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羽破天荒地没有发怒,眸中透着掩不住的得意,似乎对沈家家事了如指掌。
沈安眸光一沉:“你怎么知道?”
康羽眉毛一挑,仿佛对沈安这个反应很是受用,索性赤裸裸地拉开被子穿上亵衣得意道:“我早就说过,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的,你跟那傻子果然是天生一对,都是一样蠢得要死。”
“乌眼青,该死!”卫瑾瑜俊脸一板,握住拳头就要再往他脸上招呼。
此时外面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人,是个家丁模样的男子,看到沈安忙焦急道:“小姐不好了,老爷在常山遇到马匪围攻,小姐快去救救老爷吧!”
“爹?”沈安眉心一跳,也顾不得再跟康羽多言,急声道:“快带我去!”
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沈安来不及多想,带着卫瑾瑜翻身上马,向常山一带赶去。
事情一桩一桩,沈裕在这个时候遇到马匪,显然是有人早有预谋。是谁这般阴狠,要置他们沈家于死地。
卫瑾瑜在后面紧紧环住沈安的腰身,薄唇紧抿,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出了镇便是要经过一片密林,沈安脑中突然一闪,猛然想起什么,双手狠狠一扯缰绳。
“希律律~”
马儿将前蹄高高抬起,停了下来。
沈安转身望向卫瑾瑜,声音冷下几分:“你下马,快走。”
是命令的语气,并非协商。
卫瑾瑜虽不知缘由,可他能察觉到要出大事了,他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走,跟你一起。”
“让你走就走,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否则以后你就别想再见到我。快!”
“我……我不……哎呦……”
卫瑾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安一把推了下去,重重跌在地上,沈安脸上闪过一丝不忍,随即恢复如常,调转马头就要回去。
突然四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跳出五六个蒙面黑衣人,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
显然是早就埋伏在此的。
沈安刚出了镇就已经意识到他们上当了,那个家丁虽然身着沈府的衣裳,可那是个陌生的面庞,她从不曾见过,更何况沈府被抄家,树倒猢狲散,所有的家丁丫鬟哪里还会有人留下?否则她娘也不会亲自跑出来找她报信。
那个人,显然是想把她引到此处。
也不知是谁下了这样大一盘棋。
原本还想着让卫瑾瑜离开,现在看来,他们一个都走不了了。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沈安目光一凛,反手一挥,袖中的匕首顷刻没入敌人心脏,登时倒地气绝,与此同时,沈安旋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好不潇洒。
黑衣人提剑向她刺来,卫瑾瑜在她身前将她护的紧紧,与那群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卫瑾瑜武功绝非泛泛之辈,几个回合下来黑衣人招架的渐渐吃力,只有在这个时候,卫瑾瑜呆滞的目光才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与认真,沈安恍惚以为,这个男人其实并非真正痴傻。
卫瑾瑜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渗出了汗珠,沈安心念一动,心底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情愫。
她以手为刀狠狠砍向要袭击卫瑾瑜的黑衣人脖颈,用了十分力道,黑衣人猝不及防,昏死在地。
卫瑾瑜听到响动,回头一看,却见沈安撩了撩散下耳畔的发迹正冲他笑得温柔,他压下心中悸动,向沈安一靠,将她护住,穿着粗气说:“你别动,我打!”
卫瑾瑜说话算话,之后就再没让沈安有过出手的机会,一人将那些黑衣人全都打躺在地。
卫瑾瑜没有下杀手,可那群苟延残喘的黑衣人自行服毒身亡。
他们是被人派来的,这点沈安早就知道,所以不管他们死不死,沈安都会想到办法找到幕后主使。
“你这么高的武功,为什么还会流落街头?你以前拜了哪个师父?”
沈安对卫瑾瑜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或者说,她早就产生了怀疑,只是一直都不曾问过。
卫瑾瑜摇摇头:“我只是看他们欺负你才想把他们打跑,不会武功。”
沈安可不信,卫瑾瑜的身份绝没这么简单。
既然他自己想不起来,她也不多问了,沈府的事情她还没有调查清楚,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想想怎么替沈府洗清冤屈,还有,怎么把沈府出事的消息传给在外经商的沈裕耳中,让他先出去避避风头。
“走,我们回去。”
沈安为今之计只能先去客栈找夫人商量,可当她快马加鞭赶到客栈之际,竟发现夫人的房门已经从里面上了锁,沈安只当她心里害怕,便敲门亮出身份,可里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安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心中焦急,索性一脚将门踹开,竟发现房间里面狼藉不堪,血迹染红了地面,夫人早已倒在地上被害身亡。
“娘!”沈安过去将尸体扶起,她的脖颈处有一抹细痕,是被人用冰丝勒断动脉而死,尸体尚有余温,显然被害不多时。
原来那人将自己引入密林不仅仅是想要了自己的命,而是要调虎离山,再取了她娘的命!
