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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修林心上涌起一种莫名的恐惧和绝望。
  他用嘶哑的声音颤着说道:“林大人明察秋毫,你若真有冤屈,他定能还你清白。”
  陆建章悚然,浑身冷汗,抖如筛糠,立于一旁,此时一言也不敢发。
  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锦云被人带走。
  众人离开陆府时,谢夫人追上去,叫住了徐哲。
  徐哲脚步微顿,停下来等她:“夫人有何吩咐?”
  谢夫人和颜:“徐大人,我外甥女笑春不懂事,今日惊扰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夫人客气,徐小姐聪颖过人,颇有徐将军之风姿。”
  谢夫人一笑,从袖子里抽出两页纸:“这两样东西,或许和陆二小姐和宋落青勾结害大小姐有关。”
  徐哲接过,略扫了一眼,神情微微一紧,他似有迷茫,抬头望向谢夫人。
  谢夫人朝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徐哲站在原处,身侧是晚春葱郁的树荫,鸣蝉在枝叶间偶尔窸窣两声。
  他略一思索,明白了谢夫人的意思,将谢嬷嬷和岑思莞接生大夫的认罪供词揣进了怀里。
  陈柳霜的罪行由陆晚晚揭发出来和被大理寺查出来,其间的差别可比日月。
  陆家进行这一场闹剧的时候,谢怀琛已经追出了京城。
  杀宋时青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想,只觉得怒意已经蓬勃到再也忍不下的地步。
  宋时青耽搁了他一阵,追出去的时候,陆家的马车已经没了踪影,城外大道上,车辙另外,根本无从判断马车驶向了何处。
  他心口大起大落,派了一队人去白沙村,自己带着另一队人去往下柳村。
  出了城陆晚晚就醒了,车内光线昏暗,车门禁紧闭,只有车窗透进微弱的光芒。
  陆晚晚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绳子捆上,麻绳勒进肉里,有些生疼。
  她弓起身子,试图去解那绳子。
  但手太抖了,她没能解开。
  王昭坐在她身旁,听到响动,微微侧目,他道:“陆小姐,你不要徒劳无功了。”
  柔弱女子根本解不开这结。
  陆晚晚嘴里塞了一块破布,发不出声,声音都堵在喉咙,化成一连串呜咽。
  她以为自己做好完全准备,面对一切的时候就不会害怕,但她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指尖无数次擦过打结的绳子,无力挣开。
  马车行驶了很久才停下来,车门打开,雨水穿进来,打在陆晚晚身上,冰冷凉寒。
  陆晚晚猛地吸了一口气,照她的吩咐,将军府的护院应该动手了,可是……为什么?还没响动。
  她眸子里终于涌出了恐惧,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京城到白沙村,不过半个时辰的车距,可刚才她虽然在黑暗中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控,却还是知道,绝对不止半个时辰!
  这里不是白沙村。
  她后悔不迭,是她算漏了,她能发现陆锦云的计划,就能保证她不会知道自己的吗?
  香棋的情报出了岔子,陆锦云别有安排!
  她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是一个村子。
  王昭扛起她,往村子里走去,这座村子看起来荒废了很久,一路走过来都没什么人。
  他七弯八绕进了旁边一间房子。
  屋前有棵枯死的树,在雨幕中显得凄凉。
  屋里已经有好几个人,他们围坐在一个火炉旁,见王昭进来,纷纷站了起来。
  王昭朝她们点了点头,将她扔到地上,陆晚晚脚一崴,歪坐在地上。
  “老大,现在怎么办?”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问道。
  王昭扯了把陆晚晚腰间的荷包,拉开取出里面放着的一张纸。
  待看清纸上的东西,他的瞳孔逐渐变大。
  那张纸根本不是宋时青的认罪书,而是一张胡写乱画的纸。
  “可恶!”王昭恨骂道。
  王昭蹲下去,将塞在陆晚晚口中的破布扯出来,恨恨问道:“陆小姐,东西在什么地方?”
  陆晚晚挣扎了两下:“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我?”
  王昭一把扼住她的下颌,捏得她下巴生疼:“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在我们手里,识趣的话赶紧把宋世子的认罪书交出来。”
  陆晚晚啐了他一脸口水,恨恨道:“你们是成平王府的人?”
  王昭抹了把脸,冷笑:“陆小姐果然聪明,不过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
  “宋时青派你来的?”陆晚晚满心绝望,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把什么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怪自己没有思虑万全。如今她只盼着将军府的护院发觉不对,赶来救她。
  可他们又怎么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呢?
  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然而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王昭道:“不然呢?”
  陆晚晚轻笑了一下。
  王昭问她:“你笑什么?”
  “你以为找个丫鬟到我屋里就能翻出认罪书吗?”陆晚晚笑道:“告诉你们吧,认罪书我早就放到了一个稳妥的地方。”
  “在哪里?”
