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鸽不接那银子与玉佩,却站起身来,径直向墙边走去,阳廷风也不知她要做什么。离墙还有几步路的时候,逸鸽突然一头撞将过去,阳廷风大惊之下连忙伸手去拉,却没拉住,只是缓解了些相撞的力道,逸鸽虽无大碍,额角却磕破了一层皮,一缕一缕冒着血。
阳廷风心想这女子怎的如此不知事,但事情还是得解决,便拿了自己的手帕捂住逸鸽额上伤口,叫她自己按着先勉强止住血。逸鸽寻死不成,便握了手帕抵着额头,倚着墙坐下,依旧哭个不停。
阳廷风见她这般,早已没有了先前的耐心,语气也就不再客气了:“这件事虽是本王有错,但本王也尽力补偿你了,怎的还哭个没完?你们楼里的姑娘,是向来经过风浪的,且又不是头一回经事的处子,你这会儿倒跟我装什么三贞九烈呢?银钱我也给了,你若是安心赖着本王,非要负责,本王可不吃你这一套。”
逸鸽眼泪汪汪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说,阳廷风便打算离去不再理她,这时房门却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他五哥阳廷清走了进来。
“好啊,我听小厮说你拽住她进来,我本不相信,没想到没想到……”阳廷清气的浑身颤抖。
阳廷风顿时大为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要跟阳廷清打个招呼也是尴尬地不知说什么。但阳廷清只是绕过他,看也不看他一眼,走到床边抱住了嘤嘤抽泣的逸鸽。
逸鸽一见阳廷清到来,不再无声饮泣,这时便放声大哭起来,阳廷清便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阳廷风讷讷开口道:“求五哥息怒,我原先只是有心救她一回,却没想到今日酒喝得多了,做下了这糊涂事。但请五哥务必相信,我并非是有意为之……”
逸鸽在阳廷清怀里哭道:“妾身对不住王爷,此身已污,再不能服侍王爷了……”那模样梨花带雨,柔弱可怜。
阳廷风心道,你先前在青楼里也不知伺候过多少男人了,并不觉得自己脏,今儿和我睡了一回却嫌不干净,委实是个下贱货色。此时他又想起晕倒前那奇异的花香,心下疑惑,便端详着阳廷清脸色,辩解道:“我也不知何故,先前曾在这酒家闻到一股奇怪的花香,便莫名其妙地晕倒了,醒来后,就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阳廷清一直压抑着怒火未发作,听到“一起躺在床上”这几字便再也忍不住,打断了阳廷风的话,厉声喝道:“依你这话意思,反而是我侧妃的罪过了?竟不是你调戏她,却是她勾引你了?还拿什么花香作借口,简直一派胡言!我来时根本没闻到,分明是你有意杜撰!”
阳廷风从未被阳廷清如此对待,此时被他骂得一愣一愣的,又听阳廷清称呼逸鸽为侧妃,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这青楼女又是何时进了五王府,还当上了阳廷清的侧妃。
逸鸽见二人争执,便挣扎着要从阳廷清怀里起来,哭嚎道:“王爷不要为我伤了兄弟情谊。妾身此番脏了身子,不配再常伴王爷身侧,求王爷赐妾身一死!王爷的恩情,妾身只有来生再报了!”
阳廷清连忙拉住她,好言好语安抚道:“你别担心,本王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别哭坏了身子,你记着,无论如何,你在本王心中从来都是冰清玉洁的。”
逸鸽听了这话便不再言语,抽泣几声,伏在阳廷清膝上哽咽着,哭成了个泪人。
阳廷风呆呆站在房中,看着逸鸽这一通大哭大闹,阳廷清又忙着安慰她,竟不知作何反应。
少顷,逸鸽哭得累了,嗓子也哑了,便稍稍止住哭泣,阳廷清这才抬起头,喝令阳廷风走近,疾言厉色道:“这件事情你必须给个交代。朋友之妻尚不可欺,你却胆大包天,做下这辱没人伦的勾当,方才你要我息怒,这桩事情,你打算怎么了结呢?”
阳廷风心焦头痛,一时也想不起了结的法子,总不能说要娶了逸鸽负责到底吧,便只推说是自己先前喝多了,因怕阳廷清骂他,再不敢提那迷香之事。
阳廷清见他期期艾艾,口中竟是一句响亮话也无,不禁怒火中烧,也不想再与他说下去,便抱着逸鸽离开了,留下阳廷风一个人在雅间里。
阳廷清担心逸鸽,便叫了一辆马车过来,两人一同坐着回去。一路上逸鸽情绪仍然不稳定,一直哭说让王爷休了她或是干脆赐死她,阳廷清便搂着她柔声安慰,暗下决心一定不饶过阳廷风。
回到五王府后,逸鸽便要求沐浴,说自己是个污秽之人,阳廷清怕她尴尬,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便叫侍女给侧妃娘娘准备热水和熏香,好生伺候着等自己回来,然后就换了身朝服进宫找皇上说理,参阳廷风一本。
阳廷清却不知道逸鸽在他走后,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
一进皇宫,阳廷清便急匆匆往上书房走去,因为这个时刻皇上一般都是习惯在书房里看折子。谁知他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来人是皇贵妃宫里头的小内监,说是娘娘有请,请五王爷过去宫里说话。
阳廷清虽与阳廷明亲厚,跟皇贵妃却向来没什么交集,此时也不知她意欲何为,便想推脱不去,一心想赶去皇上面前替心爱之人讨个公道,但小内监虽然态度恭恭敬敬,言语上却一再坚持,阳廷清不敢拂了皇贵妃的意,便跟着他去了皇贵妃寝宫。
一到寝宫,阳廷清便按礼数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便请他落座,又命宫女端来上品茶水与精致点心招待他,言语之间十分客气。
阳廷清以为皇贵妃要问阳廷明的事情,便温声开口:“四哥不日便将返京,娘娘无需太过担心,前些时日我已向父皇细细禀明实情,父皇也并不怪罪,因此四哥回来只是按例述职,不会有什么大碍。”
皇贵妃却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多谢你这孩子费心了。此事本宫已然知晓,你四哥回京是件喜事,本宫自然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