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了好一会,上官玉辰才终于换上那身明黄华贵的太子正装。
整理好自己后,他扫了殿中等候吩咐的两个侍卫一眼,眸光在那已经脱下侍卫外套而只穿着身白色里衣的侍卫身上顿了顿,只觉这身打扮在此未免太过显眼,遂朝他沉声道:“你退下吧。”
那侍卫仿佛得到特-赦令一般,松了口气,赶紧道声“是”后出了偏殿。
外面一声太监尖声传起:“谏议大夫陈大人府嫡长女陈英兰。”
音乐声嘎然而止,不过片刻,古琴声从敞开的殿门间缓缓流淌入殿。
上官玉辰知道,选妃已经开始展示才艺,此时是无论如何不能自乱了阵脚,反正我这一生也没有此选妃的机会了,不如就趁此机会看看这选妃盛典好了。
心里这么一想,他便让那留下的侍卫搬了殿内的一张茶几和一把椅子置放到临选妃点的一扇轩窗前。
那侍卫安置好“雅座”后,又自觉地推开窗扇支好。
上官玉辰眼朝外瞅了瞅,窗外是几株四季常青高大茂密的香樟树,却恰并不遮挡选妃展示台的视线。
他在“雅座”后坐下,随即吩咐身边的侍卫下去准备些美酒和点心过来,漫不经心地瞥一眼不远处的选妃盛景。
弹琴的贵女是个美人,一身银色流仙百褶裙铺散开,红色的流边犹如一朵绽放的莲花,乌发上华钗纷繁,耳角佩着小巧的耳坠,这般坐着,倒有几分高雅的姿态。
上官玉辰无语地扯扯唇,这小子不是说乐在其中?
他视线微微一转,隔着树影雾约见选妃正前方的罗帐前垂着一层纱幔,却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影儿应该还没回来吧。
才一想到此,上官玉辰忽然想到影儿是去带凌月进宫的,刚刚被那小子的举动惊到,竟忘了告诉他此事……
一曲终了,贵女福身退下。
内监声音再起:“裴大学士府二小姐裴嫣然。”
声音落下,一袭浅碧色的身影缓缓走上高台,犹抱琵琶半遮面,朝正前方盈盈施下一礼。
琵琶声浅浅传来,如春雨绵绵。
上官玉辰手指撑了撑额角,无甚兴致地就要转过头,收回视线的瞬间,却迅速注意到有一名内侍捧着个匣子正从那边过来,立时收摄心神,起身背过身去。
虚掩的殿门“吱”了一声,紧接着传来内侍恭敬的声音:“太子殿下,皇上命奴才将选妃画像送来,说您若有中意的妃子,便派人将其画像递出便可。”
上官玉辰淡淡点了下头,一只手朝背后挥了挥。
那内侍隐觉古怪,但到底也不敢胡乱揣测主子,于是走过去将装着画像的匣子搁置在轩窗边的茶几上,恭敬地躬身退了出去。
端着酒点而来的侍卫与那出殿的内侍擦肩而过,浑身一阵紧绷,努力稳定自己,才端着酒点走进殿内。
上官玉辰拂了拂袖子,反身便坐了回去,淡淡的神色间看不出什么情绪,动手随意翻动了一下画轴,却并未展开细看,继续他悠闲地“选妃”。
可那侍卫就没有这份镇定了,紧张万分地摆上酒点,又给他斟了杯酒,然后战战兢兢地立在他身边,唯恐被人发现太子离开。
…………
就在上官玉辰悠闲欣赏选妃大典的同时,燕无争也施展轻功一路来到战王府附近,想走过去,却终还是止住了脚步,思绪翻腾着。
整个柳蓝都是父皇的,我若带着月儿私奔,在这柳蓝的国土中,又能逃得了多远?还不如拿着那一张废旨,私奔也能有点底气,现在是连底气也没有了。
想起昨日姐姐的话,我如果真的带着月儿私奔,一旦被寻到,恐怕会害死月儿吧。
燕无争心中一阵苦涩,越想越抑郁,在战王府附近逗留着,既不靠近,也不离开。
我盼了这么多年才盼得认亲,难道认亲以后就必须接受失去挚爱吗?
正想着,蓦见一抹熟悉的黑衫从战王府中出来,上了黑檀木的銮金马车。
马车徐行,冬风拂过车帘,撩开一道光缝。
公仪无影眸光突然一凝,心下顿惊——无争?
她立即掀开车帘往刚才的方向看去,却哪里还有刚才见到的人影?微微皱了皱眉,难道是我眼花了?
也是,怎么可能是无争?无争现在可是在宫中选妃。小月在选妃之列,我看这小子该是乐得找不着北了,怎么可能会跑出来?
公仪无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