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突然平静下来,贺东辰每天早上都会去医院报道,带着自己亲手做的早餐看望云姨,云姨赶不走他,也不敢赶。
贺东辰吃准了云姨不敢赶他走的心理,第二天就把云嬗叫上,自从云姨公开反对他们两人在一起后,他们还没有一起出现在云姨面前过。
他仔细想过,与其他们独自面对云姨,不如携手一起,多在她面前晃晃,说不定云姨看习惯了,心里也接受了。
云姨看到他们连袂出现在病房里,她不得不承认,如果撇开身世不谈,从外形上看,云嬗与贺东辰是极其般配的。
可想起自己的立场,她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看他们手牵手的模样,她眉头微皱,不发一语。
云嬗被母亲盯得浑身不自在,连忙想要挣出手,贺东辰却紧攥着不让。从现在开始,他不会放她一个人面对,既然云姨油盐不进,那他们就用行动告诉她,他们要在一起的决心。
云嬗挣不开,转头看向贺东辰,他也正看着她,不知道为何,看到他的目光,她心里竟慢慢平静下来。正如那日她与母亲说的,她与贺东辰男未婚女未嫁,他们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思及此,她没再挣扎,安之若素的面对母亲的目光。
云姨的目光在两人间徘徊,她看得出来,在这段男女关系中,贺东辰要占决定地位,她眯了眯眼睛,道:“大少爷,你公司里很忙吧,让云嬗留下来陪我就行。”
贺东辰捏了捏云嬗的手心,这才放开她,将保温桶放在一旁的圆桌上,道:“云嬗比我更忙,雪生去度蜜月了。公司的事都要她去处理,不过再忙也不急这一会儿,我们先陪您吃完早饭再走。”
贺东辰的话说得滴水不漏,竟教云姨无法反驳,她本来是想让贺东辰先走,然后再对女儿耳提面命一番,免得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可贺东辰根本不愿意先走,她只得把到嘴的话咽回肚子里。
看情形,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贺东辰盛了一碗粥放在病床上的小桌子上,然后又把菜端过来,云姨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让大少爷服侍她,她真是受宠若惊。
云嬗站在旁边,看着母亲喝了大半碗粥,此时贺东辰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向云姨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走出病房接电话去了。
贺东辰一离开,云姨就把碗放下,她抬头瞪着女儿,怒道:“云嬗,你是要一意孤行到底么?”
云嬗抿了抿唇,“妈妈,您不出来吗?我和贺东辰是真心相爱,我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为什么您不试着接纳我们?”
“你觉得你配吗?”云姨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她要她及时打住,她偏偏任意妄为,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云嬗的心被狠狠蛰了一下,她冷笑道:“我不认为我配不上他,还有,您知道这几天贺东辰给您送的早餐是谁做的吗?”
云姨一愣,“谁做的?”
“是贺东辰亲手做的。”云嬗说完,就看见母亲震惊的模样,她心口苦涩,“您一直觉得我配不上贺东辰,可是他却愿意为了我做这么多,我想,就连老爷与夫人,都没有吃到过他亲手做的东西吧,您何其有幸?”
云姨的脸乍青还白,她瞪着面前的碗,怎么也想不到这是贺东辰亲手做的。
云嬗幽幽一叹,“以前,我也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可自从我们在一起后,我才发现,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他也有七情六欲。和我们一样,希望下辈子生活在有爱的家庭里。身为佣人之女,我不觉得自己丢人,也不觉得我配不上他。”
“你!”云姨回过神来,听到女儿这番话,她气得跳脚,刚要说什么,病房门推开,贺东辰走了进来,他感觉到病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他不动声色道:“云姨,我公司有个紧急会议,我要先走了,明天再过来看您,您好好养好身体。”
云姨脸色缓和,客气道:“大少爷,你忙就别来医院了,我受不起。”
“您是云嬗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有什么受不起的?云嬗,你不是还要处理高仿的事情么,一起走吧。”贺东辰不敢把云嬗留在这里,怕她会被云姨洗脑。
云嬗看了母亲一眼,点了点头,道:“好。”说完,她拿起包,转身朝病房门口走去。贺东辰向云姨告别,快步追上云嬗,握住她的手一起走出病房。
云姨看着连袂离开的两人,心里十分不舒服,她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没想到非但没有阻止他们在一起,反而让他们黏得更紧。
她要怎么办,才能让他们分开?
