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赖子说你们家是坏分子家庭,不配住大砖房吃鸡蛋!他要革你们的命,打土豪分鸡蛋!他跟徐大没脸带着几个贫下中农去你们家了,说要打倒你们!”
赵小三今年八岁了,长得比屯子里十岁的孩子还高,不用周阳问,他几句话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兄妹四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已经很仔细地排查过了,家里没有任何可以当做资本主义的东西,更别提会被当做土豪打倒的可能了。
这些人是想趁乱打劫,打着革命的旗号来耍无赖的。兄妹几个都明白了。
“我大哥去队长家了,我爹和我二哥去你们家先挡着他们,我娘让我过来送信儿,还让囡囡先去我们家躲躲。”
赵小三拦住周阳,就怕他把周晚晚也一起带走,“阳子哥,囡囡给我吧!我把她先抱我们家去。”
赵小三现在的身高和力气,已经能轻松地抱起六岁的周晚晚了。
周阳摸了摸赵小三的头,小男孩儿又跑又急,脸蛋儿红扑扑地,眼睛黑亮有神,很是健康可爱。
“小二,”周阳把周晚晚交到周晨怀里,“你带着囡囡站得远远的,不管出啥事儿,你只管把她看好了,知道吗?”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轻重。”周晨知道这时候情况紧急,不容他跟周阳争什么,干脆地点头。
“跟着你小晨哥,帮我看好囡囡,不要乱跑。”周阳又交代了赵小三一句,才快步追上先走一步的墩子往家里跑。
周晨和周晚晚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对方的想法,没有一句废话,也跟在周阳的后面往家跑。
小汪亦步亦趋地跟在抱着周晚晚的周晨身后,它敏感地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早就急得在地上转圈圈了。
情况越是紧急,小汪越是寸步不离周晚晚。
县武装部一个干事退伍之前是军犬基地的训犬员。刚把小汪带来的时候,他就告诉沈国栋,一只狗一生最好只认一个主人,这样才能培养它对主人绝对的忠诚。
小汪本来就是送给周晚晚的玩伴。当然要认她当主人。所以,别看平时它跟家里任何人都能撒娇、玩闹,一到紧急时刻,它只会守着周晚晚,一步都不会离开。
“二哥。我下地自己走。”周晚晚跟周晨要求。
从小养成的习惯太根深蒂固,周阳兄弟几个到现在还是到哪里都抱着妹妹,把她当小娃娃对待。这种紧急情况下,周晚晚觉得自己可以下地跟着周晨跑了。
“二哥抱着你跑得更快。”周晨一点都没迟疑,抱着周晚晚跟在周阳的后面跑,竟然没被他拉多远。
“囡囡,我抱你回家,等阳子哥把二赖子他们打跑你再回来。小丫头别看打架,吓着你就坏了!”
赵小三儿跟在周晨身后跑着,还是不放弃要把周晚晚带走的打算。
周晚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今天这件事,二赖子可能琢磨很长时间了,看着是一场偶然事件,其实从他们盖好房子就已经在酝酿了。
怀璧其罪,这是他们兄妹必须要面对的一场硬仗,而且只能打赢!否则,他们以后的生活就会被无数次这样的麻烦环绕,再无摆脱的可能。
所以,今天周晚晚必须在哥哥们旁边守着,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使用非常手段收拾屯子里这几个好吃懒做的无赖。
二赖子以为这是土改的时候打土豪分田地呢?地主家的东西贫下中农可以随便打砸抢,甚至出了人命都没事。
这个年代是混乱,可这个混乱是对所有人而言的,他能浑水摸鱼。敢来趁乱打劫,他们兄妹也就可以趁乱狠狠地收拾他!
黑五类坏分子家庭?他们跟周家早就断绝关系了,前几年他不敢来找茬,现在一样不可能让他欺负到头上来!
以为纠结几个无赖就能吓唬住他们?开玩笑!不说每天早起练军体拳的周阳几个人,就是周晚晚自己,发动一场现代战争她都不怕。还能让几个无赖给欺负了?!
所以,周晚晚虽然觉得情况紧急,却一点都不害怕。只要他们现在在政治上不犯错误,任何人来找麻烦都是小问题。
周晨抱着周晚晚跑到家门口的时候,他们家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虽然老队长叫嚷着让大伙儿赶紧上工,可是今天这个热闹可不是像批斗赵四奶一样,几天就能有一场,而且批斗一个老太太几十场,真是有些腻了。
这个热闹太新鲜了,各式运动早就把人们的心里搅得浮躁不宁,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土地上了,所以大家宁可不要工分也得来凑这个热闹。
周阳几个孩子从周家出来几年就过上这样红火的日子,屯子里谁不羡慕?羡慕的背后当然会有嫉妒,所以,当几个无赖来找他们麻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态来看热闹的。
让你们能耐!住大砖房,穿得比公社干部还干净,养了好几头大肥猪,那么老些鸡下蛋,还给个丫头片子每天喝牛奶!现在倒霉了吧!?
