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骑兵打步兵
新民府离奉天只有一百四十里的路程,前方十五公里处就进入了狭窄的山道。先遣军和日本铁路守备第二大队在山谷外的一片开阔地对峙,双方直线距离不足两公里。日军的队列承袭德国的军制,行军队形永远都是前锋、后卫、左右两翼。
第二大队的第三步兵中队受命担任了后卫的任务。两百多日本步兵排成四列纵队行进在尘土飞扬的官道上。深秋时节的满洲已经相当冷了,寒风吹的军旗猎猎作响。
中队长藤本三角眼吊梢眉嘴角像下弯,长的一脸愁苦相,他进入军队已经十多年了,参加过日俄战争,在二零三高地那种绞肉机般的苦战中侥幸生存了下来,至今身上还有一块弹片没有取出来。他的资历按说混个佐官是没有丝毫疑问的,可惜他出身低贱,不过是乡下泥巴腿子的儿子,这也就罢了,在陆军士官学校的时候成绩又不好没考上陆大,眼看那些陆大前六名拿着天皇御赐战刀的“军刀组”,一个个顾盼雄飞没几年就飞黄腾达,轮到自己这种考不上陆大的“无天组”,累死累活就是升不了官。
“中队长,西竹少佐应该已经快到奉天了吧?真是令人羡慕啊,骑兵的速度就是快”副中队长舔着嘴唇艳羡的道。
“西竹?这个傲慢的家伙”藤本上尉鼻子哼了一下。对于这个令人讨厌的少佐,他连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些华族的家伙,眼睛里从来没有什么上司,更不要说军衔比他们低的人了。西竹经常对自己出言不逊,令他恨的牙痒还得赔笑脸,否则劈面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第二铁路守备大队刚刚接到了命令,让他们火速增援奉天,据说是支那军队袭击了南满铁路。藤本满心欢喜,以为升官的机会终于到了,没想到他的第三步兵中队却被指派为全军的后卫。而华族出身的西竹少佐的骑兵中队当仁不让的成为全军的前锋。
藤本心中不禁生出种种羡慕嫉妒恨,但是却毫无办法,西竹少佐是华族出身,以陆大第四名毕业的“军刀组”,腰间挎着天皇陛下御赐的宝刀,父亲曾经担任过日本驻德国公使,舅舅是外务省的前任次长。一个泥巴腿子出身的“无天组”和华族出身的“军刀组”有什么可比性?
“咕噜”藤本的肚子发出了响声,他不禁苦笑,今天还没吃早饭呢。
“八格”一声怒骂惊动了藤本。
一个十几岁的日本士兵正在被一名小队长反复的抽着耳光,地上掉了一个比茶杯口大不多少的黄米饭团子。他们的旁边是一门仿制法国式样的七十五毫米管退山炮。
“怎么回事?”
“报告中队长阁下这个人在行军途中偷偷吃东西”
藤本跳下马,拣起那个已经沾了灰尘的饭团,小心的吹掉上面的土,然后递给那个偷吃的士兵,亲切的说道:“饿了吧?我也饿了,每个人都会饿的,这里每个人都没有吃早饭,大家都很饿,但是前面还有很多的支那人需要我们去消灭,这些可恨的支那人正在屠杀帝国的铁路职员,侮辱大日本帝国的荣誉,天皇陛下殷切的目光在注视着我们前进的道路???吃吧吃饱了,继续前进”
那个小兵流着眼泪把饭团扔出了老远,什么也没说,目光坚毅的继续向前走。
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似乎又加快了几分,连推着陷进沟里的炮车的士兵好象都平添了几分气力。
藤本满意的跳上战马,用军刀指着前方道:“前面不远处就是奉天,那里有满洲最美丽的女人,为了花姑娘,前进”
队伍哄堂大笑,每个人都好象有使不完的力气,干脆由步行变成了小跑。
正在行进中的第三中队,突然感觉到地面有些颤抖,马背上的藤本回头望去,远远看到有烟尘腾起。
“敌袭,警戒”藤本声嘶力竭的吼叫。
第三步兵中队虽然只是地方守备部队,但是也久经训练,他们迅速的散开,各自寻找杂草、乱石作为掩体。炮兵迅速的将唯一的那门山炮架了起来,两挺机枪也被架设在地势较高的位置。
地面的颤抖越来越厉害,似乎有魔怪要掀开大地钻出来一般,远处的烟尘荡起半天高,藤本倒吸口凉气,这起码是五百骑兵才能有的声势。
“立刻给前方的大队长送信,告诉他们我们遭到大批支那人的攻击”藤本冲传令兵咆哮道。
藤本中队只有一门火炮,两挺机枪,士兵不过是人手一杆金钩步枪。而他将面对的是整整一个骑兵营,统兵的侦察营的营长张书阳。侦察营被改为前锋营,负责为全军开道。前锋营有两百八十名骑兵,一人双马所以声势浩大。在队伍最前沿疾驰的侦察骑兵发现了藤本中队,立刻用旗语给张书阳发信号。
