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悠言不得不皱眉看向他。
郁祁佑没出声,而是径自解开安全带下车,同时绕过来打开副驾驶车门。
见状,她也只好跟着他下车,却始终一头雾水,“为什么来机场?”
“等下就知道了!”郁祁佑回答。
他们到的不是入口,而是大厅的出口,里面等候的人不少,有刚刚抵达不久的航班,远途的旅客正拉着行李箱往出走。
郁祁佑看向显示航班信息的电子屏幕,又低头看了眼表。
杜悠言全程皱眉的在他身边,能大概猜测到是来接人,只是接什么人?
郁祁佑指尖在表盘上轻点了两下,随即侧脸看向她,“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到那边咖啡厅等吧!”
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杜悠言便再次被他带到了咖啡厅里。
机场的咖啡厅不像市区内其他的,坐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行色匆匆,不过流淌的钢琴曲倒是很静谧。
郁祁佑点了杯美式黑咖啡,又点了杯花茶,将后者递给了她,而且并没有坐在她的对面,而是拉开椅子挨着她身边。
杜悠言捧着花茶,眼角余光瞥着他观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隔壁和对面的顾客都相继起身离开,手机铃声响起。
“到了?”郁祁佑立即接起。
不知那边回了什么,他唇角轻勾,“好,就在出口6里侧的星巴克!”
“我们要见谁?”待他结束通话,杜悠言忍不住再次问。
“等下就知道了!”郁祁佑眸光烁动。
又是这句……
哪怕杜悠言很柔的性子,也快要抓狂。
咖啡厅还有人进进出出,有一抹风尘仆仆的身影,被吸引住了视线。
呼吸一顿,她捧着花茶杯的手指在抽紧。
“在这里!”
郁祁佑已经伸出了手,扬声示意。
对方看到后,嫣然笑了下,随即径直的朝着他们走过来,还和初印象一般,画着精致的妆容,撩起长发时,指甲上染着漂亮颜色。
愈来愈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赵小姐……
身体开始慢慢僵硬掉,曾经感到屈辱的场景不想再次经历。
杜悠言放下杯子起身离开,却被他紧紧的握住了手。
郁祁佑黑眸凝视向她,握的更紧,“别走,至少听完解释以后再走!”
杜悠言挣脱不开,用力的抿起两边嘴角。
“抱歉,又辛苦你跑了一趟!”郁祁佑向对方说。
“我原本是不想再蹚这趟浑水的,但总归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得把最后的戏份完成才是!”赵小姐耸耸肩,笑的倒是很坦荡。
杜悠言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手却一直被他握着。
“对了,我还多拉了位演员加戏!”赵小姐说着侧过身,原来后面还跟着位男子。
一开始都没人在意,只以为是随后跟着进来找位置的顾客,没想到两人是一起的,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出头,鼻梁很高,有几分混血的味道。
“先坐下说吧!”郁祁佑主动开口,随即叫来服务生问他们,“喝什么?”
两杯摩卡送上来后,气氛一时间安静。
杜悠言看着对面的赵小姐,没想过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赵小姐回应她的目光,和刚刚的笑容一样,是很坦然的。
杜悠言心里突地一颤。
“郁太太。”赵小姐开口,顿了顿,然后缓声继续,“我还是想要表达一下,在纽约时的歉意!不过我也只是受人之托,所以都不是真实的,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我没有过什么生日,他也不是因为见我才出的车祸,我早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就移民加拿大了。”
“这位是我的未婚夫,我们的婚礼就在下月初!”
赵小姐说到最后,向他们介绍始终安静陪在旁边的男子。
“恭喜!”郁祁佑扯唇。
“谢谢!”赵小姐露出微笑,语气几分调侃,“上次我就说过,我可能要结婚了,而且我应该没有撒谎,他的确是比你年轻比你帅气吧?”
“我保留意见!”郁祁佑抬手戳了下眉毛。
两人来往的对话后,赵小姐重新看向始终抿嘴缄默的杜悠言,从包里翻出一个信封,“郁太太,为了避免你以为又在哄骗你,给你看样东西!”
杜悠言犹疑的伸手接过来。
“这……”她略微惊讶。
信封打开后,里面是一张化验单,和一个超声波照片。
“听祁佑说你怀孕了,所以应该能看明白!”赵小姐笑着说,“这个应该造假不了吧,上面可有我的名字,不瞒你说,我们是先上车后补票!”
“什么是先上车后补票?”旁边男子似乎中文不太好,提出疑问。
赵小姐趴在对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有理有理!”男子听完后,连连点头。
赵小姐脸上流露出小女人的害羞神色,然后看向他们,很诚恳,“我曾有过不精彩的过去,可是他并不嫌弃,反而能够接受!我很满足,也很珍惜现在拥有的幸福!可能我的角色和身份不该说这些,但衷心的希望你们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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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咖啡厅里出来。
杜悠言轻轻抿着嘴角,没有吭声。
走了数十步以后,她才稍稍停顿了下,很轻声的问,“你们演戏?”
