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显示自己很害怕,她的语气中,特地带着颤音。
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当对方拒绝与自己沟通的时候,靠嘴皮子是没有办法化解矛盾的。
阿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鬼,没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在这种境遇下,只能寄希望于,渊法设下的符咒能过了时效性。
目前可行的做法,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阿窈食指揉上眉心,一计便出。
“不瞒各位鬼大哥说,我成为鬼之后,有些特别。在你们对我出手之前,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依旧没有回应。
却也没有动作。
那些厉鬼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的围着阿窈。
这令阿窈确定,指挥这群厉鬼的人,一定以某种方式观察着她。
阿窈也不拖沓,直奔主题:“我的魂魄中有光,那些光对鬼而言,宛如炼狱。”
“你们靠近我,有可能被光芒所害。”
为了加强话语的可信性,阿窈辩驳,只是显得有些笨拙。
“我不是在说鬼话啊!”
“不对,这确实是鬼话。”
“不过我不会骗鬼的!”
大概是阿窈的言辞太荒诞,有人听不下去,驱使厉鬼攻向阿窈。
厉鬼一拥而上,如黑云压城。
只是阿窈不是城,她是个灵活的小短腿。
在被揍之前,利用身高优势从下方钻出来,直奔站在原地不动得显眼的厉鬼。
“找到了。”阿窈的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意味。
她不认为自己三两句话就能劝退对她下手的敌人。
只是,三两句话令敌人放松,还是可以办到的。
松懈是伪装的天敌。
阿窈的目的,一直是找到伪装藏在暗处的头目。
那站着没动的白衣鬼,看阿窈直冲向他,被披发遮挡的神色,俱是讶异。
下一秒,这种讶异变为嘲讽。
“我承认你是有点小聪明。”
白衣鬼一只手逮住阿窈,另一只手蓄出一个黑色光球,如索命恶鬼般幽幽道:“不过你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眼见着黑色光球要砸到自己,阿窈本能的抱住自己的头。
她感受到一阵风从头上刮过。之后就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这时阿窈怯生生的抬头看了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渊法那俊美无双的容颜。
短短几个时辰不见,法法变得更高大、更帅气了呢!
阿窈像看见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般,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了,可怜又可爱。
而那些围攻阿窈的厉鬼,像烟花一般炸裂在阿窈周围,各个痛到打滚。
那混入厉鬼之中的白衣鬼,也因渊法的攻击而失去伪装,露出真面目。
这看一眼绝对记不住的脸,不是阿瑞是谁?
阿瑞受渊法一击,面色痛苦的喘着粗气,伏在地上无法动弹。只是那眼睛,既恨又怕的盯着渊法。
渊法面色平静,抚平自己因挥手施法而略微染上褶皱的衣袖。他居高临下,看着被阿窈识破的罪魁祸首道:“这种事情不要再有第二次。否则……”
渊法威胁人的话并没有说完整,只是眼神警告。
从阿窈的角度看,渊法威胁人的眼神无波无澜,只是吓得那些厉鬼都屁滚尿流,仓皇而逃。
阿瑞被吓得咳出一口血来。
血随着咳嗽喷溅而出,落到土地上,被吸收殆尽,只剩残色如墨。
阿窈没有被吓着,也没对阿瑞生出同情之意。
她不胆小,却也没有足够的胆子去原谅一个加害自己的人。
阿窈只觉得——法法真是帅气极了。
她扯了扯渊法刚刚整理好的衣袖。
“法法能教教我那个眼神吗?平静如古井,却有如此大的威胁力。”
渊法默默从阿窈手里抽出衣袖,他平生不喜旁人扯他袖子。
对于阿窈天真到有些幼稚的想法,他却还是柔声解释:“他们怕的不是眼神,即便此刻我笑容满面,他们的反应也是如此。”
“所以我要学的不是你的眼神,而是整个脸。”阿窈点头,表达她明白了。
……
渊法记得,他白天刚夸过阿窈“孺子可教”,怎么几个时辰不见,这小孩儿的智商下降了这么快?
“不是学整个我,是学他们怕我的那一部分,也就是绝对实力,懂吗?”
阿窈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头,内心想的则是,欺负正经人真好玩。
她当然懂得实力的重要性。没有实力,可以被地府的鬼差随意嘲讽;没有实力,可以被人间的厉鬼任性伤害。
“我可以像法法一样厉害吗?”这句话,阿窈是真心的在问。
渊法不好打消阿窈的积极性,也不好给阿窈过度的信心,他给了折中的回答。
“看资质与努力。若是勤奋,打跑那群厉鬼,绰绰有余。”
阿窈有一种感受,渊法正将一个光明的未来,展现在她的面前。
只是现在,相比较光明的未来,渊法挥一挥衣袖,将一个白胡子老头展现在阿窈的面前。
正是之前消失地无踪迹的土地神。
渊法俯视躺在地上装死的老头,不紧不慢道:“阁下一把年纪了,还学着孩童一般,在草丛里躲猫猫。”
土地继续装死。
阿窈见状,蹲在土地身边,拿走了粘在后者头上的一根枯草,用这根枯草挠了挠他的鼻子。
“阿嚏!”土地被挠的痒痒的,装死是装不下去了。
阿窈无辜的拿着那根枯草,对上土地埋怨的眼神,笑眼盈盈道:“土地为何在草丛里呀?”
渊法挑眉:听这语气,阿窈与土地倒是有交情。
——见死不救的交情。
“如你所见,我在捉迷藏。”一时之间,想不出如何解释的土地,自暴自弃道。
阿窈并没有责怪土地的作壁上观。
点头之交,不落井下石的,都不算恶。
她想的是,以后就要在这里长住,得罪土地总归不好。
于是恩仇泯灭道:“未曾想土地居然有如此童真的爱好。只是这荒草,日后恐怕得锄一锄,提前跟土地道声歉啦。”
土地知道阿窈不是在说锄草,说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人情已经还了,却因为还人情而欠了自己的良心。
土地觉得这人情还得实在是亏,叹道:“好说好说。”
阿窈偷瞄了渊法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样子,才继续说:“以后有劳土地神大人多多关照呀!”
土地闻言,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天知道在这个女娃娃看不到的地方,那个男人的眼神多么令人恐惧。
“一定一定。”土地染上了哭腔,“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告辞了。”
这话虽然是看着阿窈说的,但是主要征求的,是渊法的意见。
渊法没有意见。
小孩儿想要息事宁人,他一个大人这么好穷追不舍。依她罢!
土地见渊法对他离开的建议没有意见,逃也一般,遁土而溜。
纸奉庙前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阿窈与渊法。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阿窈现在又累又饿。
她是先吃饭呢,还是先睡觉呢?
小小的纸奉庙内,并没有可以入眠的床。
所以还是先吃饭吧!阿窈愉快的决定了。
渊法估计也没有吃吧!阿窈问道:“法法你饿吗?”
渊法懵了一会儿。
好久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了,一瞬间,他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怪我,不吃饭久了就忘记了,你还不会辟谷术。”
阿窈听说过辟谷术的大名,“辟谷数学起来难吗?”
“不难。”
“学完之后,还能吃东西吗?”阿窈扁嘴,如果学习辟谷术的代价是不能吃东西,她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人生可以挨饿,不可以不吃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