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之后,上官玉辰难得的没和公仪无影腻在一起,而是独自去了灵都驿馆找上官云萧,郑重其事地交代:“本王明日就要回返天宸,无争太子的大婚,天宸就由你备礼出席。”
上官云萧不明所以,柳蓝太子大婚,既然自己如今正出使在柳蓝,为两国友好自会出席,以十四叔的性子,怎会专门来交代此事?
果然,那后面还有继续:“无争太子大婚之后,你也要携柳蓝和亲公主,你的太子妃回天宸了……本王今日交给你一个任务,在你迎娶柳蓝和亲公主回天宸之时,务必提出要让无争太子亲自送亲,与你同往天宸。”
“……”上官云萧腹诽,敢情无争太子的大婚之礼还不是白收的。
上官玉辰瞥他一眼,哪里猜不出他心里想什么?神色略略严肃道:“无争太子乃是化解两国仇怨的关键人物。”
上官云萧似懂非懂,也没回话,却听一道微沉的嗓音:“本王交代的事情可明白了?”
虽还没有理清其中原委,然此一问落,上官云萧还是立刻抱拳于胸前,一脸正色道:“谨遵十四王叔军令。”
“……”上官玉辰懒得理会他这副故作的姿态,淡淡吐出一句:“无争太子若是不来玉都,你也不用回来了。”
上官云萧:“……”
…………
夜间落了场大雪,大地银装素裹,淡淡的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白地上微微晃动,整齐的马队踏碎一路积雪。
没有着那身威严沉肃的战王装束,浅蓝的薄袄简洁素净,纤细的身子笼在墨色的大氅中,黑发上插着一支红玉簪。
“我等你。”
千言万语,只化作三个字。
上官玉辰滞了滞,心里顿时柔软弥漫,抬手握住她拉着马缰的手。
他音质绵绵:“当年我就说过,无论你是谁,我都会从柳蓝将你娶回来。”
公仪无影眼角一涩,一瞬思绪潮涌。
曾经的打算何其美好,最后却为何走至那般境地?为什么我的记忆会莫名残缺?血灵阵几乎唤醒了我所有的记忆,为何独独那一段……
她微微沉吟,轻声道:“辰哥,我于当年在云安的记忆零零碎碎,其实很多事情至今都想不明白。我只记得,那时我本打算回墨州备战,却莫名在云安大牢里误了战约,醒来就得知你重兵入阵,天启阵内战况紧急……”
握住她手的力道忽地一紧。
她下意识抬睫看他,见那双深邃的瞳眸里眸光变幻,遂试探着问:“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玉辰默然不语,只侧开身夹了夹马腹,驱使马儿继续前行,心里却在咬牙。
巫、晋、月!
见他这个样子,公仪无影虽心有疑惑,此刻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不知不觉间,马已行过两条长道,再行不远,她就该回去了。
上官玉辰喉头一动,迟疑片刻,终没忍住将已经压抑心中多日的话一股脑吐了出来:“影儿,其实,其实那天晚上我会失控,只是因为,因为我觉得如今的你竟一点也不愿意理解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因为我觉得,在你心底,其实根本从没有真正将我当成你的夫君看待。纵然心中再相信,可一个男子看到自己心爱的妻子被其他男子那样……”
他语气更低:“我们之间曾历经变故,云萧那些假如,我不敢想其中之万一,一时就……可是动手的那一刻,我只觉得那一巴掌其实比打在我自己脸上还要更痛百倍,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
公仪无影心里一软,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在乎到极致,怎么会丢下一切随她来到柳蓝,甚至舍却尊严?
想自己既然已经公开承认是他的妻子,不管那一幕是何原因,他想要她一个解释又有何错?若易地而处,自己……
她眼里透出一抹释然,笑了笑,“我知道了,既然都已经扯平了,这事情便也过去了,以后也不必再提起。”
然后她看一眼前方积雪的道路,像转移话题似的嗔怪道:“辰哥,父皇提出让你留下吃过年饭再走,而且现在风雪刚过,你为何非要执意?又不急在这两天。”
话音甫落,上官玉辰纵身一掠,转瞬间落在了她身后的马背上,他紧紧抱住她,下颌搁在她的颈窝边,气息温暖拂过:“你知道吗?曾经多少年魂牵梦萦,都只盼能再听到你叫一声辰哥。”
公仪无影依偎在他怀里,轻声:“以后的每一天,辰哥都可以听到。”
她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清晰落进了上官玉辰的耳中。
他双臂将她抱得更紧,此时方才回答她的问题:“我何尝愿意离开?可我说过,我们的姻缘是天命之缘,我们的婚礼必要让天下共知,我不愿让它留有半分的遗憾。可玉都灵都之间仅往返都得半个多月,何况还是这随时会碰上风雪的天气。一月时间,实在太过仓促。”
他所想,她何尝真的不知?不过是因马上要到分开的岔口,翻滚的不舍一时更加汹涌。
她瞥他一眼,诽道:“那能怪谁?又没人上赶着催你,是你自己要把时间定得如此急的。”
上官玉辰低低笑了,抬手穿过她大氅的毛领,环住她的肩,暖声道:“我已经等得太久了,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再等。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此刻就将你娶回去。”
马蹄印越来越长,渐渐汇成一条带着憧憬的送别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