“嗯!”郁祁佑点了点头,“我一周前就联系了她,想要看看她能不能答应帮忙解释,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当面说清楚!原本是想到时让她来见你,从医院出来你坚持离婚的事,只好直接带你来机场了。”
“为什么?”杜悠言听后不解。
“是我太不自信,误会了你们。”郁祁佑勾了下唇角,弧度有些涩。
“……我们?”杜悠言扶着镜框,没理解这两个字。
“感恩节那天,我其实去了纽约。”郁祁佑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你去了?”杜悠言惊诧。
“对!”郁祁佑承认,继续说,“我下飞机时手机没电了,到了以后你不在家,对面邻居说你和丈夫出去了。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可是后来,我看到你和秦朗回来,他说你的心意他都明白了,然后吻了你……”
杜悠言听完以后,已经无法掩饰住表情的惊讶。
原来他那天也在……
隔着镜片,她澄澈像是小溪一般的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
感恩节他说公司很忙,可瞒着飞过去的话,应该是想要给她惊喜,可没想到却看到她和秦朗的那一幕Goodbyekiss!
天呐,杜悠言吸了口气。
一切竟然都是误会,才导致后面发生的事情。
骄傲如他,害怕自己最后称谓那个被最先放弃的人,所以抢先一步封死了前面的路,这个男人啊……
郁祁佑说完以后,她一直低着头,没有再出声。
外面天色已经傍晚时分,地砖上有他们拉长的影子,两旁不时有下了飞机的旅客拉着行李箱匆匆越过,万向轮在地面上发出声音。
她不说话,他无法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低头也看不清表情。
郁祁佑心里有些忐忑。
他脚步慢了两拍,看着她纤细的身影。
喉结上下耸动了一番,两条手臂都因为用力而有隐约奋起的肌肉线条,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蓦地开口,“杜悠言,我爱你!”
六字成一句,低沉又很清晰,在整个机场大厅里回荡着。
杜悠言脚步一滞。
她听错了吗?她没有听错……
镜片后的眼睛逐渐在睁大,不可置信的呆呆看着前方。
他声音落下以后,周围的嘈杂声全都远去,世界都仿若都安静了,只有一遍遍的回音。
杜悠言回头,看到隔着几步远的他,黑眸正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里面的眸光深邃,没有任何虚假成分,她从里面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情深意切。
“我爱你!”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回旋的涡。
杜悠言脸上是“噌噌”窜起的热,被这样激烈的告白她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在这样人潮汹涌的公众场合。
她羞窘着快步回去,“喂,你干嘛呀……”
“别跟我离婚行不行?”郁祁佑不放过机会。
最小的弟弟郁祁汉传授给他过经验,这种时候,就得放下架子,什么方法都不好使,只能用耍无赖这一招了!
“先离开这里再说……”杜悠言扯他的袖子,脸上的红已经蔓延至耳后。
“你不答应,我就不走!”郁祁佑此时看起来像是个执拗的小男孩。
“别人都在看……”杜悠言崩溃了。
根本扯不动他,旁边从最开始投递过来的目光,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停下来驻足,简直像被动物园里参观表演的猴子一样。
郁祁佑丝毫不介意,语气委屈,“老婆,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别抛弃我,别跟我离婚行不行?老婆,你别这么狠心,带着孩子离开我……”
“我答应还不行吗!”
杜悠言急的都快要跺脚。
其实赵小姐这个疙瘩解除以后,她心里已经释然了,只是阴差阳错的误会,她内心里是可以接受和原谅的,更何况他们还有孩子……
郁祁佑表情顿时一转,喜出望外,“真答应了?”
“嗯……”杜悠言无奈的点头,拖着他的手,“快走。”
郁祁佑得到保证,自然欣然的跟着她往外走。
终于出了机场大厅,没有了那些瞩目的视线,杜悠言喘了两口气。
她偏头,瞪向他,“郁祁佑,你什么大学毕业的?”
“结婚时资料你不都清楚,哈佛商学院。”郁祁佑甩动着手里车钥匙。
“什么专业?”杜悠言又问。
“金融和商业管理。”郁祁佑扯唇。
杜悠言默默的看了他几秒,“确定不是表演系?”
“……”郁祁佑尴尬的咳了声。
遥控的解开了车锁,他拄着拐杖,步伐很不自然的走过去。
杜悠言跟在后面,瞪着他高大的背影。
只是瞪着瞪着,目光却变得温柔起来,咬了咬嘴唇,她犹豫了半晌,还是很轻很低的开了口,“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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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回到杜家时,天色已经初降了。
别墅的一层灯光明亮,杜母正在餐厅里,下人们已经开始准备晚饭了,空气里暖暖的满是饭菜温暖的香气。
看到他们两个手牵手进门,杜母有些惊讶,尤其是女儿脸上没有任何不乐意。
短暂的惊讶过后,便是惊喜了。
杜母倒了两杯温水,不禁问,“产检做了这么久?”
“人比较多……”杜悠言含糊的解释。
“结果怎么样?”杜母也不多问。
郁祁佑勾唇,替她和岳母回答说,“医生说胎儿发育的很好,只是言言稍微有些贫血的症状,开了些滋补的药!”
