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声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着公子。
见公子面无表情,陆羽接着道:“你也看到了,我方才已打昏了三个人,若是我愿意,这三个人的命早已没了。我并不比这里的人差。死人是不能帮你忙的,活人却可以,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白衣公子眼中露出了些兴趣。
今日的试炼是要挑选能为悬剑楼所用的死士。参加的人都是各地选来的孤儿,已在楼中养了一段时日。大家都没有武功,给他们的也都是木棍之类不易轻易杀人的武器。这不过是第一道关卡,这样的条件之下,自然是要考验每个人多方面的能力。
诚然,面前这个女子,轻易便伤了三人。误闯入此地,却能有这样的沉着冷静,这样的人,却有可贵之处。
陆羽见他表情似乎有松动的迹象,接着道:“我愿意用忠心来换取活下去的机会,公子,你意下如何?”
他思忖片刻,对手下道:“带走。”
陆羽心头一松,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了。
那手下将她带走的方式也极为简单粗暴,陆羽还未反应过来,便觉一掌劈在了自己后颈上,她随即晕了过去,随后,被人如同破麻袋一般扔在肩上,飞快地带走了。
潮声犹豫道:“公子,当真要留下她?”
公子低头看着那染血的木棍,道:“派人去查查,她所言是否属实。若是,将她那母亲带回来。”
潮声会意,应了一声,退下了。
陆羽醒来的时候,头上的伤口已被处理过了。
她摸了摸头上的绷带,心中一阵唏嘘。
这一天大起大落,几次游走生死边缘,当真精彩万分。
她抬眼看向这间房,布置古色古香,虽不过是简单的床铺桌椅,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习惯的人,她也觉得新奇。
屋子一角放着一面泛黄的铜镜,她起身走到近前坐下,仔细端详起这张脸来。
标准的鹅蛋脸,五官小巧精致,倒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胚子。虽然早已料到,但真正看见这张脸,陆羽还是有些失落。
她原本的长相,原本的身份,原本拥有的一切,都随着毒蛇那个冷血的笑容遗落在了那个世界。如今她所处的地方,是她全然不熟悉的。
但多想无益,她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走下去。
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着镜中那张精致却陌生的脸,喃喃道:“你也是可怜人,我占了你的身体,不知你的魂魄又去了何处。”
镜中那张脸蹙着眉,犹如与她隔空对望一般。
午饭是一个穿着同样黑衣的女子端进来的。陆羽,也即如今的南若琪仔细看了一眼她的衣服,发现领口袖边的丝线是红色的。看来她所料不差,这悬剑楼应当是以衣服上的丝线颜色来区分等级的。
她试探性地问了那女子几句,人家却并不答话,只一脸冷漠地站在边上等她吃饭。南若琪讨了个没趣,飞快地吃完了饭,那女子便端着托盘出去了。
南若琪跟到门边,这才发现门外竟没有一人把守。
她摸了摸鼻子,只觉得自己的一腔防备心落了空。但转念一想,对自己这样一个本欲杀之灭口的人如此听之任之,要么,便是他们行事太过草率,思虑不够周全;要么,便是这楼中戒备森严,他们料想她绝对逃不出去。
南若琪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走廊,神情渐渐严肃起来。
作为一个侦探,她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
只怕,是后一种可能。
不过,既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便是默认了她可以随意走动。
南若琪从不是被动的人,她最爱的,便是主动出击。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因没有外来的光线射入,两旁墙壁上每隔几步便有一盏壁灯,影影绰绰,行走其间,莫名便要生出几分惧意来。
南若琪皱着眉,这一路行来,都没有见过外面的天光,莫非是在地下?
两旁有不少房间,皆紧闭着房门,每扇门都大同小异,南若琪细心研究了一番,每扇门的纹路雕刻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便是门上铜环上悬挂的木牌,她看了一会,应当都是每个人的代号。
这些住的应当都是悬剑楼中的人了,回望了一眼,自己房间的那扇门上只有两个光秃秃的铜环。
走廊的尽头光线骤然明亮,几乎有些晃眼。南若琪将手搭在眉骨上,稍稍遮挡了些光线才抬头。头顶上方竟是大片琉璃制成的顶,光线散落下来,颇有些光怪陆离的感觉。
南若琪感慨了一阵,正要继续向前摸索,面前忽然站了一个黑衣人,正是当日要杀她那个。
南若琪嘿嘿一笑,道:“好久不见哈哈。”
潮声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公子找你。”
南若琪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盯着他衣服上的蓝色丝线看了一会,道:“你在这悬剑楼中级别不低吧?”
潮声微微一顿,没有回应。
南若琪已经习惯了他们这样的态度,自顾自地道:“我猜,你应当是公子十分信任之人。既然如此,往后便要时常见面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潮声常年跟在公子身侧,倒是不曾与这样能言善道的人相处过。偏偏,她说的又都是实话。他想了想,还是道:“潮声。”
“潮声……好名字。”
见潮声没有理她的意思,她也无所谓,接着道:“往后要为公子办事,总得知道公子名讳吧?反正你们这楼中都是代号,告诉我也无妨呀。”
她如今的身体正是个花季少女,加上生得又好看,虽知道她是在试探,但她这般情态,却让人生不出丝毫反感之心。潮声回头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接着走。
他沉默着,南若琪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了,他的声音却又飘了过来。
“夜棋。夜棋公子是悬剑楼的楼主,你且记住了。”
南若琪哦了一声,自顾自地念叨着,却无从得知潮声心中的想法。
此等聪明才智,公子怕是要收为己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