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在榻上的宗筠,白皙背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血伤,孟泠在旁替他上药,坐在蒲团上抿茶的孟遥不屑出声。
“让你去闹事,非要跟猗机打起来,这下好了,疼的是你自己。”
孟泠调头就朝着他嗔怒了眼,“如不是你让他去找主子,怎么会发这种事?”
因言语之间分了神,她手势有些不利索的上药摁重了些,疼得直将宗筠五官错了位。
“嘶,轻一些,好疼啊。”
孟泠倒蹙眉呵笑着歉意,转投入到伤口上,唤孟遥,“去厨房弄着药膳来。”
孟遥撇了撇嘴,长舒了口气,郑道:“这事其实也不怪我吧,我并不知道当时主子在做什么,倒是宗筠,脾气太大了,谁让他对主子有非分之想。”
“你……”宗筠半撑起身子,这话听得他这般好厚脸无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非分之想,胡说八道。”
孟遥张嘴欲要反驳,却被孟泠一个杀无赦的眼神给盯住了,警示的话频频在他脑海里出现。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他已经很谨言慎行,这些话也不过是如实罢了。
“行,我不与你争执太多,你如今都是病号了,还是乖乖躺着吧,我去厨房替你端药膳。”
孟泠小心翼翼的将金疮药覆在绢布上,轻敷着伤口,低眉细声道:“猗机挨了几百鞭都跟个没事人一样,你倒好,让暗卫一路背着你回来。”
宗筠抽蓄着嘴角,他功力难道还不如那猗机?
体质上虽相差甚远,但他攻击不输任何人。
“猗机是怪物,我才是正常人。”
言罢,他头枕着交叠的手背,目光一时黯淡无光,空洞无神之中,排挤了孟泠此时在说的话。
他是一个爹娘都灵柩的孤儿,早年幸得有恩师传授武功,直至恩师仙逝,他才一人闯荡江湖,成为独侠。
他从未有过心仪的姑娘,主子拭他第一个值得想要拼命去保护的人。
他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或许是因为喝过主子的血,或许是因为这两年暗中的观察和相处,都成为了一种流恋。
有时他在思忖,如彻底结束这一切了,如主子的仇恨报了,他的归途该往什么方向走,他又该去哪里?
天意难测的犹疑缠绕心头,孟泠唤了他几声后,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孟泠神色有些肃穆,没有了方才那般松弛,反而多了一份冷静。
“主子命我们全部前往盛世王朝。”
宗筠有些震惊得弹起身,动了下身疼得闭上一只眼,焦虑问:“你确信你没有听错?”
“没有听错,黑永鸢来报!”
他有些不淡定的着急下榻,顾不得伤势,强行穿上亵衣。
主子已按耐不住了,主子主动提出前往盛世王朝,笃然这一次,定会血雨腥风,大开杀戒了。
方才还在遐想那些事后打算的他,竟有些猝不及防,事发仓促。
他要同主子并肩作战,绝对不能因为伤势而将主子的命令落下。
“走!”
孟泠挦过一旁的剑鞘,悬在腰上,点颌,“叫上孟遥,快!”
沉重多伐的脚步声涌动而来,纷纷朝着柔玄大殿内集中。
猗机跨步翻越过绕梁悬住上,一个轻盈落地在大殿内,随之迎来的,是净舜同荏丰,血煞从赪墙内渐渐浮现出来,戾气罥绕还在周身。
方才他去了暗阁一趟,还沾染了一股芬芳气味,葵凰溪经自一闻,质疑问:“你去了何处?”
血煞很是忠诚的回应,“去了暗阁。”
“你去暗阁做什么?”杏眉挽结怒愦。
“巡逻,以防不备。”
挤在一团杏眉疏松了去,她脸色有恢复了往日了冷淡。
迅捷如风迎来的是孟泠孟遥,最后一个到场的是宗筠,他强撑伤势赶来。
众人见他这般虚弱无力的模样,净舜邹眉,有些责备,“你既伤势严重,为何还不躺着休息?”
猗机抵在一旁,拉了拉斗笠,不屑撇过头去。
宗筠稳住脚跟,附身颔首,意志坚定,“我愿同主子去盛世王朝,我希望能助主子一臂之力。”
葵凰溪见他一脸央求的表情,顺手应下。
席开长卷轴铺在蒲团上,“如今盛世王朝皇室局面被搅得浑噩不堪,墨昔薇如今势力越来越庞大了,一年前宫廷有人起兵反抗,最终死于非命,墨昔薇有两块虎符,能调动六十万兵马,手握朝纲,宫廷内二十万兵,淬付派虽是被斩断了经济来源,彻底铲除了内根,但是派主依然活着。”
血煞指腹划过一个名为‘洽门关’的郊野之地,“这是前往淬付派总阁的必经之路,但淬付派存货的余党可能在宫廷,亦或者是被墨昔薇收在手下。”
猗机荒芜眼闪过一道凛束,横扫了一遍卷轴,踏出步伐,倾身蹲下,指腹摩挲在卷轴上,似在沉思什么。
须臾片刻,他挺直了嵴梁,“当年我被毒花迷了心智,正是因为淬付派中有一个独眼公子,他的毒花世间最猛烈的毒,淬付派虽是铲除了内根,但凭借着独眼公子的性子,定然会有许多人被他控制着,‘洽门关’是个坑,那里定然会埋伏了许多人。”
葵凰溪赩眼溢出了血光,摩挲着软剑柄上的‘优柔餍饫’,四个能鉴明所有的字。
凝望着猗机细烬落金沙的眼,探进了灵魂深处,感受到了那股热血的虔诚。
“埋伏?那就杀过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淬付派曾带给你的痛,要加倍还回去,要将他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