走出医院,云嬗重重的吐了口气,贺东辰见状,他道:“都说了让你别来医院,你偏不听,刚才云姨又说了什么,我瞧着你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
云嬗转头看向他,不由自主道:“贺东辰,你要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我要是个普通人。你爱上的就是别人了。”贺东辰笑吟吟地揽着她的腰,其实只要他们彼此坚定在一起的决心,就算是十个云姨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云嬗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便也释怀了,她道:“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想通?”
“总会想通的。”贺东辰拉着她朝停车场走去,将云嬗送回佰汇广场,他开车回到贺氏集团,季林迎上来,向他汇报今天的行程。
云嬗回到办公室,市场部的部长过来找她,说是已经查出往正品里掺杂高仿的员工了。几个国外高端品牌的新款都被人用高仿调换,好在刚上柜两天就被发现了,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云嬗眉头紧皱,神情多了几分凝重,她让人把那名员工叫到办公室里,那名员工全招了,因为这个季节还不太热,她是把高仿衣服穿在身上,趁专柜同事还没来,然后把衣服换了,至于水印码,她早就按照新品的水印码。找人做了一模一样的印在衣服标签上。
云嬗听完她的讲述,她冷笑道:“梁部长,报警吧,这次不严惩,说不定下次还会有人钻这个空子。”
那名员工听她说要报警,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求饶,“云秘,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母亲生了重病,急需要用钱,我是没有办法,才会铤而走险,你放过我吧。”
云嬗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她道:“母亲生病缺钱,不是你违法犯罪的借口,想要钱,你可以通过正规途径获得,不必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知道错了,云秘,我再也不敢了。”那名员工扑通一声朝云嬗跪下,云嬗连忙去将她扶起来,她道:“即使不报警,公司也不能留你,监守自盗,若我不重惩你,会有很多人抱着侥幸的心理。还有,你调换的那几件正品,一共价值五十三万八千块,你把正品拿回来,赔偿的事就不说了。”
那名员工抹着眼泪,她泣声道:“衣服我已经卖了,钱也拿去给我母亲缴了医药费,我没有钱啊。”
云嬗皱了皱眉头,“不要怪我心狠,做错了事就得自己承担结果,梁部长,把人带下去,该怎么处理,都按照公司的章程。”
梁部长点了点头,拉着那名员工下去了,云嬗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她想,如果贺雪生在,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那名员工确实可怜,她心里不由得生了恻隐之心。但是她心里也清楚,一个公司要想良性发展,光有同情心是不行的。
这次的高仿风波要是闹大了,那么受牵连的是整个佰汇广场的声誉,也幸好他们没有遇到得理不饶人的顾客,否则佰汇广场的麻烦就大了。
雪生小姐把佰汇广场交给她管理,是信得过她的能力,她却差点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实在辜负了她的信任。
思及此,她转身走回办公桌旁,拿起手机给贺雪生打电话,电话很快通了,那端传来贺雪生的声音,听起来精神很好,云嬗把这两天佰汇广场发生的事与贺雪生说了,贺雪生温柔的声音传来,她道:“云嬗,你做得很好,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
云嬗没想到贺雪生会安慰自己,她道:“谢谢你,雪生,你最近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嗯,教授的法子很有效,这几天晚上都不会再梦游了,也没有再听见那首音乐了。只不过怀着这孩子比怀小白要辛苦,每天都无精打彩的,只想睡觉。”贺雪生的声音听着像抱怨,但更多的却是释然与幸福。
云嬗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好,我之前脑洞开得太大了,幸好你怀孕提醒了我们,雪生,保重好身体,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嗯,等你和哥哥结婚,我们一定回去喝喜酒。”贺雪生言笑晏晏道。
挂了电话,云嬗想到母亲到现在还反对他们在一起,她不由得抿紧了唇,脸上的笑意落了下去,她和贺东辰能结婚吗?
