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好真的是吓坏了。
从接到消息赶过来,再到看到他无声无息的躺在病牀上,一连近三天的时间,他都像是死了一样,内心有多么的恐惧谁也不知道。
现在他醒过来,让她简直想谢天谢地!
郁祁城收拢着手臂,心疼不已的在她发上落下轻吻,“抱歉。”
两个字才刚刚说出口,就感觉到胸口一片濡湿。
他低眉去伸手,就摸到了一手的眼泪,还伴随着她小小的吸鼻子声音,她今天哭的实在是太多了,几乎快成了泪人,没过两分钟就要抹几颗金豆豆。
“静好,别哭了。”郁祁城指腹揩她眼角的泪珠。
许静好也是控制不住,眼泪总不自觉的往出涌。
郁祁城搂着她,像是哄自己女儿一样在她背上轻抚,“你要是再哭,我心脏没被抢打穿,也被你哭碎了。”
“喂!”许静好抬眼瞪他。
“呸呸呸!”听到心脏和打穿两个词,她简直是心惊肉跳,眼圈比刚才还要红了,皱眉叱,“不许再你乱说,快点呸呸呸!”
郁祁城闻言,哭笑不得。
许静好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心有余悸的委屈控诉,“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郁祁城何尝不是呢,睁开眼睛见到她的那一秒,他内心的想法的确是还以为再见不到她,或者说,中枪倒下的瞬间,浮现起的也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有很多感情其实并不需要考验,可危险关头方知情有多深。
郁祁城没出声,只是更紧的将她搂在怀里。
窗外面的夜色更深,满眼白色的病房里,仿若充满了喜气洋洋的生机。
许静好仰头,近乎梦幻的看着他线条硬朗的五官,抬手抚在他犀利的下巴上,刚刚还哭着,现在却又轻轻的笑了。
想到什么,她眨巴眼睛问,“你说爷爷这样……是不是同意咱们俩了?”
“嗯。”郁祁城沉声回。
若依旧不同意的话,待他醒来后,应该会一起将她带走,而不是将她留在这里,这已经是对他们关系默认的态度。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许静好两眼亮晶晶的看他。
“好像算。”郁祁城故意沉吟了下。
可这祸事的代价未免太大了,若他真的醒不过来……
许静好想到这么长时间的分别,失而复得的滋味满满充斥着胸腔,她趴在他怀里,轻声说,“要是爷爷一直不同意,我们是不是真的就有缘无分了。”
“不会。”郁祁城很笃定的口吻。
“嗯?”许静好抬眼看他。
郁祁城唇角轻勾,“我可以等,等到老爷子离开。”
许静好闻言,怔怔的看着他,从不知他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他懂她的不得不取舍,她说分手,他没有任何责怪和埋怨,而是选择这样默默的等待她……
鼻子间泛酸,许静好忍住眼泪,故意挑着眉傲娇说,“切~那到时候你都多大岁数了,哪来的自信我还要你呀!”
“那你会要吗?”郁祁城问她。
“要!”许静好没出息的回。
郁祁城低眉,注意到她眼睑下面的一圈青黑,又打了个两个哈欠,在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是她,不需要多问,就知道她是一直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的。
“睡吧。”他往下心疼的亲了亲她耳朵。
许静好的确是眼皮在打架,这两天晚上她根本睡不好,只是坚持不住了时,才趴在病牀边上睡,还常常被噩梦给惊醒,醒来后看见他躺在那,就更加睡不着。
现在他醒过来,心里紧绷的弦一松,反倒是疲惫的不行。
许静好揉了揉眼睛,表情已经染上了睡意,眼角余光瞥到旁边桌面上放着的粥碗,忙要坐起身,“可是你还没吃东西!”
