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听到情报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原来如此!秋太夫人还真是……藏得够深啊,难怪表现得那么离谱!前世到今生,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却找不到突破口,谁能想到那老太太竟然能一而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第一次将自己生下的死胎换了妾生的庶子认在名下,第二次又拿自己嫡亲外孙秋逸然换下了季氏生的女儿。呃,这古代的当家主母只要头上没有婆婆压着,在后院还真是一手遮天呢。
莫忘紧皱眉头:“姑娘你相信秋嫣然的话么?真有那么离奇的梦?”只听说过得道之人能预见未来,还从没听说谁做梦能梦见将来的事,即使有,也轮不到秋家人,轮不到秋嫣然那样的女子好吧?
知若此时已经能断定秋嫣然是重生而来的了,而且重生得比她晚,知道的未来之事比她多。从秋嫣然所述的“梦”可以推断,在她死后,庆元侯府迁进了京,也确实发展振兴了,但老侯爷、季氏、和秋夕然却先后被秋太夫人害死了,然后连秋嫣然也死了,剩下秋逸然和柯巧巧这对亲兄妹享受庆元侯府的风光富贵……呵呵,难怪秋嫣然如此愤慨,他们一家机关算尽,谋夺了她的嫁妆,最终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白白便宜了柯家兄妹。
知若眼里掠过一道讥讽的冷笑:“天下事无奇不有,以秋嫣然那脑子,倒还真编不出如此复杂的故事。再说了,按她的计划,我们不是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不用着急!”庆元侯府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的,他们之间狗咬狗,她喜闻乐见。不,不只是喜闻乐见,还要推波助澜才是。不过,秋嫣然那边也要防着了,再不聪明的人重活一世也是有优势的,
莫忘点头:“也是,秋家这会儿更热闹了。”秋逸然真正是内忧外患啊!迷蝶七香有毒一案一旦查证,足以让秋家失了爵位、倾家荡产,而在这关口又冒出身世疑云,呃,这位怀着雄心壮志的年轻侯爷只怕要焦头烂额了。
如莫忘所想,当秋逸然晕乎乎地睁开眼睛,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看清楚身边躺着的柯巧巧时,整个人都呆住,已经不仅仅是焦头烂额了。
他记得自己喝了酒,然后站起身就要去绣姨娘的院子找她算账,然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直到这会儿醒来,难道是他糊里糊涂进错了院子进错了房?也不对啊,表妹院子的丫鬟呢?婆子呢?都没人拦住他吗?
看着似乎还在熟睡的柯巧巧,完全清醒了的秋逸然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赶紧离开”,好在他的衣衫虽然皱巴巴,但还是齐整的,柯巧巧也穿着里衣,两人明显没有做过什么逾越的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对柯巧巧没有妹妹嫣儿那般反感,但也着实不怎么喜欢,毕竟,女子还是要漂亮些、温柔讨喜些才可爱,而这个表妹不但丑,还经常仗着祖母的偏爱同妹妹、甚至母亲冲突,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他想喜欢也喜欢不起来啊,人总是胳膊肘往里转的不是?
没想到的是,他才刚蹑手蹑脚地准备下床,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母亲的惊呼声几乎同时传来:“逸儿,你……你……怎么……”
季氏的声音不小,直接惊醒了柯巧巧,然后,紧接着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啊——”
整个庆元侯府乱了。
上院,秋太夫人一向保养得红润光泽的脸瞬间惨白了,指着秋逸然的手无法克制地抖着,倒是同趴在她怀里哭到颤抖的柯巧巧很是协调。
“怎么回事?逸儿你怎么会到巧巧房里的?你们……你们做了什么?”秋太夫人嘶哑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近似绝望的悲凉,让老侯爷和季氏的眼底一暗,心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虽是有秋嫣然的话在前,他们亲眼看到秋太夫人的表现,还是不能不震撼。
即使这样,季氏还是本能地回护道:“那可是客房,不是巧巧的房间,逸儿喝醉了,怎么会知道巧巧跑到那间屋去睡觉?”