半晌,她甩了甩头,将这个烦人的问题甩到脑后,然后投入今天的工作中。
晚上,贺东辰来接她,据说晚上有个应酬,需要女伴。贺东辰身边的秘书都是男的,便巴巴的来找女朋友。云嬗听说是个重要的应酬,问他需不需要穿礼服,贺东辰道:“不需要,只要把你带上就好。”
云嬗站在佰汇广场外面等他,不一会儿,就见他的车驶了过来,停在她面前。她伸手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贺东辰没有立即将车开走,而是拉起手刹,慢条斯理的解了安全带。
云嬗不明所以,怔怔地望着他,就见他倾身过来,一手按着她的后颈,薄唇碾压过来。云嬗眼睁睁看着他的俊脸在眼前放大,一时竟无法动弹,直到被他火热的唇含住,她浑身掠过一抹电流。
她浑身轻颤了一下,搁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抬起来,圈住了他的脖子,也不管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马路边上,尽情的回吻他。
贺东辰没想到她会这么热情。不由得一挑眉,吻得更深。半晌,他才喘着气放开她,将下巴搁在她肩窝上,看着她粉色的耳垂,他不由得心痒难耐,张嘴含住舔了一下。
感觉她在怀里轻颤,他薄唇上扬,哑声道:“有没有想我?”
云嬗老实的回答,“有啊,那你呢?”
“我也有。”贺东辰轻笑道,云姨越是想让他们分手,他们反倒越是如胶似漆了。难怪自古那些情侣,家人越反对,他们就越爱得深。
换个角度想,他还得感谢云姨的插手,才会让他得到这样真实的她。他抬起头,亲了亲她红肿的唇,道:“今天辛苦吗?”
云嬗摇了摇头,“辛苦倒是谈不上,就是……”她迟疑了一下,把高仿事件和他说了,末了。她叹息道:“我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不是这样的,同情归同情,但是也不能因为同情,而让这些人钻了空子。我们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你懂吗?”贺东辰怕她难受,耐下性子开导她。
“可是那个员工真的很可怜,我下午让人去打听了,她妈妈是胃癌晚期,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她会铤而走险,也是因为一片孝心。”云嬗想起来,就觉得自己下午的做法太苛刻了。
“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是迫于生活的无奈,才做出极端的事情来,但也有很多人,生活再无奈,也无法让他们放弃做人的傲骨,所以你不必因为他人犯的错,而不肯饶恕自己。”贺东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轻笑道:“我的嬗儿还是太善良了。”
云嬗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她伸手拉下他的手,道:“不是说晚上的应酬很重要么。快开车吧,要不去迟到了。”
贺东辰捏了捏她的手心,这才系上安全带,重新发动车子驶离。半小时后,车子驶进盛世豪庭酒店,有门童过来拉开副驾驶座车门,云嬗下车,就被贺东辰拥进怀里,大步走进酒店。
乘电梯到三楼,这里是盛世豪庭的贵宾楼层,据说一个包间一晚的消费就是十万,贵得离谱。
他们刚走出电梯,迎面被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撞个正着,云嬗被撞得趔趄,幸好贺东辰揽着她的腰,才没有摔倒。
那个女人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她双手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免得春光外泄,脸色红白交错,也顾不上与他们道歉,就钻进了电梯里。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就见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男人追过来,男人身上的衬衣解开了三颗纽扣,隐隐露出一片满是吻痕的结实胸膛,他气急败坏的按了几下电梯,电梯已经往下行去,他低咒一句,“该死,沈紫宁,别让我抓住你,否则我让你好看。”
贺东辰与云嬗站在旁边,隐约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一想,他想起来了,上次在郭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外面,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傅先生?”贺东辰问道。
傅言深转过头来,打量着面前器宇不凡的男人,此刻他即便衣衫不整很是狼狈,也掩盖不了他的风华气度,他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狼狈,挑眉道:“贺总?”
