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先退下了。”话音未落,凡子君脱口而出截断了的话,似张惶的言语万千飞乱在百会穴。
正举案齐眉来的蓝琳,唤了声进了庑湘内,却无人回应,她悄然推开门。
房内空空如也,唯有一缕未散褪的熏香还袅袅氤氲在旁,瞟到窗棂台前未合上的圣贤书。
她放下举案,蹑手蹑脚走到窗棂前,但见一片黑羽毛,她神色复杂的捧在手心里。
凝望着圣贤书邹褶的页角有些诧异。
凡公子向来不是这般莽人,端看完圣贤书会立即合上,即便看不完也没有打褶页的习惯,殊不知是出了何等大事,如此惊慌?
嘎吱一声,随即惊扰了在沉思中的蓝琳,她扭过头去,却见凡子君冷眼相视,此时浑身都透着一股戾气。
笃然是她擅自误闯,失了规矩,凡公子才会如此吧?
“凡公子,我无意冒犯。”
凡子君瞥了眼举案上的托盏,淡漠道:“沏茶。”
蓝琳机灵的去端茶送水,将那腰间垂得更低了,“凡,公子,你没事吧?”
“怎么?你也怕我?”紧握托盏的力度微微辐大了几分,语气冰冷,倾下嵴梁,靠近她的脸颊,“是不是怕我,也把你杀了?所以你在极力避嫌?”
蓝琳瞧他这样子,有些悻悻,摇头否认,“不,蓝琳怎会怕凡公子,蓝琳的命是公子救来的,蓝琳誓死追随公子。”
若不是凡子君所救,她怕是要一辈子待在青楼,整天沾染肮脏污秽的东西,她实在是忍受不了,更何况倾心一人,又怎会轻易背叛!
凡子君眸中渐渐窈深下去了,支颐轻轻道:“这些年,你付出的也够多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我给你自由,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蓝琳倥偬着眼,泪水盈盈,决堤而出,轻颤的灵魂带着难以置信的深情凝望。
满脸悲愁,“凡公子……”
“你一直以来为我做事,不就是为了报恩吗?现在你我两不相欠,你走吧。”风轻云淡的话,毫无留恋的落入她的耳中,仿佛一根根刺耳的钉子,扎入脑仁深去。
蓝琳泪水汩汩,倾身跪下,央求着,“不,我不想离开公子,蓝琳不走,蓝琳不离开!”
凡子君不忍扶着额哂笑几声,“怎么,自由你不想要了吗?”掌掴那皓腕,眯着深邃的眼,探了进去,“你到底还在惺惺作态做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这话又是何意?”
蓝琳跌坐在蒲团上,染袖沾襟的注目着那张俊俏容颜,“如说是蓝琳的自由,不要也罢,一辈子待在公子身边便好,如是要自由,那么公子便是蓝琳的自由!”
情窦初开,情愫如丝缕暖流闯入了凡子君动荡的内心。
隐隐大恸中,他看着蒲团上哭得梨花带雨的蓝琳,冷硬的心终归是冷的硬的,即便暖流迎来,他也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东西。
“不要在胡言,乱语!”
“蓝琳没有胡说,蓝琳这些年来鞠躬尽瘁,并不是因为报恩想寻得自由,而是蓝琳一直有一个心仪的人,蓝琳无法表达出来。”掩面拭泪中,泪光打转时,映入了凡子君的容颜。
凡子君此时居高临下看着蓝琳,向来通世俗的他怎会不懂得蓝琳这副神情。
“够了,让你离开,你便走,不然休怪我无情!”
一柄长剑就亮在了眼前,闪过的寒芒将蓝琳抖擞出了一地寒颤,哽塞的望着架在她颈脖的剑端。
“蓝琳喜欢公子,公子就是蓝琳的自由,蓝琳不想离开公子!”
“你!”凡子君懑气满怀,屏气打颤,“你为何要如此固执?”
他隐隐有直觉,盛世王朝的血雨腥风将会危机到猗机。
猗机是他生之所望,他不想眼睁睁的再次蓝到的是血流成河。
凋残的花是谢的,落下的是破碎的月,几多情愫轻飞扬。
蓝琳早已将那份喜欢小小藏入心底。
当她遇到危机时,是他倾身靠近给予安全感,当她惆怅愁予时,是他来安慰她,让她感受到了渐近的心跳声。
“公子每每入了夜,就会一个人自言自语,提起珍国的事,公子甚是在意,蓝琳不知,公子究竟经历什么,但是蓝琳只是想单纯的待在公子身边,即便是远远的凝望也不好吗?”
凡子君心略略动摇了,执剑的手微微有些打颤,他内心混乱,蓝琳那些触动心肠的话,辗转在他耳中。
“我经历了什么,关你什么事?跟你何干?我这些年受的苦,何以得到阐释,你哭什么?比起我的痛,你这算什么!”
颠沛流离,为人所俘是什么滋味,旁人永远无法理解挑着剑端被威迫的模样,有多不堪有多难受?
没人会理解,没人会懂,她凭什么要为了一己之私而执意留下。
“你如今是一个废棋,火中取栗,物尽其用,你如今无用了,留着你有何用?”
蓝琳哭腔戚戚伏在凡子君直掇前,哀求道:“公子,既明白蓝琳的心思,难道公子对蓝琳一点那份真情都未有吗?”
凡子君罥绕进了稠雾,波澜不惊的,紧扣住她的下颔,微微莞尔道:“从未有过,你以为你在得意什么,庆幸着自己待得很久吗?我告诉你,至始而终,你只是一个棋子,你只是我的一个棋子罢了!”
憯凄挽结眉峰时,蓝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觉而此话如听得不真切,“公子,说这般凉心的话,就不怕违背本心吗,公子这些年如何,蓝琳都看在眼底,公子不要在自欺欺人了!”
“放肆!自欺欺人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