“……”秋太夫人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因为迷蝶七香严重损坏身体的事,秋太夫人对柯巧巧心疼不已,加上侯府如今所面临的状况未明,她实在不放心柯巧巧回自己院子里去,今早柯巧巧红着眼睛来请安时就断然决定让她搬到上院来住。然而安排给柯巧巧住的屋子需要时间重新装饰布置一番,遂让她先歇在了上院的客房,反正只是一个午休小憩,晚上就可以住到布置好的屋子里去了。谁曾想,就一个小憩,结果就惹出问题来了。
“再说了,”季氏那边继续发难,“巧巧身边的丫鬟婆子呢?主子姑娘在休息,她们不用守在屋里屋外吗?看到逸儿醉醺醺的不知道要阻拦?”
本来就站在一边吓得打抖的一个婆子两个丫鬟闻言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一排:“太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奴婢……”她们三人中两人去指挥布置新屋了,另一人确实坐在屋外绣花的,只是中间去了一趟茅厕,想来醉酒的侯爷就是在那当口错进了屋……
秋太夫人顺手抓起一个瓷杯子就砸了过去:“贱人屎尿多,你去茅厕回来也不要再开门看一下你主子好不好?”
丫鬟哪敢辩驳,只能哭着不断磕头。可是,她只是去了一趟茅厕就急急赶了回去,哪里能想到那么短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她家姑娘脾气不好,若是吵醒了姑娘还不被骂得狗血淋头?再则,即使她当时开门了,发现侯爷睡在姑娘床上,同被老夫人发现又有什么不同?
老侯爷不耐地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已经是这样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丫鬟婆子发卖了就是,至于巧巧,现在这样的身体寻摸亲事也难,事已至此,嫁给逸儿也罢,好歹是逸儿的嫡亲表妹,总不会亏待了她,做个平妻吧。”
第196章 揭
“不行!”秋太夫人几乎是吼出声来的,将在场之人都吓了一大跳。
秋逸然从来就没想过要娶柯巧巧,对他来说,娶妻一定要是对他有助力的,当然,相貌好是最基本的首要条件。柯巧巧这么一个长得不好看、娘家又没有助力的表妹,若不是祖母实在疼爱,他连多看几眼都懒的看,更别说娶了,平妻也不行。
可是,自己看不上是一回事,此刻被祖母如此急切又激动地吼着反对又是另一回事了,一向孝敬祖母、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善待表妹几分的他也忍不住冷眼扫了柯巧巧一眼,脸上的嫌弃和鄙视之色毫不遮掩:“爹,我要娶平妻也得有个让许家不好反对的理由吧?”或者娘家有权有势能帮衬秋家,或者比许家更有钱,或者貌可倾城,再不济,也是在许氏生不出儿子时抬个好生养的。
后面的几句话秋逸然当然不好直接说出口,但他的语气和眼中*裸的鄙视又有谁看不出来?除了趴在秋太夫人身上的柯巧巧。
柯巧巧很矛盾啊,她如今坏了身子,又坏了闺誉,不嫁给大表哥,还能嫁一个更好的人家吗?好歹大表哥还有爵位在身,这个府里还有外祖母为她撑腰不是?
柯巧巧觉得自己已经陷入了没得选择的悲惨境地,实在委屈。她的脑海里又现出那个俊俏清贵的身影,不由地握紧了拳,为被扼杀在摇篮中的美好缘分扼腕。她的理想姻缘被秋家和大表哥破坏了,自然要在秋家讨回公道。
“外祖母,”柯巧巧抬起泪眼,“事已至此。巧巧也不想为难舅舅舅母和表哥,巧巧愿意先为贵妾,等许元娘进门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酔香坊关门了,许氏不进门,庆元侯府不是又没银子了?她也跟着受苦,不如慢慢筹谋,反正有外祖母在。亏不了她。
“不行。绝对不行,”秋太夫人一口否决,“你不能嫁给逸儿。你们不能成亲,为妻为妾都不行,今日知道这事的下人都给我仔细敲打了,只要有一点风声传开。全部乱棍打死。”
“外祖母?”柯巧巧疑惑了,外祖母如此强烈地反对。真的只是为她着想吗?以前外祖母确实也说过她不适合嫁进秋家,一来大表哥好美色,二来侯府现在外强中干,大表哥需要能帮衬他的岳家。与其勉强大表哥。将来夫妻不睦,不如只做个讨喜的妹妹,将来侯府和大表哥好了。就是她的靠山。
可是现在情况不是有变吗?她一个严重宫寒的女子,有什么好人家会接纳她。就是穷人家娶妻也是喜欢好生养的呢。加上她本来就不是狐媚子型的妩媚女子,外祖母真为她打算的话,没想过这一点吗?