“你看看!”杜母一听,顿时下命令道,“我就说补充营养最重要,明天开始,每天早晚各喝一碗红枣乌鸡汤!”
杜悠言闻言,忍不住在桌下偷偷踢了他一脚。
都怪他!
每天早晚都喝,非要了命不可。
郁祁佑一点不生气,反而对她这样的小动作感到雀跃。
“祁佑,妈给你做醋溜鱼片!”杜母更高兴。
“谢谢妈!”郁祁佑扬眉。
杜悠言看着他的得意样,很想再踢他一脚。
晚饭依旧很丰盛,几乎快摆满了餐桌,今晚杜父依旧不在家,全程杜母一个人张罗着,开饭时,从酒柜里翻出来一瓶存酒
“你爸回老家扫墓还要待一晚,明天上午才能回来,祁佑,就只好由我来陪你喝两盅了!咱们娘俩喝好为止!”杜母说着,给女婿的酒杯倒上。
“好!”郁祁佑忙双手接过。
或许是心结解开和好的关系,用餐的氛围比每天都要温馨。
结束后,下人们收拾碗筷,他们往餐厅外走,杜母看了眼表,沉吟说道,“祁佑晚上喝酒了,叫代驾也麻烦,就继续留下来睡吧!”
“好的妈!”郁祁佑一口答应。
杜悠言听了以后默了,不就才喝了两小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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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了休息时间,郁祁佑不用多说,自发的已经进了她的房间。
杜悠言隔着浴室的门,都能看到他在房间里走动的高大身影,哪怕拄着根拐杖,步伐也慵懒又肆意。
隔了没几分钟,敲门声又再次响起,“还没有洗完吗?”
“马上……”杜悠言咽了咽。
“我在牀上等你!”郁祁佑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邪恶。
“哦。”杜悠言低声应了句。
然后,她就看到他身影往牀边的方向移动。
将睡衣的扣子全部系好,头发吹干的放下吹风机,杜悠言又磨蹭了两分钟,才推开了浴室的门,水蒸气随着她的动作涌出来不少。
“洗完了?”低沉的男音响起。
杜悠言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郁祁佑已经躺在了牀上,正支撑着一条手臂侧身对向她,黑眸里有着异样的灼热。
“嗯……”她点点头,走过去。
临近了,还冲着他微微翘起了一下嘴角。
就在郁祁佑呼吸变重,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时,她却没有上牀,而是从牀尾绕了过去,打开柜子拿出了个枕头,然后夹在了腋下。
他像昨天一样蓦地坐起来,“你又上哪儿去?”
杜悠言脚底抹了油般,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门口。
“爸不在,昨晚妈妈做恶梦了,我今晚得陪她。”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她颇为严肃的冲着他说,末了,还不忘微笑,“晚安。”
既然已经和好如初,其实她并不排斥两人的亲密。
只是想到在他提出离婚以后,那两三个月里,她过得有多么辛苦和糟糕,就不想要他得逞,故意的报复一下。
郁祁佑措手不及,看着再次闭合的房门,只剩下满腹的憋屈,“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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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杜家母女俩醒来时,对面卧室的门也刚好打开。
郁祁佑看起来有些憔悴,下巴上长出了不少新胡茬,眼窝有些深,看起来不是很精神。
杜母看到后,顿时低呼起来,“祁佑,你昨晚没休息好吗,黑眼圈怎么这么重?”
“唔!还好。”郁祁佑看起来有些蔫。
躲在杜母身后的杜悠言,看到的只有谷欠求不满,忍不住偷笑。
活该!
杜母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没有强硬的勒令女儿回房间,也觉得是他们小两口的情趣罢了,这时低声训了句,“你这孩子!”
杜悠言清了下嗓子,在他的黑眸注视下抱着枕头飘回房间。
身后脚步声响起,知道他跟了上来。
杜悠言将枕头放回柜子里后,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就往浴室走。
打开水龙头,她往牙杯里接水,抬眼看着镜子里的深邃眉目,“我等会下楼,你先下去吃早餐吧,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刚拿起的药膏掉在了地砖上。
杜悠言只感觉手腕忽然被扯住,整个人翻转了下,抵在了洗脸池前。
他看起来有些用力,但很仔细的掌控了力道,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上前一步就顺势将她困在胸膛之间,手从背后捧住了她的后脑。
当他薄唇贴上来时,杜悠言没有躲。
唇齿交融的一瞬间,几乎都发出了叹息声。
郁祁佑收拢的臂弯将她牢牢的箍紧,吻的缠绵且深入。
杜悠言双手已经自发的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背,强烈的雄性气息快要将她湮没,却也同时让她很怀念,忍不住踮起脚尖去激烈的回应。
热吻结束时,彼此的目光都已经迷离。
杜悠言几乎瘫软在他怀里,小口小口的不停喘息。
郁祁佑更是意犹未尽,上下滚动的喉结已经发干,很想要抱起她直接放在洗脸池上,解开自己的皮带……
阖上黑眸平抑了十几秒,他反复啄吻着她红肿的嘴,用拇指摩挲在上面,声音沙哑,“晚上等我下班给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