“现在还不饿,等会再吃。”郁祁城将她搂住,放低声音,“想抱你睡会儿。”
这样静静的相拥了一会儿,他发现她始终睁着双杏眼看自己。
“为什么还不睡?”郁祁城问。
许静好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他翘起嘴角。
因为她害怕是梦,怕万一睡着了以后,再睁开眼睛发现一切都只是她的美好梦一场。
她往旁边挪了挪,弓在他的臂弯里,小心的避开他右胸上的伤,“会不会很挤?”
“不会。”郁祁城勾唇。
“挤我也不下去~”许静好冲他眨眨眼睛。
在他源源不断的体温传来,她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安稳的梦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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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静好再次做了那个梦。
又是那片看不见出路的森林里,他出现在她身后,待她想要激动的跑去找他时,陡然一声巨响,然后中枪的他颓然倒在血泊里……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的从病牀上坐起来。
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晨光铺在白色的地砖上,同样照耀着周遭的白,她慌乱的左右张望,直到看见完好无损躺在牀上的郁祁城,才瞬间松了口气。
郁祁城昏迷了这么久,早在她醒来以前就睁眼了,始终看着她的睡颜。
因为枪伤的关系,他还没有办法自行坐起来,只能躺在那蹙眉担忧的看着她,大掌紧握住她的,让上面的冷汗逐渐散去。
郁祁城温声问,“做噩梦了?”
“嗯……”许静好重新躺回去的点头。
“梦到什么了?”
许静好缓了口气,将梦里的画面重复给他听,只是说到最后时,忍不住紧紧的抱住他。
郁祁城知道她是害怕,没有出声,只是用自己的怀抱来消散她的不安。
这样被他抱了一会儿,许静好就好多了,半仰起身子的趴在他身上,挑挑眉,“哦对!我除了梦到你喊我的名字,还梦到你最后死抓着我的手说‘我爱你’!”
郁祁城凝睇着她,似是在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你还没跟我说过我爱你呢!”许静好眯了眯眼睛。
郁祁城咳了下,不自然的转移了视线。
许静好撇了撇嘴角,“真没劲,又脸红!”
说完,她就掀开被子从病牀上跳下来,穿上鞋子,伸高两条手臂在头顶上扭腰活动,昨晚上迷迷糊糊的睡着,都没有脱衣服,但睡得很安稳。
或者可以说,是分别以来最安稳的一晚上了。
她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就颠颠跑去洗脸刷牙了。
等她再回来时,早饭已经被送来了,还有过来检查的主治医生和护士,正围在病牀边上,给躺在上面的郁祁城检查伤势和量血压。
“现在有什么不适感吗?”主治医生摘下听诊器问。
“没有。”郁祁城回答。
“嗯!”主治医生点头,脸上表情很轻松的说,“血压和脉搏都正常,郁队的身体素质非常好,现在只要用药养着就可以,等一周后拆线。”
“手术后卧牀也有三天了,建议平时可以搀扶着坐起来,等过两天能走动时,就尽量在走廊里转转,对身体恢复会好!”
