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先一夜的古怪,公义无影很早就起了身,本打算弄个明白,却没想到阿官竟更早一步地先离开。
而此后一连三日,阿官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可他房中却分明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公仪无影怒从心起,每天她不休息他不归,在她起床之前,他必先离开,这分明就是在避着她。
深夜,萧萧秋风拍打梧桐落叶,窗外瑟瑟的响声回荡不止。
“喔呜——”
透着丝丝凉意的声音缓缓响起,像鸡鸣,却也不似真正的鸡鸣声。
漆黑的屋子里,上官玉辰从床上坐了起来,苦笑道:“终于是避无可避了。”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面对。
他闭了闭眼,微微定了定心神,起身走到屋外。
夜色正浓,月光幽凉如水,萦绕在那一袭墨黑的重锦身周,她此时右手握着根胳膊粗的木棍,正低眸无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着左手手掌。
上官玉辰唇角勾起一丝苦涩,如果打我可以化解你心中的恨,那你打死我又何妨?
公仪无影未曾抬头,口里却缓缓问:“收了本公子的银钱,本公子的事情办得如何呢?”
上官玉辰眼睫颤了颤,眸底划过一丝闷痛,却紧抿唇瓣不发一言。
秋风未止,梧桐树叶子枯黄,簌簌飘落,纷飞的落叶隔开两人,无端令他觉得那近在眼前的人遥远而飘渺。
良久不得回复,公仪无影眸光一敛,手上的动作一顿,扬首怒道:“你是真当本公子好糊弄不成?今日你若再不说清楚……”作势一副要你好看的样子。
上官玉辰手指微微拳了拳,强抑下汹涌的情绪,微微抬眸,视线落向天际若隐若现的星子,放缓语调道:“我有个未过门的媳妇,她质疑这笔银钱的来历,如果因此出了什么不测的后果,她可能会离我而去。”
公仪无影一怔,心头的火气却自然而然地散去大半。
上官玉辰慢慢走近过去,继续说道:“她是我一生的挚爱,当初接受这笔银钱也是为她。大丈夫当言而有信,但此小女子的话,我却不敢不听。可是如今,无影,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这些话,声音极轻,一双深邃的黑眸氤氲月色,柔得无以复加,在黯淡的星光下,眼底的光芒分外璀璨,似藏着很深的希冀。
公仪无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上官玉辰,那个得天独厚的绝世骄子,却偏偏爱她如痴,雷霆手段堵住所有可能质疑的声音,封锁一切可离去的道路,只为她的留下。
思及这些,她身形微滞,半晌无语。
“刚才你不是还很霸气的吗?怎么现在这么简单的问题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上官玉辰哪里知道她会想得那么远,看到之前还拿着棍子发威的女子此刻却如此安静,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问道。
公仪无影回过神来,面对那张熟悉的容颜,沉吟一会,薄唇轻启,似在回答阿官,又好似在回答上官玉辰,语气却在无形中变得柔和:“她如若是爱你的,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你,而会选择与你一起去面对,一起去承担一切。”
听到她说出此话,上官玉辰几日来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定了些,只在心里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你带我进宫,设法让我面见南诏太子,我会亲自告诉他,你我之间并无什么关联,不过是萍水相逢。”公仪无影随手扔掉手里的棍子,又道:“这样一来,就算最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会连累你。”
上官玉辰沉默少顷,终是道:“明日午时,你去宫门口等我。”
公仪无影静静看着他,这一刻,只觉他更加像极自己思念的那个人,当下不忍再看,错开他往屋内走去,口里轻轻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