面有难色,想了很久才同意我探视梁秀文。他把我们领到会客室,叫一个医生将梁秀文带来,然后关闭了房门。
梁秀文看到我的一瞬,郁郁寡欢的脸上忽然有一抹惊讶的神色,“怎么是你?”
“不然您以为是谁?江明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