秋太夫人心里苦啊,却无法说,只能强硬地摇头:“你们谁都别再说了,这件事就这样处理。”
老侯爷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秋太夫人,眼里那种浓浓的无法形容的情绪让偶然间瞥过来的秋太夫人突然心虚起来,再看季氏和秋逸然皆是脸色复杂,才猛然间醒悟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些,脸上闪过一丝讪讪,让祝妈妈带着丫鬟婆子们都出去,才道:“咳咳,巧巧不能做妾,而且,逸儿的属相也同巧巧不合,倒是夕儿同巧巧很是合适。”
“不行,”这次吼出来的是季氏,“给逸儿做个妾也就罢了,给夕儿做妻绝对不行,这是想让我夕儿没有嫡出子女吗?还是你想故伎重施,偷龙转凤?”这个老虔婆简直要把她气疯了,脑袋一昏,早把什么冷静啊、理智啊抛到九霄云外。
此话一出,秋逸然和柯巧巧都愣住了,什么偷龙转凤?什么意思?
秋太夫人的脸狰狞地抽动着,季氏知道了什么?不,绝不可能?
老侯爷暗叹一声,对秋逸然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你娘有话同你祖母商量。”季氏是冲动了些,但是事情到了这步,几乎已经能够证实秋嫣然在梦里听到的话了,提前揭破倒没什么不好,或许还能让侯府此次面临的危机有个转机。
秋逸然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扫了柯巧巧一眼,出去了,柯巧巧也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跟上。
秋逸然看到守在门口的老侯爷身边的贴身长随,眼神一黯:父亲这是早有准备?不会父亲不是太夫人的亲生儿子吧?而是什么“偷龙转凤”来的?然后被父亲母亲发现了,正准备找太夫人确认,结果凑巧碰上自己醉酒走错屋子的事?
门一关上,秋太夫人的脸更黑了,整个人弹了起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她自己没能察觉的是,虽然她提高了声音想先声夺人,却是外厉内荏,声竟然颤抖了。
老侯爷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对着窗外,重重叹了一声,才沉声道:“太夫人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清楚,就是不知道您百年之后还敢不敢进我秋家的祖坟?您也不要再白费精神说什么胡说、证据之类的,您要知道,没有切实的把握,我不敢用这种态度同您说话。我只说一句,纸包不住火,无论你做得多么隐秘。”
“你……你们……”太夫人的嘴唇哆嗦着,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却不敢晕过去,因为她还不知道眼前这对贱人准备做什么,准备如何对付她们祖孙三人?是她小瞧了这个“儿子”,相处几十年的丈夫至死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的事,这对贱人怎么可能发现?是如何发现的?又到底知道多少?
