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色绣户斜光入,湘人杏眉倚门立。
撩去那抹苏痒的葵凰溪探头而来,一脉竹叶拈在她发间,血煞瞟然,不经意去靠近,将竹叶掸去。
许是察觉有异动,葵凰溪清婉脸靥遂顺去,给血煞打了个正面照。
他受惊的趔趄一步,险些没摔去,“王妃。”
自知血煞拘礼,况且身在江湖,这些虚名不必在意那么多。
“以后,叫我主子就行了。”
血煞愣神了半天,却只听见屋檐内传出嘶喊的声音,震得旁人两耳嗡鸣。
举步急促的朝飞梁绣户去,推开纸糊门,第一幕入眼的是一地的碎渣子,却见孟遥同斗笠男子厮打在一起。
血煞额头黑线了,怎的也不曾想到,这两人不光性子不合,更是蹬鼻子上眼,肆无忌惮!
“孟遥,你先给我出去!”
冰水似的眼神瞬间浇在了孟遥脊凉上,冷得他寒肌彻骨。
“让他们闹,不必多劝,闹累了,先拖出去打一顿,在拖回来养伤,药膳很多。”
这目光淡淡好似青烟朦胧,匿出秋波一寸逊色,略略鄙夷。
眈得孟遥耳根赤红,羞愧无比,在主子面前如此失态,倒觉脸面丢尽。
理去邹褶,作揖,“主子,是孟遥失礼了,还请主子恕罪。”
“罚你蹲马步,没有一个时辰不准起来。”
孟遥有些悻悻的鼓着腮帮子,领罚之前,还不忘瞪了榻上的人一眼。
“是,主子。”
斗笠男子不屑勾了勾唇,揉了揉手腕,“这小子真是沉不住气,让他找人换一下绷带都不愿意。”
葵凰溪两目垂帘,敛去那份清濛,“你叫何名?”
“宗筠。”
“你跟我来。”
宗筠理了理凌乱的绷带,俊气脸颊忽而仰起,同那只赩眼相视。
惊了怔下,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嚅了许久,“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袂袖添香,拂去秋霜,鸿然转身,只留得旁人一个如斯淡漠的身影。
微浅细语轻缓而来,“去厨房。”
一碟薄如婵翼的卷饼,呈现在檀桌上,醇香气息迎面扑来,将宗筠两眼直放星光,空腹饥饿感袭了过来。
待他欲要动筷时,一股忐忑似藤蔓缠上心头,回溯起那日江湖人士中邪的情形。
理智立即被拉回,蓦然弹起身,避开这道佳肴。
作势谨慎,防备的招式。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血煞举案端来一碗热乎的牛奶,却见他谨慎护身,倒退数米,无奈道:“你放心,没有毒,主子不会害一个被她救的人。”
人心叵测,江湖险恶,宗筠挥下袂袖,攥紧一把匕首,横在胸前,“谁知里面藏着什么毒祟,那日的事,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要再狡辩了!”
葵凰溪有些疲惫的坐下来,却见他不领心意,还扯大嗓子闹腾,实是无忍,“血煞,你把它吃了,凉了就不进味!”
血煞点颌,动起横架的筷子,剥起一片酥饼,送至嘴里咽嚼。
“你……里面有毒!”宗筠惊呼出声,“你,为什么!”
血煞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瞥了眼,神情激动的宗筠。
尽管他表情冷肃,但眉眼中依旧掩盖不住喜悦。
王妃做的膳食,真的很好吃,每次他都能食胃大开。
这等珍馐佳肴,是这辈子吃到的福气,作为王主的属下,他倍感荣幸。
“多谢王妃。”
宗筠见他无事,犹疑波涛汹涌,“你不想害我?”
血煞咽下最后一块松饼,拭去了嘴边的屑,道:“主子若是想要取你性命,不必大费周章。”
宗筠声音凝固在原地,幽咽似的话卡在喉中,面露惊讶后,才蹑手蹑脚的坐下动筷子。
浓醇味道似能抒愤般,他的眉心竟在这一刻松了下来。
他略微夹死松饼,仿佛从未真实过,闯荡江湖多年,好酒好肉没少尝过,何曾尝过着不似人间的美味。
“那个,谢谢你们。”
血煞不禁瞟了他一眼,没带冷流,却豁然投入去了懒惰困乏而一手支颐的伊人中。
说到此处时,宗筠骤然停顿了片刻,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伊人的侧颜,依然平静无波,他自嘲似的一笑。
莫非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忽而射进来的一道光将那伊人的轮廓抹得凌角分明。
许是听到推门声,葵凰溪微微睁开眼帘。
“主子,那些人回来了。”
闻得此言,她眼中闪过一道诡谲的白刃,蓦然起身,举步随着孟泠而去。
待宗筠愣神了瞬间,血煞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吧唧最后一口松饼后,连带鼓腮的放下筷子,迈步匆匆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