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猛然睁开,乍然之间,公仪无影气息有些急促不稳。
诡异的幻阵里光线如旧,令人辨不出此刻的天色,而四面的灵草依然如剑,碧绿得亮眼。
感觉到身侧气息的异常,上官玉辰一惊,转过头关心道:“怎么了?”
几个时辰的调息过去,体内窜动的热流此时已经被平稳地镇压下去。
公仪无影回过神来,缓缓抬眼,迎面正对上一双晕染急切的眸,心情顿时复杂。
鼻息间,飘过一阵阵淡淡的幽香。
眼前的人,仿佛变得恍惚……
如果说失去记忆后的自己,循着遥远而朦脓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感动他的柔情,依恋他的温暖,那么当年的自己便是彻底地沦陷,不顾一切地爱上他。
深入骨髓,融进血液。
恨至深,爱至深。
翻卷的长睫如蝶翼般微微颤动,她的声音轻而缓:“我只是突然记起了很多事情。”
上官玉辰诧异,“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回答,寂凉的山峰上一直安静了很久,终于,一声轻浅的叹息,随着山风,融进清冷的空气里。
公仪无影视线凝锁着面前的男子,清澈的瞳眸里渐渐弥漫起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忽地,她自嘲一笑,“这些年来,千丈崖上的那一幕,我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当年竟然是你亲手击杀风宁。”
“他不是我杀的。”上官玉辰冲口而出,“千丈崖一幕,我的痛苦,不会比你轻。”
公仪无影微微一愣,转瞬却轻摇了摇头,“你说他不是你所杀,但那一幕,却是我亲眼所见。”
“当年被引上千丈崖之后,我认出那人并非是你,而他又步步相激,我一个恍惚之下确实出了手,可我忽然有种很强的预感,无论他是谁,杀了他,我都会永远失去风宁,所以几乎在同时便收了手,可……他却突然疾速往悬崖下退去,让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上官玉辰双手无形中紧握成拳,虽已时过境迁,再提起那一幕,却依然无法平静地叙述,他顿了片刻,声音微轻:“原以为那一幕是由于战王相迫,可现在已经说不通了,因为你就是那个战王。”
风声轻啸,然悬在空中的灵草只上下浮动几下,又重新静止在了空中,仿佛整个世界也随着在这一刻静止。
公仪无影眸光变幻,紧接着是良久的沉默,他此刻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由自主地相信。
她移开视线,却见四面玄妙的灵草时隐时现,这分明是已经开始虚化的前兆,顿时心头大震,再无心去想其他,匆匆起身。
血灵草花期极短,一旦开始虚化便是将要消失之时。如果血灵草不能绿草化红,血灵阵将会发生巨变,届时你二人中必有一人会祭阵,我们只能保你们其中一人生离血灵阵,你们将面临一生一灭的选择。
祭师的话浮在耳畔,看着血灵草一点点淡出视野,上官玉辰心里划过一丝无奈。
南诏不会开罪天宸,如果我们必须一生一灭,南诏一定会选择放弃无影。
他无限贪恋地看着前方的倩影,一会时间,从怀里取出那悬崖边上抢救回来的红玉簪,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握着它的手悄然垂下,也站了起来,柔声唤道:“无影。”
远远见她转过身来,他走到她面前,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明亮的光线里,清晰可见他深邃的墨眸中含着缱绻的柔情和深深的不舍。
他忽然倾身,在她唇瓣上吻了一吻。
这一吻,如蜻蜓点水,既轻且快,甚至公仪无影都来不及反应过来。
他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每次都是你离我而去,这次就换我离开吧。只是我从不后悔与你相遇,也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重逢。”
话落,公仪无影立感不妙,却见他快速退开了几步。
飘在空中的绿色越来越淡,似剑的长草像越来越飘渺,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失。
血红的玉簪飞速一转,猛地刺向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