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苏醒时,山峦爬上一抹殷红。
顾盼地双眼就转投了过来,采芜紧握他的双手,喜极而泣道:“少爷,你终于醒了。”
孩提发映着漆黑的眸覆上一层薄冰,微微朦胧,采芜握着他的手反而又有一种冰冰凉的触感。
周围萦绕的是冷峻的戾气,这份戾气使得采芜眉宇间涔涔的,夕阳余晖下,暮色倒映在孩提的瞳仁上,哀而不伤,冰眸里没有一丝情感。
可谁又知道,轻视悲凉和爱都在骨子里。
“采芜我饿了。”
见他终于开口说话,采芜把刚才他戾气的样子抛之脑后,端起榻前案几上的一碗羹汤。
“少爷,这是药,先把它喝了吧!”
孩提头疼得揉了揉眉心,瞥见那盛满药汤,他怒气冲冲地推翻玉釉。
“本少爷根本就没病,喝什么药?”
采芜被吼得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惊恐万分,她服侍少爷十载,少爷是她看着长大的,脾气性子习性在了解不过。
怎有过如此动辄急躁?
“少爷,你……”
孩提起伏跌宕着胸襟,喘着冷气,瞟见采芜委屈的神色,他稍稍静下心来,虚弱道:“你先退下吧,没有我的允许,所有人都不能进来,包括我爹娘。”
林夙烟听闻孩提醒后,更是喜出望外,高兴得忘了礼仪,没有往日的端庄和优雅。
当她听闻孩提谁也不见,她心情又失落,更多的是担忧。
盈袖下的女孩提,揪着她的裙摆,歪着头好奇问:“娘亲,寒哥哥在做什么?”
林夙烟窘笑着拉下眉,歉意道:“对不起蕊儿,今天你不能见你的寒哥哥了。”
女孩提懵懂无知的复述那句话,“寒哥哥……”
孩提缩卷在纱厨里,浑身打颤,凝望着自己的手心,似乎有一股奇怪的东西一直侵蚀着他,让他身子越来越冷,冷到一丝温度和血色也没有。
虚弱目光流转至棂窗前,蔫巴落尽的梅花上,他知晓,风花雪月已去,淼国又恢复了鸟语花香。
这几日,他把自己关在寝房里,任由侵蚀身心的东西折磨,令人俱疲,金闩一处乍动,采芜整个人一喜。
孩提淡淡的看着她,踏出门槛,脸色红润,与昨日苍白垂危简直天囊之别。
采芜从他眼底看出一丝漠然,前段时间还是懵懂无知孩儿,如今大病初愈,眼里似乎多了内容。
黑眸太锐利,让人不敢和他相视太久,那一身的冷,简直能冻死人。
“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娘呢?”
“王妃她和蕊儿小姐在花圃里?”
孩提不悦邹眉,显然有些烦躁,踏出的脚步更是沉重有力。
只见一个青丝绾起云髻的女子,随意戴上绘银挽带,束腰绑着墨色宫涤,斜插梅花流苏,一袭绯红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
她玉手牵着一个笑盈盈的女孩提,手里捧着赤红的玫瑰花。
“寒儿,这是玫瑰花,蕊儿可喜欢,你觉得如何?”
孩提掌骨狠狠缩紧,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粗鲁的夺过女孩提怀中的玫瑰花,朝着地上摔去。
“我不喜欢红色,不喜欢玫瑰花,更不喜欢你!”
女孩提泪眼朦胧,汪汪的泪水像晶莹剔透的露珠,哇哇的大哭起来。
林夙烟懑心一蹙紧眉心,指责道:“寒儿,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她还只是孩子!”
“我也是孩子!”
“你还敢顶嘴?”
火辣辣的耳光顺势就扇了过来,孩提沉下脸去,让人辨不清情绪。
林夙烟狠心的瞬间,又心疼地抚着他的脸颊,道:“寒儿,对不起,是我错了。”
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来,孩提掌掴她的手腕,就往外推。
“不需要。”
月色朦胧,孩提坐在梅花落尽旖旎的岩理上,肩上一处触觉,似乎是有人在他身后。
白翎苏攥着一把剑鞘递到他眼前,“这是上弦月,咱们白氏祖传的神剑,今日起,我就把它交给你了。”
孩提愣怔一会,抬起薄冰的眼帘看着他。
眉眼间堆满了漠然,眼神淡淡的平静滑过他的脸颊。
“谢谢,爹。”
白翎苏察觉到他的冷漠,便倾下身去蹲着,“寒儿,我知道,是蕊儿的缘故,我不知道摄政王对你娘说了什么,但请你记住,日后,唯一能助你的,便是你自己!”
孩提倥偬着瞳仁,瞬间明白之至,上弦月今夜交给他,莫不是宫内出了什么事?
他拉着白翎苏的袖子不放,质问道:“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
话音未落,暮色褪尽的苍穹闪过一道烛光,从天而降的光芒,刹那间燃烧整个白府。
“国师,不好了,不好了,有刺客!”
“国师,内院走水了!”
“什么?”
白翎苏难以置信的瞪着侍卫,抬眼就揪住孩提的衣襟,“寒儿,记住,今夜的一切,一辈子都不能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