贺东辰上次是为了审批一块工厂用地,通过沈存希去找郭玉走捷径,没想到傅言深也在,当时只是点了点头,可彼此都是那种让人过眼难忘的人,自是认得彼此。
他伸手与傅言深握了握,道:“看来傅先生还有事,我们就不叨扰了,在桐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吩咐,郭书记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傅言深朝他点了点头,桃花眼扫了他身旁的女人一眼,走进电梯,去追那个胆敢逃跑的女人去了。
贺东辰目送傅言深离去,他伸手揽着云嬗,朝包厢里走去。云嬗还在震惊这世上竟然有男人长得这么漂亮的,漂亮却又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实属难得。
贺东辰瞧她还在出神,他皱眉道:“想什么呢?魂都丢了,快回魂。”
云嬗被他闹得笑出声来,她瞪了他一眼,道:“我只是没见过男人长得这么漂亮,国际巨星站在他面前,恐怕都要失了颜色。”
“我说宝贝,你当着我的面夸奖别的男人,有没有考虑你男人的自尊心?”贺东辰不满道。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傅言深长得确实够好看,但是他还是希望他的女人眼里,永远只看得他一个人。
云嬗咯咯地笑了起来,“你长得也很帅啊,是很man那种,我可不喜欢小白脸。”
贺东辰失笑,不得不说他被她这句话取悦了。搂着自家女人往前走,来到包厢外面,他忽然严肃的放开她,云嬗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直到他推开门,她看见门内的人,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包厢里坐着四个人,贺峰夫妇,与徐卿夫妇,贺东辰是带她来正式拜见家长的。之前贺东辰对徐卿有误会,后来误会冰释后,他自然也接受了徐卿的丈夫。
今日,为了儿子的婚事,他们四人才会齐集一堂,但是气氛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别扭。贺峰对徐卿余情未了,自从知道她有家室之后,他就把这份情苦苦压抑到心底,不让任何人瞧出来。
此刻瞧见徐卿的丈夫,那只得在电视上看见一眼的首长大人,他却并不畏惧,只拿看男人的目光打量他。而首长大人也毫不客气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让徐卿念念不忘的男人。
情敌见面分外脸红,即使今日是为了儿子继子的婚事而来,两个男人也没把对方看进眼里,眼神交锋处,诸多的挑剔,谁看谁都不顺眼。
徐卿夹在中间,也没有理会两人带刺的目光,安静喝茶。
贺夫人见状,心里像被针扎似的,当年的孤女,摇身一变成为大家闺秀不说,还是首长夫人,这对她而言,简直是赤果果的打脸。
这还不是让她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贺峰的态度,徐卿已是人妇,他看她的眼神还是有掩饰不住的深情,甚至不管对方的丈夫还在场,对徐卿大献殷勤,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恨不得起身离去,又不想落人话柄,说她没有贵夫人的气量,只得忍气吞声的坐在这里,明明心里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却还要赔笑。
贺东辰与云嬗双双走进来,打破了包厢里诧异的气氛。他牵着云嬗的手,一一叫了人,贺峰招手让他们坐下。
在场的人云嬗都见过,但是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她以为只是陪贺东辰出席那种商业聚会,没想到是来见家长的。
她心里惴惴不安,尤其是当贺夫人的目光扫射过来时,她整个人都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她握紧拳头,桌下,贺东辰的手伸了过来,按了按她的手背。
云嬗下意识抬头,瞧他冲她眨眼睛,示意她别紧张,她瞪了他一眼。都怪他,不提前和她说,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否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措手不及。