她无法看到的是,背对着她的老侯爷此刻的紧张不比她少,正是因为没有把握才转过身去,或者说,害怕某些可怕的预言成真,他不敢面对。
这会儿,只要秋太夫人敢再大吼一句,训斥一顿,或许老侯爷就又跪下了。
可惜的是,太夫人终究是“叵”的一声瘫在了榻上……
第197章 观望(补更)
盛夏已澜,清秋将至。
天空清澈悠远,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只剩下那纯粹的湛蓝,像是被墨水渲染过一般。
知若着一袭宽松的月白色衣袍在桂花树下练功,轻盈飞舞,手上软剑如海上蛟龙、空中飞凤,散出一片片剑花……
莫忘不是第一次看到知若练武了,可还是见一次惊艳一次,在他的感觉中,看他家大姑娘练剑就是一种享受。更重要的是,姑娘的剑术不仅好看,更有威力,第一次与姑娘比试的时候他就知道,姑娘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只是表面上一点儿看不出来。
明明武功极好,大姑娘看起来却完完全全只是一个高贵温婉的大家闺秀,难怪强伯说这世上没有多少人知道尹家大姑娘不但会武功,还是高手。就连从小在姑娘身边侍候的如秋和如夏,也以为姑娘只会些软绵绵的花拳绣腿。
知若收好剑,接过如春递过去的温热帕子抹了汗,才看着莫忘笑道:“这么一大早过来,想是庆元侯府那边已经有了答案。”
莫忘点头:“看样子那秋嫣然没有撒谎,她还真可以梦见将来的事。姑娘,我们以后要多盯着她了。”虽然已经布了一颗棋子,他还是觉得不够,若不是这段日子他专门派了一个暗卫盯在庆元侯府,也不能得到如此详尽的情报。当然,呵呵,也要感谢日益衰败的庆元侯府没有暗卫,且护院都是一些垃圾,暗卫在庆元侯府探消息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知若早就认定了秋嫣然是重生的,自然不会怀疑那个“梦”,她更感兴趣的是。在庆元侯府内外交困的时候,老侯爷确定真相后会如何对付秋太夫人,而秋太夫人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好在莫忘从来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不会卖关子:“秋老侯爷也是个狠的,让老太婆承担下醉香坊的所有罪责,留下遗书畏罪自裁。不过,呃。据说醉香坊的一切文书。地契、店契、税赋单、账册什么的原本也都在老太婆名下。一句话,那个醉香坊就是秋太夫人同绣姨娘、还有牛三合作的,属于秋太夫人的嫁妆产业。与庆元侯府其他人无关。
知若怔了怔:“秋太夫人真死了?”那老侯爷其他能力没什么,这种断尾求生的手段还这是用得从容果断啊!上次官匪勾结案,就第一时间将季氏送去家庙,这次更狠。一确定秋太夫人不是亲生母亲,直接让人“自裁”?呃。当初秋太夫人紧紧将醉香坊拢在手里,有没有想到那些银子会咬人?唉,只能说自食其果了,那老太婆阴狠毒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回想前世在秋家那十年,知若不能不感慨,论狠毒。季氏同秋太夫人不相上下,论阴。季氏差太远了。
莫忘扬了扬眉:“她还有的选择吗?老侯爷指天发誓会善待秋逸然和柯巧巧,不会曝光秋逸然的真实身世。”秋太夫人一早就将醉香坊掌控为她的私产,即使她不愿意“引咎”自裁,老侯爷既然已经狠下心来,总有法子将罪责都推到她身上。何况秋逸然的身世是她的死穴,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秋逸然和柯巧巧的一生就完了,这是秋太夫人宁死都不愿意看到的。
也是,知若了然地点了点头,老侯爷一向看好秋逸然,而秋逸然也真有几分本事,不是秋夕然能比的,不管此次能不能保住爵位,秋家要维持下去,甚至再复起,而不是立刻破落,都只能靠秋逸然。既然培养了秋逸然十多年,怎能不利用尽?老侯爷没有振兴秋家的能力,但也确实还是老奸巨猾的。
“对了姑娘,”莫忘继续道,“叶氏母女俩被季氏的人追回来了,对酔香坊的变故也是吓了一跳,赶紧撇清,两个老女人正商议对策呢。”话说,林知府也太差劲了有没有?姑娘让他们动了手脚使叶氏母女不得不滞留求医,就是为了帮助知府衙门的人尽快带回叶氏这个最重要的证人,而衙门的人却被季氏抢了先,唉!