沈安的眼泪在这一刻终是决堤,这个女人对她的疼爱如今还历历在目,现下突然变成了冰冷地尸体。
究竟是谁!
是谁要他们家破人亡!
卫瑾瑜只能在旁一个劲儿地小声道:“不哭,不哭。”
沈安的指甲深深陷在肉里,她眸子猩红,若是凶手现在站在她面前,她定当噬其骨饮其血方能解恨!
良久,沈安将尸体放下,带着卫瑾瑜下楼找到小二给了重金让他们帮忙操办丧事。
沈家已经被封,他们无法回去,为今之计只能暂找落脚地方。
小二拿了银两出去之后却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却又慌里慌张地回来,看到沈安忙道:“你们……你们快去县衙吧!”
沈安心里一惊,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她现在已经到了濒临绝望的地步,可还是颤着声音硬撑道:“怎么了?”
“你爹沈裕和二娘的尸体被人送到了县衙,你们快去……”
小二话还没说完,沈安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等他拿着还未还给沈安的银子追出去之后他们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巷尾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真是可怜……”
兴许是老天也觉得太过悲悯,原本晴日万里的天气忽然之间变得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落到人身上,打的生疼。
等到他们赶去县衙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淋的湿透,卫瑾瑜怕她感冒把自己的外罩解下披在沈安身上。
他们到了县衙门口就被看门的官兵持枪拦下:“什么人!”
瑾瑜以为他们要对沈安不利,当下就要动手,沈安连忙拉住他,如实说道:“我是沈家女儿,我爹可在里面!”
两个官兵互视一眼,把枪收起放行:“去吧。”
沈裕和沈曼的尸体在县衙大院孤零零地盖在白布之下,沈安过去将已经湿透的白布掀开,那张熟悉的脸庞顷刻映入眼帘,只是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双眼瞪得大大的,好似死不瞑目。
“爹!”沈安凄厉地喊了一声,不顾泥土瘫坐在地上,心中最后的防线全部崩塌,咬牙道:“这是谁干的!究竟是谁!”
“这是响马所为,本官也无能为力,沈小姐节哀顺变。”
一道沉稳的声音蓦然响起,沈安红着眼眶微微偏头,就看到那县令大人双手拂在身后,昂首挺胸地站在房檐下睨着他们。
语气虽惋惜无奈,可神情淡漠,丝毫不见松动。
“响马?这是响马所为?”沈安突然哈哈大笑,既讽刺又凄凉:“大人,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说这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县令眉头微微一皱。
“放肆!”县令身旁的师爷高声喝道:“沈裕私自建造工程害死了多条人命乃是戴罪之身,如今他人已死,县令大人慈悲为怀不再降罪于你,你还敢口出狂言以下犯上,简直胆大包天!”
县令又道:“本官念及沈裕平日里也算福泽乡里,特此恩准,你们沈家的后事由县衙接手,厚葬予他们,如此,你可满意?”
沈安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向她,语气陡然凌厉:“既然我爹是被响马所害,你作为一介父母官,为何不带兵去剿灭?还有,你说我爹私自建造工程害死人命,你为何不拿出证据?还有,我娘好端端的为何又会被人杀害?桩桩事件,还请大人给小女一个说法!”
她咄咄逼人,只为引出背后主使。
而这位县令大人,只怕早于凶手合谋。
县令眉头皱的更深,语气阴沉起来:“沈安,你是个聪明人。”
“呵,聪明人。”沈安嗤笑一声,双眼模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凄凉道:“便是再聪明,如今还不是被县令大人玩弄股掌之中?大人,小女所求不多,只想要一个真相!”
“真相就是如此,你再胡搅蛮缠对你只会有害无利。”他的声音不大,却句句都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