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当然是两名童子,他们的头骨碌骨碌掉到桥下,继而尸体也掉了下去,场面骇人。
“你的杀人方式很特别。”
傅语欣前方的桥上,悠悠然走来一个女子,穿过浅浅的白雾,只见他一袭月牙白的衣衫,如雪,如云,如诗,如画,他轻纱遮脸,眼眸璀璨。
傅语欣没有说话,他有时候杀小孩,有时候老人也不放过,只要对他有威胁,或者,他看不惯。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出手,他觉的面前的女子并无恶意。
“跟过来,婆婆让我来接你。”女子笑道。
傅语欣跟着他走到桥的尽头。
傅语欣杀人的方式很特别,这是真的。
有时候他会在对手颈间来个一点红,有时候却会将对手戳成蜂窝,有时候,遇上心情不好,甚至会鞭尸。
桥的尽头是一座花园,很别致,很锦绣。
花园里有很多很多的美女,可这不是妓院。
这里是,红袖飘。
红袖飘,江湖上没有人不知道这三个字。
红袖飘的主人,据说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武功了的的老女人。
他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他一生未嫁,只因为,他从未遇见比自己更厉害的男人。
只有比自己强的人,他才会嫁,可是青春易逝,他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姥姥,我把人带来了。”
蒙面女子朝一座小屋唤道,然后伸手指引道:“这位公子,姥姥请你进去。”
傅语欣走进去,蒙面女子留在原地。
“呵呵呵呵,不怕死的小伙子,也是来向我挑战的么?”
“是的前辈。”傅语欣客气的说道。
他对江湖上每一个高手都是尊敬的,尽管他是来挑战。
他来挑战赫赫有名的高手,不为出名,只为证明自己深山苦修后的实力。
这证明,胜则扬名,败则没命。
“出招吧。”老女人傲娇的说道。
“是。”
傅语欣话刚落音,老女人便瞪大双眼,下一秒便躺倒了。
“真没想到……”老女人躺在地上发话了,“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说着说着嗷嗷大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早几十年来见我,为什么为什么……”说着说着便咽气了。
傅语欣没想到江湖高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只是他不明白,不是江湖高手太水,而是自己的剑,太快,太快,太快……
“几十年前,这世上还没有傅语欣。”
傅语欣淡定的走出屋子。
“你婆婆在屋内,你可以埋了他。”傅语欣对屋外的蒙面女子说道。
蒙面女子闻言却面带喜色,“你赢了?曾经来过无数人,可是都被婆婆丢在山下喂狼,你竟然赢了?”
傅语欣不了解为什么他这么高兴,自己杀了他婆婆他反而不找自己报仇。
蒙面女子道:“这下好了,我们可以自由了,这个老不死的从小把我们这些少女偷来做丫鬟,他是个萝莉控,我们长大他就很讨厌我们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面纱,“他对我们很坏很坏,我们就是被虐待长大的,他还逼我们蒙上脸,说一看见年轻漂亮的女孩他就悲愤,这下该他自己下山喂狼了。”
说着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
这一扯,傅语欣看呆了。
他称不上十分美丽,但足够美好,足够清纯。
脸上盈盈笑意,自有一番引人注目的魅力。
是的,魅力,傅语欣并不知道,这江湖上还有一种阴柔武功,媚术。
在红袖飘长大,自然而然能将这种武术运用巧妙,浑然天成。
傅语欣收回目光。
准备离开。
他觉的自己没必要再呆在这里,他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他的未来,是刀光剑影的未来。
“喂!”女子冲着他不辞而别的背影喊道,“你能顺便把我带下山么?我从未离开这里,可是我自由了,我也要走!”
傅语欣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什么。
他并不觉的自己有义务带上一个女人下山,这些与他毫无关系。
可是女人又喊了他一次,并且跟了上来。他觉的有些烦躁,他甚至打算,如果他进一步纠缠,他就杀了他。
“喂,你使我获的自由,你是我的恩人。”女子高兴的说道。
他没有杀他。
他远远的看到山前的铁索桥不见了。
似乎这座桥从来没有存在过。
两座山相对而立,像两个准备决斗的仇人。
“啊!那座桥不见了!”女子也发现了,于是飞快的跑到崖边,转身对傅语欣喊道:“怎么办!这座山壁立千仞,只有那边的山才能下去!”