“哦?”知若还真是小小吃惊了一下,“季氏的动作倒是快。”
“姑娘,我们要不要弄点流言出去?秋逸然的身世,还有叶氏当年偷听到娇颜七香有寒毒的真相。”莫忘真是看不上擅长断尾求生的秋老侯爷,也不想看到庆元侯府还有安然逃过此劫的机会。
知若摇头:“莫要冲动,再看看,庆元侯府即使能逃过此劫,也要大伤元气,很难再翻身。而我们一个不谨慎,就会引来怀疑,不值当。据我所知,庆元侯府虽不讨喜,但也没有什么大仇家。”
莫忘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庆元侯府再不济,隐秘之事哪有那么容易一而再、再而三暴露出来?除非有人刻意为之,还是有监探能力、且与秋家有仇恨的人。而梅庄,也算是与庆元侯府结仇的人了吧?
姑娘一直担心的就是谋害尹大将军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放过梅庄,一旦梅庄有什么太过高调的事,只怕又会引起那些人的注视和戒备。
知若看莫忘的眼神就知道他想到关键点了,眨了眨眼睛:“哪有那么容易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是那位刚来不久的潘世子,鼻子也灵得很呢。”
她之前就提醒过莫忘,安排暗卫差事时要注意防备可能存在的别人家的暗力量,尤其是潘家铭的暗卫。莫忘本身也是个警觉的人,在他看来,潘家铭在洛城溜达了几日,就能发现金矿,自然不是传说中的“无意中捡到金子”那么简单。
“是,我明白了,一般情况下,我们观望就好。”莫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确实没有姑娘想的周到,姑娘的冷静自持是他佩服不已的,似乎没有什么状况能让她慌了手脚或失了分寸。
嗯,知若要的就是这样。当前情况下,她们姐弟几个最重要的事是自保和暗中发展实力,对付庆元侯府不难,但是因为对付庆元侯府引起真正大仇家的关注,就得不偿失了,还会陷入危险境地。
第198章 应对 (4000+)
自从酔香坊被查封,洛城里的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迷蝶七香、庆元侯府、和那些抹用迷蝶七香的富贵人家的奶奶、姑娘们,据说受害人家都厉称要让庆元侯府“好看”……
小户人家的女子平日里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如今则万分庆幸自己用不起那迷蝶七香,才没有摊上这无妄之灾。
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朝廷派人来彻查酔香坊、医治受害女子之时,却突然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庆元侯府嫡姑娘和表姑娘也都身染严重的寒毒,侯府太夫人在巨大的惊惧、悔恨之下留下一份血书,吞金自杀了。血书中秋太夫人无限忏悔没有在使用牛家和绣姨娘给的秘方前请名医验看一番,如今不仅害了别人,还害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和外孙女,悔之晚矣,只能自行了断以逃避良心折磨,并交出酔香坊所有收益和她自己的私房嫁妆作为受害女子疗养费用的贴补。
顿时,整个舆论导向发生了变化,人们对庆元侯府的态度从愤恨变成了同情。确实有很多人都知道,酔香坊用的是秋太夫人的嫁妆铺子和银钱,铺子也是由秋太夫人打理的,老侯爷和候爷是男子自然不会插手太夫人的铺子,季氏在家庙受罚就更没机会了。
众所周知,老侯爷最是孝顺秋太夫人,在洛城贵人圈中也算是楷模,如今庆元侯府失了太夫人,又赔上太夫人的嫁妆产业和酔香坊的所有收益,还有府中女眷、尤其是最受宠的两位姑娘、表姑娘的身体。试问,若是他们自己事先知晓一星半点,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唉,只能说秋家近几年运势太衰。引来劫难,而抹用那迷蝶七香的女子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罢了。
不是说迷蝶七香是牛家姑娘和侯府绣姨娘仿照明国公府妾侍柳氏的娇颜七香制出来的?都说那柳氏命薄,克死父母家人,进了明国公府又将霉运带去,害得明国公世子家破人亡……
可见那柳氏和什么娇颜七香就是不祥的东西,用不得!