再能耐又能咋地?还不是让人给打砸抢了!
贫下中农最光荣,一穷二白才是革命群众本色,越穷革命意志越坚定,在这种扭曲的观念下,努力劳动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几个孩子就成了全屯子的异类。
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就希望所有人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屯子里很大一部分人都是盼着这几个孩子倒霉的。
没有对比就不会有落差,大家都穷得饿肚皮,就不会觉得自己的日子有多难过了。
所以,除了赵五叔一家和响铃姐这些真心希望几个孩子好的人家,大部分人都是说说笑笑过来,准备抱着胳膊看热闹的。
可是当他们来到周家大门前,都傻眼了。
二赖子、徐大没脸几个好吃懒做的贫下中农咋呼了好大一通,竟然连人家的大门都没进去。
周家的障子是用两米高手臂粗的木杆子夹的,要跳进去并不难,难就难在障子和大门上密密麻麻地爬着的蔷薇上。
这些蔷薇已经完全把障子爬满,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花墙,在锦缎般美丽的花朵和墨绿的叶子下,是手指粗的藤蔓编制成的一道大网,网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尖刺。
这些蔷薇是周晚晚在空间里特别培育的,花叶娇美,枝条强韧粗壮,而那些尖利的刺,不止坚硬如钢针,还有微微的毒性,被刺伤会比正常的花木伤害疼痛几十倍。
所以二赖子几个人刚扑到花墙上就如被马蜂蜇了一样尖叫着跳了下来。
他们被刺伤的地方伤口并不大,也不肿不黑,甚至血都不流,可就是疼,钻心的疼,疼得几个人在地上直跳脚!
“找梯子!拿砍刀来!我就不信了,贫下中农斗天斗地斗地球!还能让个障子给截住了!”
二赖子叫嚣着让围观的人帮他们去找工具,却没有一个人动。
让他们看着几个孩子倒霉,他们心里舒服自在,让他们参与其中,他们又放不下心里奇怪的原则。
也许在潜意识里,很多人都觉得只要自己不动手,就可以又满足了自己的阴暗心理又能站在道德的高处来看不起二赖子他们吧。
“二赖子!你这是干什么?他们几个孩子是怎么从老周家出来的,全屯子人谁不清楚?你现在来找几个孩子的麻烦,你亏心不亏心?”
赵五叔直接走到周家紧闭的大门前站定,是对二赖子几个说话,更是说给围观的众人听。
“他们是黑五类的孙子,过得那么好,比贫下中农还享福,凭啥?!我就是要革他们的命!分了他们家的东西给贫下中农!”二赖子觉得自己这么做理直气壮极了!
“人家几个孩子过得好是自个勤快干活挣来的!”赵五叔最看不起这种好吃懒做的人了。
“那也不行!贫下中农遭罪,他们就不能过这么好的日子!”徐大没脸眼馋周家的大砖房好长时间了,早就琢摸着自己也住上两间了。
“舍小家,顾大家!他们家的房子人人有份儿!我们就是要革他们的命!”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的狡辩让徐大没脸说得还挺得意,看看,人家国家都说他能住砖房!
徐大没脸话音未落,墩子如一道影子一样迅速穿过人群,来到他的面前,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一拳就把他揍晕在地。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好多人甚至都没发现墩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这样无声无息而又迅捷凶狠的一拳比赵五叔说了那么多话有用多了,大家马上安静了,不敢再轻易发声了。
“二赖子,你们凭什么来革我们的命?”周阳从人群外语气沉沉地问道,“谁敢动我们家一下试试?!你们不是来革命,你们这是流氓打砸抢!是对革命事业的污蔑和抹黑!”
周阳一边说一边往人群里走,围观的人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通道,都吃惊地看着这个虽然只有十八岁,面对这种场面却丝毫不见慌乱的孩子。
不,现在的周阳,沉着稳健,持重担当,必须把他当成一个男人来看了。而且还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得郑重对待不敢小窥的男人。
“周阳!你们家的花扎伤了贫下中农,你赶紧给我把它给刨了!”二赖子先发制人,冲着周阳就来了,“我给扎坏了!不能干活了!就得上你们家来养着!一家老小都上你们家来吃饭!”
“呦呵!扎得这么严重啊!要我看直接扎死你我们家反倒省事儿了!”周阳还没来得及说话,人群外沈国栋吊儿郎当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