“你觉的它是怎么消失的?”傅语欣问道。
“这座桥很结实!……啊!我看到了!在这!”女子焦躁的叫道。
傅语欣走上前,看到那座铁索桥残破的垂在崖边,从上面往下看去,就像两根焦黑的铁链,铁链中间的木板,已经荡然无存,这是火烧的痕迹。
“如果没猜错,另一边必定是人为砍断了。”傅语欣道。
不仅如此,还点火烧毁,做的的确周到。
女子有些害怕,“这……怎么回事?”
难道是锦衣人?傅语欣只能想到他们。
还真是阴险,不与自己正面交锋,背地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红袖飘可能有麻烦,必须迅速离开。傅语欣想到。
“喂!大侠!我们走不了么?”女子忽然扯住他的衣袖,眸间秋水涟涟。
“……”傅语欣一愣,“此地不宜久留,你会不会轻功?”
“我轻功很好!”女子答道。
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噪乱声,循声望去,远远看到红袖飘内烟雾弥漫,大火正在吞噬着那座庞大而精致的花园。
隐隐听到有人呼叫救火,有人哭喊着逃命。
面对困难,人与人处理的方式的确不同。
“怎么会……”女子颤抖道:“是……主人的魂灵发怒了么?”
很多人朝这条路蜂拥出来,火势在蔓延。
傅语欣突然走到崖边,纵身向下跳去。
身体呈落势的时候他抓住那条焦黑的铁链,他想借力落地,这在他的把握之中,他可以安稳的操纵。
谁知女子看他一跳,再看身后渐渐涌来的那群人,心里恐怖不已,也学傅语欣纵身跳下。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一跳的目的是什么。
傅语欣看到一袭白衣在眼前飘落,仿佛冬天里洁白的雪。
傅语欣鼻孔发出一声冷哼,“不知所谓……”
松开手在岩壁借力一蹬,追向那抹白色的身影,抓住他顺势落地,这一系列动作流畅而完美。
可惜女子并没有看到,他在空气中降落的那一刻,已经被这骇人的高度吓晕了。
傅语欣有些惊讶。
惊讶于自己的反映。
这是他第一次救人。
一个与自己无干的人。
傅语欣将他放下,继续走自己的路。
路,还是那条路,一个人,刀光剑影,追寻高度。
这荒山野岭的崖下,尽管危险重重,他会遇到什么,是他自己的造化,哪怕下一秒被豺狼吃掉,反正他看不见。
傅语欣走到一家客栈的角落,要了些酒菜,客栈的一边围坐着很多人,傅语欣无意间听到人群里传来自己的名字,原来是一个说书人,在讲他的故事,讲他如何吓退锦衣人,讲他如何战胜女高手,甚至还讲他如何烧毁红袖飘,如何糟践凌辱红袖飘的遗婢,绘声绘色,神采飞扬,彷佛身临其境。
人群里时而惊叹,时而扼腕,时而愤怒。
傅语欣一笑,我的故事,你又知道多少呢?他咽下一口酒,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
看着说书人嘴里的自己从枭雄到禽兽,看着一边喝彩的人们从崇拜到鄙夷,有的故事甚至无中生有,可是自己就坐在这里,谁也没能认出来。
夜晚的天很黑,就像他的瞳仁。
此时的他站在小楼的窗口前,正好能够看见月亮,月光顺着他的轮廓洒下来,照亮了他的眼睛,掩埋了他的背影。
“吱呀”门突然被推开。
“这里地方小,容不下你们大驾。”傅语欣突然跳出窗外,落在一片草地上。
屋子里闯进去十个锦衣人,也齐齐跳了下去,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以傅语欣为目标,群攻。
第二天这片草地上多了十个尸体。
傅语欣仍然握着手中的剑,剑,只是平凡的长剑,人,也只是平凡的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