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起血污袂袖遮住她的双眼,修长的指腹颤颤伸直地将几缕金丝勾勒在耳背。
微僵,销魂的冷光隐射在那姽婳的脸上,为那双楚楚动人的泪眸染上了一抹坚定,有志湿漉漉的手攥紧了他。
“不要……不要在说了。”
周身藜草摇曳声涩涩,脚下秋风萧萧,血光扭曲着身体,光影闪烁,时显时隐,他在等,等小溪儿回顾这一切。
惨唳惊心的声音不堪入耳,一下子在她脑子中炸开。
猗机身子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抵在残垣处,牙龈打颤,气吞声嘶,但见一个虚影飞刃,一把将他胸膛刺穿。
“猗机!”宗筠呐喊,五官狰狞,愤懑冲了去,“可恶,去死吧!”
猗机浑身紧绷,一脸血痕,惊异掩盖了眼中的绝望,愣怔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眼前那活生的人影轰然倒地。
声声凄凄,惨戾,永不到天明。
葵凰溪捧着白司寒的脸颊,泪水汩汩,充溢黯然,“不要……不要……”
瞳眸一萎,肌肤相触的刹那,手背上突然传来轻捏,似在安慰叹息,“如果有来世,愿作天上比翼鸟,原为天地连理枝。”
这感觉不禁她浑身苏痒,心神荡漾之际,似被一寸寸刀绞割伤。
她看着白司寒,手在滑落,温度渐失了,不知何时,进了秋霜的王朝竟在这一刻下起了蛾眉雪。
疏密零落,飘扬飞舞,他是淼国国师,是那个人人口中传闻的夜溟王主,是那个爱她的妖孽。
唯今,生死又如何,他只看待濒危或许能换来她一线生机。
“为什么?”她蜷缩身体,将每一寸鸡皮都裹在衣袍里,声音破碎:“为什么?爱我的人为我而死,我爱的人为我而死,亲近之人,都离我而去,难道我真的是天煞吗?”
黄泉两隔泪凄凉,何惧风刃剪寒霜!
她攥紧白司寒手中的上弦月,忿忿凄呐:“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
费劲全力的去发泄,将这两年来所积累的怨恨,一点点倾注向墨昔薇身上,“是你害死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凄吼徘徊在穹隆上,霹出一道血刃,直将蛾眉飞天顺势磅礴。
穴斋杀手不屑反刺了一刀在宗筠背脊上,抬眼就瞧见这变色的苍穹,觉而灾难降临。
“不好,情况突变!”
所有穴斋杀手放下手中的目标,纷纷朝着葵凰溪冲去,“杀了她,不能让她在继续下去!”
墨昔薇抬臂举起隂符之际,一股血玄旋涡直将她手腕吞噬,啪嗒,一只臂弯血腥的落在了地上,她疼得哀嚎,扑通跪在地上,面露恐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葵凰溪身躯晃动,耷掉着脑袋,知觉尚且麻痹,意识渐渐从朦胧,双手分别同时攥着赩刃和上弦月,恍恍惚惚中,伴着修罗扑哧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吹得迎面来的杀手不禁打寒颤,颈窝瞬间喷薄着鲜血,淋漓飞溅。
湛眸倥偬间,一滴血泪顺着脸颊落下,接着是两滴,三滴,逐渐将她思绪魔化。
最终那只湛眸渐渐渲成了血瞳,化为了赩眼,两只赩眼显世,人人畏而避之,连同刺杀的穴斋杀手,身体间不由自主的打颤,僵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体不受控制?”一名穴斋杀手心底震惊,使劲功气想要抬起臂弯,却被一道血玄咬碎骨髓,嘶拉一声,倒在地上。
那抹赤影恍然若失着,摇晃的身躯娇脆又胆颤,掠过之处,一切皆为缥缈,那些侍卫血肉模糊的尸体,化作灰烬,活生生的人经那血玄盆口一咬,死于地狱。
墨昔薇恐惧的张望着那个朝她走来的人,身体萎缩了,她从未见过有这方煞气,这种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沾血的隂符浮现出一股黑雾,吓得墨昔薇愕然。
她张惶看着那团黑雾,扬声厉色道:“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都只是你!”
那团黑雾如深渊黑洞,盆口张大朝着葵凰溪吞去,似要吞噬。
葵凰溪赩眼潋滟稍动,挥手的瞬间,那团黑雾在恐惧中消失去。
“墨,昔,薇。”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清晰可闻。
“你……你要干什么?”身体瑟缩地像秋风中的残叶,一手插入发髻,哀哀呜咽,笑声突然凄厉,“哈哈,我在糊涂什么?葵寒,你说得不错,云邵钧说得不错,你就是煞,你就是魔,这天下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毁去,也不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模样?”
雪渍融化,一点点累成小渚,雪花零落在水面上,泛起了一丝涟漪,葵凰溪看着水镜中可怕的自己,魇魔魑魅的模样撕裂了她平静的心,情绪激荡起来。
“那又如何?为了妖孽,为了柔之,你应当死有余辜!”
“呵?我死有余辜,那你呢,你以为你又做了什么,你好到哪里去?葵寒!”轻浮油滑的声音回荡,末一句口吻甚是鄙夷。
黏稠的血液刺激着她的嗜性,她扼住墨昔薇的手腕,身上戾气席卷开来,侵入墨昔薇的身体间。
摧残着,嗜血着,魔性着,欲罢不能。
“我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挫骨扬灰,这一切你带给我的,千倍,万倍的奉还给你!”
沉沉的声音如在耳爆却又不见踪影,空灵渗透灵魂,细细搓磨。
墨昔薇心机哽塞了,如今无路可逃,本就清秀的脸颊露出了一丝诡谲的笑意,略有不甘,“你杀了我啊,立马杀了我,痛苦的还是你自己,你看看你周围那些人,为你而死的,有他们在黄泉底下陪着我,倒也不孤单,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