贺东辰悠然笑了。
坐在另一侧的徐卿瞧见儿子这副模样,心知他对云嬗的感情,她不由得感到欣慰,儿子能找个相爱的女人共度后半生,她很高兴。
至于门第之见,这对受过这种封建思想侵害的她来说,根本就不存在,她只要他的儿子能够幸福,再说云嬗是个好孩子,不仅有能力,品貌也很不错,她挺喜欢她。
坐在徐卿身侧的首长大人见妻子对未来儿媳妇如此满意,他乐见其成,倒也没有持反对票。
只有贺夫人一人对云嬗很不满意,认为她卑贱的出身,无法与贺东辰高贵的出身相配。只不过在场三人都对这门亲事没有异议,此刻她要提出来,不仅落入下乘,恐怕也会在情敌面前吃力不讨好。
毕竟她对贺东辰只有养恩,他的亲妈还坐在这里,他的婚事就由不得她置喙。
徐卿送了云嬗一个镯子,是小坑玻璃种,上次她送了贺雪生一个一模一样,所以云嬗还认得,听说这个镯子是清朝末年慈嬉太后所用之物,一共两个,价值不菲。徐卿给了贺雪生一个,剩下这个是要送给未来儿媳妇的。
如今当着大家的面送给了云嬗,那么就是打从心里接受云嬗是她的儿媳妇。
云嬗连忙推辞,“徐夫人,这使不得。”
徐卿将镯子套在云嬗手腕上,她笑道:“东辰和我说,你是他这辈子的良人,请我务必成全他,他的前半生,我没能陪他一起长大,他的后半生,我也没有多少时间陪着他,所以伯母请求你,要像爱自己一样爱他陪伴他。”
云嬗本来以为徐卿这样的出身,必不会接受一个佣人之女成为她的儿媳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感动得热泪盈眶,转头看向贺东辰,贺东辰朝她点了点头。
要不是确定家人不会给云嬗脸色看,他不会把她带过来受气。他自己都舍不得让她委屈,更何况是别人给她的委屈。
“谢谢您,伯母,我会比爱自己更爱他。”云嬗笑着说,从第一次见到徐卿,她对她就有种好感,这位夫人身上有着真正的大家闺秀的气质,让人感到很舒服。
徐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那就好,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伯母,伯母替你出气。”
婆媳俩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把贺夫人晾在一旁,贺夫人气得鼻子都歪了,也不好发作,当下站起来去洗手间了。
贺峰见状,心里惆然,当年若不是母亲从中作梗,非得以门第之见为难徐卿,说不定现在他们还是一对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
贺峰思及此,看向首长大人的目光充满了的羡慕,首长大人端起杯子,朝贺峰致意,心里却在冷哼,后悔去吧,你不珍惜的,自是有别人珍惜。
“……”
云嬗起身去洗手间,刚好碰上从格子间里出来的贺夫人,贺夫人看云嬗极不顺眼,总觉得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奈何今晚贺东辰把徐卿夫妇请过来,轻而易举就堵了她的嘴。
人家亲妈还在,欢天喜地的答应了这门亲事,她这个后妈再不答应,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可是心里到底意难平,看见云嬗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她洗手的时候,露出腕间那枚翡翠镯子,更是扎眼,她冷笑一声,“云嬗,你妈知道你今晚来这里吗?”
云嬗皱眉,知道贺夫人不喜欢她,她迅速洗了手,关了水龙头打算离开。却不料贺夫人迅速拦住了她的去路,她道:“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东辰喜欢你。你就真能进贺家的门,贺家还是我说了算的。”
“那刚才在包厢里,您怎么不出声反对?”云嬗淡淡道。
贺夫人被她呛得脸色乍青还白,一时心里怒火中烧,想也没想,就扬手朝那张刺眼的狐媚子脸扇去。但是她的耳光并没有顺利落在云嬗脸上,就被云嬗伸手握住,云嬗冷冷地看着贺夫人,道:“贺夫人,请自重。”
贺夫人气得不轻,她用力抽回手,她道:“你以为徐卿喜欢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我听说你母亲为了阻止你和东辰在一起,放天然气自杀,闹到这种地步,你还要和东辰在一起,你简直是大逆不道。”
云嬗抿紧红唇,心里很不是滋味,“贺夫人,那是我的家事,与卿何干?”
