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梨喜欢又美丽又有品味的东西。
所以,她请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客人,都是又美丽又有品味的年轻男女。
所以,夏梨梨的生日宴会,基本上就是一场美女俊男的比美战场,即使客人们都知道不管她们如何打扮,都无法与夏梨梨相较,却还是会使尽浑身解数,将自己打扮到极致的美丽。
可想而知,在这样的场合,客人们之间进行的将是怎样一场争奇斗艳的较量。
以往的宴会,都是看似平和,实则充满了火药味,很多称兄道弟、称姐道妹的朋友,以及相亲相爱甚至已有婚约的情侣,就是在宴会之后形同陌路,甚至水火不容。
当然,也有很多男男女女在这个宴会上看对了眼,过后喜结连理。
因此有人说,夏梨梨的宴会既是天堂,也是地狱,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但这一次,客人之间的较量与火药味都淡了许多。
因为,所有的客人都戴上了面具,任你的脸生得再美,别人也看不到,自然也就无法比较,也就不易结怨。
放眼望去,都是形形色色的面具,若是不能靠声音、装扮来判断别人是谁,那彼此之间就是平等的陌生人。
因为不认识,因为看不到脸,客人们都放下了心理包袱,随心所欲的找人攀谈,气氛居然十分融洽,到处是欢声笑语。
夏梨梨早就不屑跟人比美了,看到这么和平的场景,心里很是满意。
蓉蓉呢?蓉蓉出来了么?
她四处张望,很快就人群中看到了那张她记得很牢的面具。
秋骨寒也看到了她,冲她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夏梨梨这才放了心,招呼客人去了。
虽然她也戴了面具,但她并不是只有脸才美得无可挑剔,她全身的所有部位都生得很完美,所以,所有人都能认出她,她这个主人,得尽地主之谊。
在下午的宴席开始之前,客人们四处走动,赏花观鱼,结交友人,品尝美酒点心,观赏歌舞丝竹,尽情玩闹。
这样一个自由玩乐的时间,相当的长。
夏梨梨招呼过所有的客人后,觉得累了,走到一片清静的花丛之后,准备休息一下。
忽然,旁边闪出一个男子来,抓住她的手就往花丛深处拉。
她吓了一大跳,大叫:“你干什……”
“梨梨是我!”对方将面具摘下来,急道,“我找你有事要说。”
夏梨梨定睛一看:“姬临风?你不是出远门了嘛,怎么在这里?”
她的追求者很多,但其中追得最紧的、最难甩的就是姬临风。
姬临风从来不会错过她的生日,但这一次,姬临风说要出远门,还要去很长时间,她都没听到他回京的消息,还以为这次他不会来了。
姬临风还是保持着玉树临风的形象,但面容有些疲惫,眼里甚至还有血丝,穿着不比平时更光鲜,显然没有经过精心打扮。
“你的生日宴会,我怎能不出现?”姬临风微笑,“为了能及时赶到,我拼命赶路,今天早上才进的城,连梳洗打扮都来不及。梨梨,你不会怪我又脏又臭吧?至于生日礼物,我会加倍补偿你……”
其实他不脏也不臭,应该说,他拼命赶路还能保持这样的形象,简直就是奇迹,只不过,跟他的标准相比,他现在的模样实在太糟糕了。
“我不怪你。也不需要你补偿我。”夏梨梨毫不感动地打断他的话,“你有话就快说,我还要去招呼客人呢。”
姬临风的脸色又凝重起来,低声道:“梨梨,我这几个月来一直在调查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结果。因为事关重大,咱们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说。”
“哼,事关重大?没有人的地方?”夏梨梨嗤之以鼻,“喂,你不是在动什么歪脑筋吧?”
“梨梨——”姬临风想跪了,“我是那种人么?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夏梨梨想了想:“好吧,我就听你说一次吧,不过你说的若是小事,我可不饶你。”
说罢,两人走到花丛深处。
姬临风仔细打量四周,确定无人听到后才低声道:“那个打小就与你订了婚约的人,已经死了。”
夏梨梨身体微微一僵,面具后的眼睛猛然闭上,没有说话。
姬临风观察她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到,想摘下她的面具,又不敢,只得小心翼翼地道:“梨梨,你听我说。我动用了所有的人脉,终于查到,四年之前,那个人的母亲死后,那个人并没有死……”
夏梨梨的眼睛蓦然睁开,直直的瞅着他。
那种目光,带着希翼。
姬临风感受到了她心里的期盼,心一狠:“但是,却比死了还痛苦。”
夏梨梨移开目光,身体又微微哆嗦,也不知是不是风吹的。
姬临风低声道:“他被他的二哥送去当、当挖矿的奴隶去了……”
啪!他的脸上挨了一巴掌。
夏梨梨的目光发红,透着怒火:“你少胡说八道!再说我拍死你!”