  “你想知道认罪书在什么地方吗?”陆晚晚斜眼瞅着他:“可惜,只有我知道那个地方。”
  王昭舌尖轻舔了下上颚,拉住她的手臂,硬生生地将她扯了起来,她纤细而又柔弱,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却借着全身的力量,站了起来。
  “世子有令,你要是老老实实交代,可以留你全尸,如若不然,你猜你会死得有多难看?”王昭揪着她的衣襟,抵拢她面前,桀桀笑着。
  陆晚晚满面惊恐。
  谢怀琛追至下柳村外便看到马车被抛弃在村口。
  早些年京畿发了一场鼠疫,下柳村的村民死的死,走的走,这个村子便没落下来,留下断壁残垣令人唏嘘。
  谢怀琛打开帘子一看,车里没有人,他五内俱焚,斜眼一瞥,车门的拐角处挂了一小块衣裳的布料,取下来凑近了看,的确是陆晚晚衣衫的料子。
  应该是她挣扎的时候挂在车上的。
  “她人就在村子里。”谢怀琛一拳锤在马车上,翻身上马,发号施令:“兵分三路,进去找。”
  他骑马冲在最前面,体内热血翻滚,似有用之不竭的力量从骨子里滋生,握缰持剑的手不断握紧,恨不得将劫持陆晚晚的人撕碎。
  陆晚晚小小的身影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
  她在火光与月色交融的夜里,仰面对自己说喜欢时的神情。
  他呼吸猛的一窒——陆晚晚,你等我来找你。
  漫进他脑海中的尽是绝望,一个柔弱不堪的女子落进宋时青的手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越是这么想,他胸襟的那团火越是要炸开了似的。
  他犹如行走在刀剑烈火之中,每走一步都带着胆战心惊。
  却又不得不走。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子,他不信老天爷会这么对他。
  王昭得到的命令是如果陆晚晚执意不交认罪书,那就杀了她。反正她死了洗不清自身的罪名,成平王会想办法将一切反诬在她身上。
  宋落青有这个自信。
  刀剑抵在陆晚晚脖子上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落了眼泪。
  她回想起自己的前世和今生。
  前世死于过于相信人,她全心全意信任宁蕴;这一世她以为自己变得聪明,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愚蠢,所以她谁也不信,只相信自己。事实上呢?她若是能像信宁蕴一样信谢怀琛,今日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刀尖在脖子上游走,冰凉的触感令她毛骨悚然。
  王昭还在做最后的努力,逼问出认罪书的下落。
  陆晚晚斜眼瞥了王昭一眼,“你回去告诉宋时青,我死了之后,那张认罪书就会变成他的催命符,悬在他的头上,迟早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
  “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王昭道。
  陆晚晚如今是他掌中的猎物,他享受着折磨猎物的乐趣,刀尖沿着她的脖颈走了一圈,回到颈侧的脉搏处。
  “只要我从这里捅下去,你的血就会喷涌出来,这个屋里就会跟下雨一样。”他漫不经心地用刀尖挑破陆晚晚的肌肤,饶有兴趣地,一点一点刺进她脖子里。
  陆晚晚双眼睁得大大的,泪水如雨,落在雪腮,犹如雨后的新荷,清新令人怜爱。
  只可惜,郡主说她非死不可,否则他一定好好尝尝她的滋味。王昭颇有遗憾地想到。
  刀尖刺入寸许,一柄剑闪着寒光破窗而入,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猝不及防地刺向王昭。
  这剑来得迅速,王昭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到生铁破风的声音,转头一看,那把锋利的剑迎面刺入他的喉咙,将他钉在身后的柱子上。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洒了陆晚晚一脸,她闻着浓烈的血腥气,眼前是王昭那张瞪大了眼睛的脸,她腹部一阵翻江倒海,要吐了。
  屋里其余的人见王昭被人所杀,道:“不好,被发现了,赶紧将她杀了。”
  他们举着刀剑刺向陆晚晚。
  说时迟那时快,房门从外被人破开,一道白影犹如鬼魅一般,速度极快地冲进屋里。谢怀琛一脚踢向正逼近陆晚晚的那个人,贴身折了他的手臂,手中的刀应声落地。他猛地一脚,将那人向后一踢,踢出尺余远,正好抵挡住另外几个扑上来的人。
  他趁势将陆晚晚从地上捞起来,她脖子的伤口流着血,不多,却惹眼,刺得谢怀琛双眸生疼。
  陆晚晚抬眸,强忍着眼中的泪,却怎么也忍不住,滚滚而下,她张了张口,喃喃喊他的名字:“谢怀琛。”
  “陆晚晚,别怕,你等我,我带你回去。”他声音不大,透露出令陆晚晚安心的气息。
  她点了点头,眼泪飞落他手上,烫得他虎口发烫。
  他抬手,抹了抹她脸颊上的泪水,常年练武的粗粝的手掌摩挲着她娇嫩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