“呵呵,为了一己之私,却置自己的母亲的生死于不顾,云姨到底还是养了一头白眼狼。”贺夫人说完,不再理会云嬗,拂袖而去。
云嬗呆呆地站在洗手间门前,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想到母亲早上一意孤行的模样,她伸手轻轻将翡翠镯子取下来,妥善的收到了大衣口袋里,这才迈步出去了。
回到包厢,贺峰与首长大人已经喝起来了,细聊之下,两人竟有许多共同之处,知己难求,不由得有了相见恨晚的遗憾。
贺东辰坐在旁边,陪着父亲与继父,如今事业爱情双丰收的他,眉目间少了戾气,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与徐卿拉家常,说起还在度蜜月未归的贺雪生,徐卿面露不安,“有几次我给雪生打电话,都是沈存希接的,他们这都去了两个多月了还没回,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怎么会,他们分开七年,如今正如胶似漆不想回来,您就别操这份心,实在闲得无聊,就操心操心我,我这找着了媳妇,还没把人娶过门,总觉得她要跟人跑了似的。”贺东辰没有告诉徐卿贺雪生生病的事,免得她担心。
或许是与云嬗相爱之后,他心境开阔了,也能体谅母亲当年的苦衷。
徐卿被他逗乐了,笑道:“行行,回去我就着手开始办,不会让你的宝贝媳妇飞了。”说起这个,徐卿又想起云姨轻生的事,前不久,他们还去看过云姨,云姨那个老顽固依然不肯松口,说云嬗配不上东辰。
她晓之以理,都没能劝动她,她道:“对了,云姨那边你搞定没有?”
贺东辰眉眼间的笑意淡了。贺峰喝酒的间隙,听到徐卿的问话,看儿子满面愁容,他道:“原则上来说,今晚你应该把你未来丈母娘也叫上,不管她同不同意你和云嬗的婚事,都改变不了她是云嬗的母亲的事实,所以这一点你做得有所欠缺。”
贺东辰苦笑一声,早上他不过接个电话的功夫,云姨就想要掇撺云嬗与他分手,他哪敢让云姨过来,他道:“您们两老放心,我会让云姨答应这门亲事的。”
“那就好。”贺峰点了点头,又继续与首长大人喝酒。
徐卿瞧着贺东辰这副模样,她道:“云姨一直在贺家生活,把老爷子和老太太那一套学了个十成十,你也不必着急,有些事是没到时候,到了时候,她自然就会松口。”
贺东辰点了点头,说话间,看见贺夫人与云嬗相继回来,他看见云嬗的神情。比刚才出去时多了些愁容,他微蹙了眉头,却没有发问。
吃完饭,两家老人都有司机过来接,贺东辰先后送走两对老人,然后牵着云嬗的手往酒店外走去。
云嬗见他没去取车,她道:“我们现在不回去吗?”
“走一走,公寓离这里不远,我们走回去。”贺东辰喝了酒,说话间多了一股酒香,云嬗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
今晚他高兴,喝了很多酒,这会儿走路都有点走不稳的样子,但是心情却很好。
两人默默走过一条街,贺东辰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目光深沉地望着她,“你不开心么?”
云嬗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笑道:“哪有,我很开心啊,老爷和夫人都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说明以后我嫁进你们贺家,会非常幸福。”
贺东辰盯着她脸上略带勉强的笑意,伸手将她的衣袖卷起来。她手腕空空的,他皱眉道:“我妈送你的镯子呢,怎么不戴上?”
“你知道我是个大老粗,不是怕给磕坏了么,就收起来了。”云嬗笑眯眯道,她很少戴那些漂亮的东西,一来觉得碍手碍脚,二来是怕弄坏了。
再加上刚才贺夫人说的那番话,让她心里如被针扎,实在觉得自己不配戴那镯子。
“怕什么,磕坏了我再给你买。东西就是要用,才对得起它的价值。”贺东辰抓住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他那语气,怎么都有一种阔少爷的即视感。
云嬗轻笑道:“嗯嗯嗯,我知道我的男人很有钱,回头我就戴上。”
贺东辰喜欢听她说我的男人这样的话,他站定,捧着她的脸,带着酒香的薄唇贴在她红唇上,毫不客气的吻了起来。
云嬗双手揪着他的衣襟,微踮起脚尖配合他的动作,两人吻得难分难舍,有路人经过,看见两人尽情拥吻,不由得红了脸,匆匆走过去。
一吻结束,贺东辰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慢悠悠道:“奖励你的。”
云嬗脸颊嫣红,作势捶他的胸,却被他伸手握住,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五指撑开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明明个很温存的动作,偏偏让他做出了色情的感觉来,云嬗忍不住别开脸,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有人跟着,她微蹙了下眉头,再看过去时,那里什么都没有,她不由得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眼花看错了?