姬临风挨了这一巴掌,哼都不哼一声,也没有去碰自己的脸,只是站直身体:“我没有胡说八道。我花了大价钱,找了很多人,才找到当年一个已经出家的大内高手,就是他和其他人,亲自押那个人上车的。那辆车通往的地方是莽山。”
夏梨梨扬手,又想打他。
但这一次,姬临风抓住了她的这只手。
夏梨梨又扬起另一只手,姬临风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这只手。
“你不要再逃避了!”姬临风突然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为了求证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我还请黑无涯帮忙,通过他的介绍前往莽山,找到了秘密设在那里的军营,还到矿山里看了几眼。那个地方根本、根本就是地狱!”
“你知道吗,山里有一个很深很广的悬崖,悬崖低下全是累累白骨,都快堆到悬崖上面了。被送进那里挖矿的人,没有人能离开,也没有任何人能活过五年。那个人是那个地方有史以来最小、最弱的奴隶,不堪一击……”
夏梨梨的眼里流下泪来,尖叫:“你胡……”
姬临风猛然捂住她的嘴,将她压在树干上,也红了眼睛:“我没有胡说!黑家有一个男人叫黑无心,就是掌管那个地方的将军,是他亲自告诉我的。那个人的编号为七六九号。一年又一个月前,那个人因为受伤太重,已经死了,尸体被丢下悬崖……”
夏梨梨激动地挣扎,但姬临风将她压制得很紧。
夏梨梨的眼睛在流泪,目光既悲伤,又异常愤怒,恨得想吃了他的模样。
姬临风觉得很是不忍,却又非得断了她无望的想念不可:“你可以去问问你大伯,问他知不知道莽山这个地方,问他知不知道那个地方是做什么的。”
夏梨梨的眼泪从面具下流下来,滴在地上。
姬临风道:“你不要再等着他了!他永远不会回来的!”
夏梨梨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恨意,强烈的恨意,还有绝望之色。
姬临风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一条心狠到底:“接受他的死亡,有这么难吗?你不觉得他死了,反而是种解脱吗?我看到那个地方之后,我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让我呆在那种地方,我会觉得早点死掉是种幸福……”
咚!夏梨梨像一头发怒的狮子,重重地将额头撞到他的额头上。
姬临风只觉得额头一痛,眼前一花,双手下意识地放松。
夏梨梨趁这个挣脱开来,抬脚重重地踩在他的脑袋上,提起裙摆就跑。
但她什么都看不见,脑子也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一个踉跄,她摔在地上,而后滚了几滚,落入池子里。
落水是很痛苦的事情,她也会游泳,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忘了呼救,忘了挣扎,任凭自己慢慢地沉入水里。
与此同时,秋骨寒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了数圈后,见气氛正热烈,也无人注意自己,便悄悄地退到一片花丛后面。
“司马蓉”没有从花丛后面出来,出来的,是一个戴着彩绘面具的男子。
男子悠然地从人群中走过,逛向中庭。
守在中庭与后院之间拱门处的家丁,看到他过来,赶紧上前,客气的道:“这位公子,不知您要去何处走走?可需要小的带路?”
能受到小姐邀请的客人,无不是贵族子弟,他可不敢怠慢。
男子笑道:“家父与大鸿胪大人是故交,两人已经几年未见了,我听说大鸿胪大人现在夏府,想见他一面,叙叙旧情,不知你可否带我去见上一面?”
家丁有些犹豫。
男子见他为难,笑笑:“你带我去见大鸿胪大人,如果大鸿胪大人见不得我,我便返回后院便是,绝不纠缠。”
家丁见他说得客气,看他身上也没有任何危险之处,便点了点头:“你随我来。”
书阁里,夏物生正在攥写此次前往锦国的报告,忽然听到有人求见,暗暗奇怪:他回京还没几天,又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怎么会有人要见他?
但他还是道:“进来。”
家丁带着一个弱不禁风的男子进来,男子还戴着面具,他一看就不痛快了:求见别人,哪里还有戴面具的道理?
男子不动声色地挡在家丁的面前,遮住他的目光后,没等夏物生发问,就摘下脸上的面具,微笑:“夏伯伯,好久不见。”
夏物生看到他的脸后,惊得呆若木鸡,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是真的吗?他所看到的存在,是真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