张书阳勒住缰绳,手一摆,大军缓缓的收紧了缰绳,飞奔的战马开始减速,然后渐渐的停了下来。
“再往前十五公里就进入了山地,到那里之后道路非常狭窄,两侧都是悬崖绝壁,如果在那里开战,双方会必然纠缠在一起,咱们速度、机动性和火力的优势就无法发挥,必须在进入山地之前,杀开一条血路,迅速突进奉天”
前锋营被授予的任务是,在日军尚未进入山地之前,在开阔地带将它阻截并且拦腰切断,给大军打开通道。为了达成这一战术目的,速度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张书阳的前锋营一人两匹马轻装上阵,没有携带山炮和榴弹炮,只有六十毫米口径迫击炮四门,高平两用马克沁四挺。
前锋营的炮兵从驮马上卸下迫击炮,炮兵开始紧急架设火炮,而突前的侦察兵已经和藤本中队距离极为接近了,三百米不到的距离,双方根本来不及试探,纷纷摘下步枪对射。
侦察兵胜在都是骑兵,横穿过藤本中队的前方,在飞奔的战马上侧身射出一排子弹,然后一兜缰绳就撤了下去。二十多人的侦察兵在高速奔驰的马匹上想击中趴在地上的日军谈何容易,同样的日军想打中飞速奔跑的骑兵也没那么简单。两个日本兵被流弹击中,一个骑兵肩膀上被子弹咬掉一块皮,双方总算是有了接触。
“给我用炮弹把这片开阔地给犁一遍”张书阳吼道。
小号兵吹起了军号,双方都在对方的视野范围之内,连升起炮瞄气球都显得多余,事实上双方也都没有炮瞄气球。炮兵立刻用六分仪测量了日军的距离,一发发炮弹被填进了炮口。
从望远镜里,先遣军已经停止了脚步,但是被马蹄荡起的尘烟久久不散,使得藤本搞不清到底对面有多少中国军人,只觉得密密麻麻满眼都是穿着草绿色迷彩服的军人。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最佳的选择是坚守待援。但是藤本却反其道而行之,他挥舞着军刀下达了命令。
“进攻,全体进攻”
对面的中国骑兵人数虽然很多,但是他们不是因为性格坚韧而被称为“灰色牲口”的俄国兵。从参加过甲午战争和八国联军的前辈那里,藤本听说过,中国的军人有远距离对射的勇气,但是当帝国发起蛮横的白刃攻击的时候,他们就会丧失斗志进而崩溃。
对这一点,藤本深信不疑。因为有太多的战例可以作为这句话的注脚。
白刃突击,双方距离不应该超过两百米,最佳距离在百米之内,而现在双方起码相隔有六百米,但是藤本依然下达了攻击命令。
看到日本人竟然站了起来,在行军鼓的催促下,猫着腰端着步枪摆成稀稀拉拉的散兵线向自己一方小跑了过来,张书阳不禁揉揉眼睛,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
“迫击炮标尺五百五十米,掷弹筒标尺四百米,对日军覆盖射击一连和三连向两侧迂回,二连突前迎敌”
四门迫击炮迅速的调整射击诸元,机枪则将枪口抬高,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从骑兵头顶抛射。
“咚、咚、咚、咚“
随着一声声的轻响,迫击炮的炮弹飞出膛口,在空中划过一道高弧线,然后重重的砸了下去,炮弹一头扎进黑土地然后才爆炸,将肥沃流油的泥土翻到了半空中。弹片和爆炸的热浪十无情的收割着十五米半径之内所有的生命。迫击炮的高射速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发发全装药的炮弹不停的炸响,将冲锋的日军大量杀伤。紧接着马克沁和掷弹筒开始发威,无遮无挡的开阔地成了收割生命的麦田。马克沁的火舌像毒蛇的信子,残酷的舔舐着那些渺小的人类。每发重尖弹都可以直接把一个活人生生的撕成两段。掷弹筒以每分钟二十发的速度发射。先遣军的掷弹筒配置到每个班一具,专用榴弹在老练的掷弹兵手里,四百米之内百发百中,很多榴弹几乎就是瞄着日本人的头顶砸过去的。每发榴弹都可以覆盖十平方米的空间。六十四片铸铁预制破片和装填的钢珠像雨幕般的从空中抛洒,几乎没有任何死角。
藤本中队只有两百多人呢,哪里经受得起如此密度的打击,冒着弹雨冲击了不足二百米,已经倒下了六十多人。如果不是日军训练有素,散兵线之间的距离非常合理,损失还会更加巨大。
四百米,双方还有四百米的距离,也许只要能够接近到中国骑兵两百米之内,这些人的战斗勇气就会被湮灭,胜利依然是属于战无不胜的大日本帝国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