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溯睁眼时,发现自己的右眼竟然能看见了,而且右手也好了,便起身下来跳了跳。
真是个奇迹啊!居然全身都不痛了!
戚殇进来时见他正在蹦哒,便笑道:“魔医者的医术还真是高啊,前日还是垂死之人,这么快便生龙活虎了。”
尹溯见到戚殇,这才发现这里是兖州木屋,蓦地便想起那个将死时的幻觉,顿然恍然。
原来不是幻觉!是阿隰来救我了,那他人呢?我怎么没看到,是不是受伤了?
戚殇见他伸着脑袋瞎看,便道:“诶诶诶,别找了不在这儿。”
“那他去哪儿了?是不是受伤了?”尹溯急道。
戚殇示意他坐下,又将先前的事与他一说,尹溯听后心下一惊,正想开口再问问。
可戚殇仿佛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的,道:“他现在好的很,不过以后好不好就不一定了,现在灵剑被青司夺走,他肯定是用来对付婴隰的。”
尹溯蓦然垂下眼,戚殇又道:“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时机吗?时机未到,那剑便能将他灰飞烟灭,然而时机便是剑中灵力积满,只有那个时候,他死在剑下才算真正的回来。”
他见尹溯有点茫然,便道:“如今你灵力尽失去,可你体内还残留着两世灵力,我将其聚合时,你便会忆起以往。”
两年前魔界婴隰还是少司时
“诶,小子,去哪儿啊?”
少司正要往魔门走,却被身后的巫觋司叫住了,便回头道:“魔父,我想去人界玩玩。”
“叫什么魔父!叫爹!”而今的巫觋司虽已活了几万年,可依旧仿若年少,面目俊郎。
这主要是因为上古以来,巫觋司都不是被娘生出来的,而是于浩渺六界孕育诞生,初生时还是真身,便会由现任巫觋司养育长大。
但巫觋司的成长都比较慢,所以这一任少司迄今已有五千岁了。
而巫觋司之位的禅让,便是由上任巫觋司将周身灵力传于现在少司,而他自己则沦为一介普通魔物。
少司撇撇嘴,不说话。而他爹却说话了,“几百年不见你去人界,今日怎么就心血来潮了?”
少司道:“还不是因为戚殇,他每天都来对着我唱戏,我都快听吐。”
他爹一听随即开怀大笑道:“有那么难听吗?我听着倒觉得不错,再说他对你唱是因为你是他干儿子。”
“行了,你别说了,我走了。”少司丢下一句话,便踏出了魔门。
然而他前脚刚踏出,戚殇后脚便来了,穿着一身戏服从另一边飘来,又围着巫觋司唱了句,“巫觋老爹~,可有见过我的儿子。”
巫觋司摇摇头便负手离开,戚殇便飘上去。
少司隐去一身魔气来到人界,由于从未来过,便只能瞎转悠,于是就实打实的转了一天,但却什么都没干,一来他对人界吃食不感兴趣,二来他觉得人界好无趣。
于是便站在桥上往河里扔石头,一边扔一边嘟囔道:“戚殇这个老骗子,还说人界多好多好,分明就很一般。”
这时他恍然间见到一位白衣少年信步走上拱桥,便一时手贱,将石头丢到那人脚边,少年似一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向前,而少司另一手也贱了,又砸过去。
少年这回便不是看一眼,而是走上前道:“足下可是有事?”
少司愣了愣,倒是没听懂足下二字是何意,只道:“我没事啊。”
少年轻叹一声道:“足下以后还是莫要再扔石头了,砸到人可就不好了。”语罢,便要离开,然而少司却跟了上去。
少年见他竟然还跟上来了,不免心想:这莫不是个傻子哦,而今缠上我了,倒霉倒霉,我得走快些。想着便加快脚步,最后更是跑了起来,跑了一阵见他没跟上,便松了口气,正欲往前走,可少司却不知从何处窜出,立在他面前,道:“你走那么快干嘛?”
少年被吓得倒退三步,定睛一看,只见少司正偏着头看着他,随即镇定心神,道:“足下为何跟着我?”
少司随口便道:“因为你是第一个跟足下说话的人。”
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闲得慌,如今又碰上一个与从他模样上看年纪相仿的人,便难免手痒脚贱跟上人家。
可那少年一听却忍不住垂眼轻笑,心想:原来他不懂敬语的。便行礼道:“我名为云沔,足.....你叫什么?”
少司这一听可就为难了,心说:平日里魔父称我小子,戚殇称我儿子,其他魔魅称我少司,要说名字我还真没有。便道:“你随便称呼吧,想怎么称呼都行。”
可云沔也为难了,心说:这么草率的吗?让我随便称,那称你诶行不行?却道:“你是月城人吗?”