贺东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街上行人很少,已是三月底,天气逐渐回暖,晚风吹拂在脸上,却还带着丝丝凉意。
云嬗穿着最新款的风衣,亮蓝色的风衣,是今年的主打色,很是漂亮,将她的身材衬得更加纤细。她跟在贺东辰身边,两人时而说几句话,大多时候都是贺东辰说,她听。
喝多了酒的男人话特别多,说起小时候的趣事,以及云嬗“处女”称号的由来,他眉眼都含着温润的笑意,一回头,才发现身旁的女人心不在焉,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不悦道:“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啊?”云嬗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望着贺东辰,贺东辰恼得握起她的手,张嘴咬了一口,听到她吃疼闷哼,他才伸出舌头舔了舔被他咬出的牙印,低头就着路灯灯光,看到那几个牙印儿,他道:“在我身边不许走神,听到没有?”
“哦。”云嬗其实想说他怎么和狗一样咬人。忍了忍还是没说,看他面色不豫,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贺东辰瞧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也不接她的问话,道:“累不累?上来我背你。”
说着,他停了下来,在云嬗身前蹲下,示意她爬上他的背。云嬗倒不是累了,是刚才看到有人跟着他们,想起在美国发生的事,就一直注意身后的情况,所以才会心不在焉。
她摇了摇头,想拉他起来,“我不累,你晚上喝了那么多酒,还是小心看顾好你自己吧。”
贺东辰扭头瞪了她一眼,不满道:“小看你男人!”说完,他伸手向后揽着她的双腿,云嬗贴在他宽厚的背上,然后他将她背了起来。
云嬗来不及拒绝,只得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心安理得的让他背。云嬗没有父亲,小时候,她最羡慕允儿,因为贺峰很宠她,她要天上的月亮,都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有时候允儿公主脾气来了,就会闹瞌睡,只要贺峰在家,就会背着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别看贺峰在法庭上威严的法官,在家里,他只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一边背着女儿,一边低声哼唱摇篮曲。
有时候她做完作业,就会偷偷躲在花园的角落里,窥探着他们,那个时候她就特别羡慕允儿。如果她爸爸还在,她也会像老爷一样背着她,给她唱摇篮曲。
这会儿被贺东辰背着,她才体会到了巨人肩膀上的世界,原来真的这么美这么幸福。
她趴在贺东辰肩上,眼前有些模糊。一直以来,贺东辰就充当着她父亲一样的角色。小时候她闯了祸,他就跟在她身后收拾烂摊子,去给她开家长会,还会教她怎么赶跑那些欺负她的坏学生。
如果没有十八岁那一夜的事情。也许他们会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运行着自己的人生轨迹,永不会有交集。
说不定他们也会像贺峰与徐卿一样,几十年以后,带着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齐集一席,说着儿时趣事。不过眼神交汇间,会有那么一丝遗憾,他们没有成为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能在一起,而苦苦挣扎。
思及此,她心里莫名悲伤起来,一直以来,她都清楚,他是个不可高攀的人。如今,他却愿意托起她,让她看世界的风光。
忽然,她对着他的耳朵低低的喊了什么。
贺东辰前行的步伐猛地滞住,就像被人推了一下,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体,他哑声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云嬗心中羞涩,还是忍不住鼓起勇气,又喊了一次,“小爸爸。”
贺东辰失笑,薄唇勾了起来,他们真是越来越百无禁忌了,那晚他把她压在身下,戏谑的喊她小妈妈,她现在也如法炮制,喊他小爸爸,这丫头。
“既然叫我小爸爸,以后就要听我的话,乖女儿。”
“……”云嬗心里的感动,都被这种伪父女的奇怪感觉冲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