“再有就是,现在不能洗澡,可以用温水简单擦一擦,但一定要避免右胸伤口的位置,千万不能沾到水感染!等会我叫护工过来,嘱咐这些注意事项。”
主治医生缓缓的交代着,其余人都在认真的听着。
许静好也在专注聆听的点头,默默的记下来,等到主治医生全部都交代完以后,她抿了抿嘴唇,出声问了句,“护工男的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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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病房门被里面反锁上,杜绝了外面一切走动的医生护士。
输液架在旁边坐立着,上面有刚刚被拔掉的药袋挂在上面,早上医生离开后,郁祁城就被搀扶起来,保持着靠坐的姿势在病牀上。
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一盆清水,椅背上还搭着条白毛巾。
许静好正站在他面前,双手的袖子全部被她给撸了上去,手正朝着他胸前伸过去。
郁祁城从手术后到现在,卧牀也有三天了,这三天里除了脸上手上以及脚上的简单清洁,其余并没有做,哪怕还处在二月末,但身上一定会黏黏的不舒服。
早上在主治医生提出可以用温水擦一擦,她询问了护工是男是女,主治医生回答她说是男的,可她听了以后非但没有放心,反而脸上表情变化莫测。
如果是女护工的话,那么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是她的,每个肌肉线条都是她的,怎能让别人觊觎。可如果是男的,一想到一个大老爷们给他宽衣解带,然后拿着毛巾给他从头到脚的一点点擦身体,那画面只是想象起来都觉得整个人不好了……
所以左思右想到最后,她决定肩负起这个重任。
刚刚她特意跑去跟那位原本被分配的男护工咨询了一下,尤其是术后护理的擦身这一块,详细到怎么清理某个关键部位……
一想到这里,许静好脸上就火烧云。
即便是两人早就坦诚相待了,恐怕她浑身上下哪里什么样,他都一清二楚,可这大白天的,又是这样亲密的事情,还是让人觉得尴尬又害臊。
许静好挑了一下他病号服的领口,然后开始解扣子。
她解的很快,没多久就全部解开了,中枪的位置有白色药棉用胶布固定在上面,哪怕是已经换过了几次药,周边的血渍还触目惊心的。
不过惊心归惊心,他的好身材也一览无余。
郁祁城是标准北方男人的身形,高大健硕,不过壮而不肥,身上半点多余的肉都没有,结实的胸肌凉快,规规矩矩的腹肌,整整齐齐八块,尤其是BT的人鱼线。
以前两人夜里缠、绵时,她也会故意去亲吻,每每都能感觉那线条上的绷紧……
许静好深深吐出口浊气,勒令自己严肃一点,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身上其实都好说,用温水湿透的毛巾拧干,轻轻擦拭一遍就好,可从头到脚的下来,手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在抖了,后背也冒了一层薄汗,热热的贴在毛衣上面,尤其是接下来的最后环节……
“静好,你确定不用护工来?”
郁祁城见她视线盯在自己的腰上,沉声问。
“确定!”许静好特严肃的点头。
郁祁城喉结动了动,沉吟说,“我觉得还是叫护工来吧。”
“怕什么!”许静好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十分淡定的说,“我是帮你擦,又不是给你口!”
“姑娘家又说话没有遮拦。”郁祁城蹙眉。
许静好只好耸肩的冲他眨眼睛,像是个调戏大叔的奇怪少女一样,“好吧,那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哒!”
郁祁城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许静好屏住呼吸,趁着这个空档里,扒下了他的四角裤。
没错,的确是扒下来的,甚至是还有些如狼似虎。
虽然刚刚嘴上那么说,可其实就是逞逞能,现在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瞬间就变得非常羞涩。
尤其是他那双沉敛幽深的眸子,在此时看过来的深邃眸色。
许静好被看的浑身发热,佯装镇定的开口,“咳,我要开始擦了!”
“嗯。”郁祁城应了声。
许静好毛巾都快攥烂了,深吸口气豁出去的伸手……
虽说是件挺正常的事,但画面太过限制级了。
绝对不是她的错觉,明显的感觉到手中的某物的变化,弄得她不知所措,手更加颤抖起来,可越是这样,就越像是在撩拨。
“喔……”
郁祁城忽然发出一声来。
许静好吓了一跳,手上也跟着用了力。
随即,她就听到颧骨有些潮红的郁祁城发出了“嘶”的一声,吓得她连忙松手,被他猛地一拽拉入怀里,还好她很小心的没碰到他伤口。
郁祁城看着她像是小鹌鹑缩在怀里的模样,故意逗她,“兴奋的时候是不能受刺激的,你想害得自己男人……嗯?”
最后一个尾音,钻到耳朵里。
许静好脸上的红直蔓延到耳根子,娇羞的推开他,将他四角裤胡乱的提上,嘴里嚷嚷着擦好了,就端着毛巾和脸盆落荒而逃。
只是走到门口时,她又停下脚步的回头。
“你不会真的ED吧?”