少司道:“不是,我来自魔界。”
他话一出,云沔蓦地停住脚,少司见他愣住不走,便拉了拉他,道:“有这么惊讶吗?我又不是妖。”
虽说如今天下太平,只有妖为人所恨,但云沔突然听到他说自己是魔,却也是一时难以接受。
少司又扯了扯他道:“别惊讶了,我又不是坏人。”
于是两人再往前走,一炷香后,云沔看到了自家大门,对少司道:“我到家了。”
少司看着云府两个大字,‘嗯’了声,道:“你家挺大的嘛,那我们进去吧。”说着便要往里去。
云沔一把拉住他,道:“我的意思是......。”却又想起他是魔,想去哪儿谁又能拦住,只好另找个说辞,道:“我爹娘礼教严明,稍微有点刻板迂腐。”
“我懂我懂,你先进,我一会儿去找你。”少司说着便推推云沔。
云沔无奈苦笑,心说:你是真不懂我的意思还是装不懂,又因这人是魔,拦不住也不敢拦,他只好走上石阶,推门而入,待他一进门,他的书童便鬼祟地迎上来,凑在他耳旁道:“少爷你要的书都找来了,都在房里放着呢。”
云沔点点头,正欲往里走,却恍然间见到少司正在假山后,探出个脑袋向他招手,不觉心下一惊,立刻对书童道:“我知道了,你再去看看还能不能再找点。”
那书童挠挠头,苦恼道:“少爷那些书可不好找啊,我能找到一些就不错了。”
云沔见那书童还未走,便一把将他推出门,道:“快去快去。”随后便向着假山处招手。
少司立马用瞬息之力来到云沔身旁,而云沔只见到一道红光闪过,那人便已经出现在他侧边,顿时吓得心惊肉跳,拉住他就是一阵狂奔,跑到无人处时,上气不接上气道:“你怎么......怎么能......怎么可以在我家变来变去,不怕被我爹娘看见吗?”
少司笑笑道:“我不是想着这样快点吗?那我以后用走的。”
云沔是真的很气,但也不敢开罪于他,虽说世人只恨妖,可云沔毕竟是个读书人,没见过这种奇异的生灵,又摸不清他的脾气秉性,更怕一旦惹怒了他,这魔会伤害府中人,只得无奈地看了看他,道:“那你以后小心点,别被发现了。”
于是少司便跟着他进了寝房,少司一进去便在里面转来转去,道:“你怎么那么多书啊?”又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念道:“兵者,诡道也......看不懂。”说着便把书放回去,又翻了几本,都是什么兵什么计,全都看不懂!
又见云沔正在看书,便隔着书桌,伸长脖子去看他手里那本,道:“你这书好晦涩难懂,你看这些做何?”
云沔想将他的头推回去,却又觉得还是客气些好,免得让他不悦,便将手中书往回收了收,道:“你若是闲,便看这个吧。”说着便从一旁拿出一本诗集递过去。
少司翻了两页,撇撇嘴道:“看不懂啊,算了算了,你自己看吧。”于是便自顾自地在房里闲逛,一会儿去躺躺云沔的床,一会儿去喝喝云沔的茶。
云沔看着睡在自己床上的魔,心说:真是个不敢惹的麻烦,若是日后他还缠着我,我就得去请着术士了,便继续习书,然而才看了半刻,又抬头看向床上抱着软枕的人,又开始想:其实......只要他不伤害他人,就只是缠着我,这也没什么,术士什么的还是不请了吧。
少司睡了一觉见云沔还在习书,而且非常认真,便悄悄来到他身后,将头凑过去,念道:“细蕊玉珠,娇柔粉嫩,胸上白雪,姑娘掩面娇羞,朱唇微......。”
云沔听得身后有声音,心里咯噔一下,猛地附下身,动作大到已将前方的毛笔架推飞出去。
少司见他如此惊慌,愣了愣道:“你看的是什么?”
云沔已是面红耳赤,羞得直想找个缝钻进去,捂住身前的书,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你怎么醒了?”
可少司又问道:“什么是细蕊玉珠?”他说着就伸手去扯云沔身下的书册,然而云沔却更慌乱了,立即将书压得死死的。
少司见他护得死,就凑在耳边,问一句,“娇柔粉嫩又是什么?”
云沔是真真的从脸红到了脚,但想着如果不回答,他肯定会继续问,便想了个说辞,道:“是指花。”
“那胸上白雪呢?”
云沔在心里苦叫一声,心说: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啊!怎么刚才没见你问兵者,诡道是何意,偏偏要问这些,我能告诉你这是禁书吗?
少司见他不说话,便又凑近一分,茫然道:“是这儿吗?”
他话音未落,云沔便觉一只手覆在他胸前,蓦地麻了半边身子,随即猛地直起身,而那书也随着他的动作掉落下来。
云沔睁着一双秋目,惊讶地看向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人怎么能动手动脚呢?!着实无礼!
又见他正蹲在地上,拿着那本禁书翻了翻,便看向自己又问了句,“浅尝鱼水是何意?”
而月光透过木窗洒在他脸上,云沔见到那双清亮如水、烨若群星的眼眸,竟是愣了神,直直地沉溺在星月中。
少司见他出神了,便起身用手里的书打打他的腿,道:“你还没说胸上白雪是不是那儿呢?”说着便用书指向云沔的胸膛。
云沔一把将书夺过,随即起身,慌乱地将书藏进书架里,道:“不是。”
少司思索片刻,一只手便毫无预兆地覆上云沔的圆尻,也不知是故意还有下意识,顺带还捏了捏,道:“那是这儿吗?”
云沔这会可活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往后一弹,将书架撞得晃了三晃,满眼错愕地看着眼前人,瞬目间,耳朵红到似要滴血,白皙的面容已红成血石榴样,一双秋目瞪成了大月饼状,一时气急脱口道:“你故意的!”
少司略微委屈又茫然地看着他,道:“我怎么了?”
“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
少司眉头一挑,笑道:“你是女的?还是我是女的?”
云沔一时竟无言以对,也确实都是男子,矫情什么啊,但依旧又气又羞,从牙缝里挤出三字,“你无耻。”就越过他,快步走开。
少司见他生气,便追上去,道:“你要是气了,就摸回来,我不在乎授受亲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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