郁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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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郑辉开车过来医院。
许静好洗完水果推门进来,他们两个正很严肃的谈论着公事。
她没敢打扰,特意放轻了脚步,抱着水果盘到窗边的沙发上,放在桌子上往嘴里塞葡萄吃,没过一会儿,再将葡萄皮吐在垃圾桶里。
郑辉穿着身军装,军帽托在手上,站姿非常的标准,“除了被你同时击毙的头目,其他人全部都落网,而且已经对所犯罪的事实供认不讳!根据他们的口供,我们小队已经将残剩的犯罪嫌疑人都逮捕了,现在已经转交给警方了。”
“嗯,任务圆满结束即可。”郁祁城严肃的点头。
“这次咱们队又立了功,很快有表彰会,兄弟们都乐的不行。”郑辉继续说。
“呵呵。”郁祁城勾了勾唇角。
“首长的意思是,等你出院后就回冰城养伤,让你不用着急回部队,队里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现在一切以你的身体为主!”郑辉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还有个事。”
“什么事?”郁祁城蹙眉问。
“郁伯父那会儿过来了,不过又走了!”郑辉回答说。
因为郁祁城出事的时候,郁父正好飞去了美国,接到消息后就立即乘坐最近的航班往回赶,因为冰城没有直达的航班,到国内需要在北京转,只是刚好又赶上了一场突然的大雪,机场暂时被封停了,只能改坐高铁,所以时间上耽搁了不少。
不过在他昨晚他醒过来以后,就立马将消息通知过去了,让老人放心。
话音落下后,郁祁城和郑辉相互对视了两秒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窗边坐在沙发上的许静好,隐隐有着眼神交流。
许静好被他们二人一盯,大写的懵逼,“你们两个都瞅我干什么?”
“没事。”郁祁城沉声说。
“那没什么事我先回部队了!”郑辉说道。
“嗯。”郁祁城点头。
郑辉双腿立正的并拢站直,随即行了个军礼后,和她打了声招呼,转身的离开病房。
在郑辉离开以后,两人吃了会水果,外面天色也已经很晚了,许静好直打哈欠,虽然有护工送进来的折叠牀,但她还是爬到他病牀上挤在一起。
许静好枕着他一条手臂问,“那会儿你和郑大哥两个为什么瞅我?”
“没事。”郁祁城勾唇,眸子微扬,“这些不用你来烦恼。”
“什么意思啊?”许静好听的云里雾里。
郁祁城却不再说了,只是但笑不语。
她见状撇了撇嘴,抬手戳了两下他左边的胸肌,很快又仰起脸来,挑起两个好看的秀眉,“小姑父,你还没有跟我说过‘我爱你’,这良辰美景的,要不你说一句呗!”
郁祁城咳了声,被她看的直转过脸。
许静好见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又害羞了,真是讨厌死了!
郁祁城看她噘嘴的闭上眼睛,好像还觉得不够表示生气,又转过身子的用后脑勺对着自己,他无奈的勾了勾唇角,将她重新捞回在怀里。
在她呼吸渐渐匀长时,他轻吻在她眉眼间,再转移到耳蜗,喉结微动。
“我都听见了!”
才刚刚移开,怀里睡着的人却睁开了眼睛。
郁祁城眸里一闪而过的尴尬被她扑捉到,欲盖弥彰的语气,“困了,睡觉吧。”
“我说我都听见了,你刚才偷偷说的三个字!”许静好笑米米的,得意的昂起下巴,模样像是只偷腥的猫。
郁祁城脸上表情越发不自然,将她按在怀里。
许静好“咯咯”的笑出声,病房里哪怕关了灯,久久回荡的都是甜蜜的气息。
这样过了许久,郁祁城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然后摸着她右手无名指上的圆环,来来回回的,黑暗中眸色灼灼的亮。
“静好。”郁祁城忽然喊她一声。
“咋啦?”许静好抬起眼睛。
郁祁城吻在她的嘴角,沉沉的嗓音在她头顶散开,情真意切,“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