知若闻言冷笑出声:“这不祥之说是秋逸然的手笔吧?”倒是有手段,一边用秋太夫人的自裁和遗书博取同情。一边用所谓“娇颜七香不祥”转移大众视线和关注点。将一场原本的人为祸事变成“天定劫数”。要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是很相信什么命运、鬼神之说的。
莫忘点头:“是的,那俩父子非亲生。倒是一样狡猾狠厉,还很有默契。”尤其让他鄙视的是,即使秋逸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作为秋太夫人最为疼爱、一手教养长大的“嫡长孙”。他也太过冷情了,丝毫不怀疑秋太夫人死因也就罢了。竟然还如释重负般连夜策划了“不祥之说”,以期达到最佳煽情效果,洗白庆元侯府。
刚从周边各县巡视庄子和点点心分店回来的强伯已经从莫忘那里大概了解了此事,皱着眉头道:“这件事扯到表姑奶奶和她的娇颜七香。只怕有心之人会牵扯上姑娘,我们要有所准备才好。”好在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非常有章程,早早就将牛三一家赶了出去。还有那次在梅庄大门口堵着如夏的一幕。
知若摆了摆手:“无妨,她们当初编的故事可是传遍了整个洛州。”当时是为了堵住她的嘴。却是比如今她自己说一千道一万更有利的明证,早早将她从这个事件中彻底摘除出来,摘得干干净净。
如冬眼睛一亮:“姑娘您那时就算到娇颜七香会有问题了?”难怪她听到那个所谓的迷蝶七香来历时气得半死,姑娘却是镇定自若,懒得理睬。
知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算到?你当你家姑娘我是神仙啊?而且那娇颜七香如此狠毒,若是我真能算到,又岂能容他们制出来害人?”她再怎么想报复秋家,也不会丧心病狂到眼睁睁瞧着那么多无辜女子日益沾染寒毒、深受其害。
如冬愣了愣,满脸通红:“也是,除非秋家人留着自己用还差不多。”姑娘一向善良,若是知道真相,必定会想法子揭露的,就像这次一样。若不是姑娘使计将这事捅到知府府,不知还有多少人受到毒害,秋家可是已经准备在京城开酔香坊总店,听说店铺都找好了呢。
强伯也知道至今仍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故事,但并没有认同知若的“无妨”:“小心无大错,人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可不记得什么叫自打嘴巴,癫狂起来恨不得拉所有人给他们陪葬。”在他看来,再怎么无耻的事,秋家那些人、还有如秋、如夏、牛三之流,都是做得出来的,不能不防。
“强伯的意思是……秋家现在将关注点都导向了娇颜七香和仿制娇颜七香的如夏、如秋,如夏二人为了逃罪,会推翻之前编的故事,承认制香配方是从我这偷走的?”知若边推断边心惊,姜还是老的辣,若非强伯提醒,她恐怕要大意了。
强伯欣慰地点头道:“正是,虽然说都没有证据能证明真相,但被牵扯上毕竟是很不好的影响,我们还是要想好应对之策才是。”梅庄和点点心在很多人眼里就是块大肥肉,虽说有景王府和知府府罩着,但一旦给人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就难保没有人借机寻衅。
这次受迷蝶七香所害的都是非富即贵,而那庆元侯府是众所周知的里子早已经空了的绣花枕头,若其中真有人盯上梅庄、盯上大姑娘,景王和林知府真的会一心护着梅庄吗?上次仅仅是瑞王府一个侧妃作怪,林知府夫妇可是差点就将大姑娘卖了。或许在他们看来,姑娘的嫁妆丰厚,舍弃一些银钱保平安没什么吧?
强伯所担忧的,知若很快也都想到了,眉头渐渐蹙紧,然后又慢慢放开:“如冬。你藏起来的那盒娇颜七香呢?有没有带来洛城?”
如冬一愣,随即吐了吐舌,眨巴眨巴眼睛:“姑娘您知道奴婢藏着那两盒香?我还以为自己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呢?”话说,她自己都差点忘了那盒香好吧?
知若出嫁前那些日子,让人整理了不少没怎么穿用过的衣裳首饰出来,都被二房、三房的知晴几个、还有表姑娘章灵儿给拿走了。一个个拿了还嫌少。恨不得将那堆叠在一间单独大仓房中的一抬抬嫁妆都抬出来开箱瓜分了。贪婪的眼神让春夏秋冬四大丫鬟、尤其性子单纯直接的如冬连连撇嘴。
出门前一日,知若院子里又整出几样不准备带走的东西,包括两盒之前柳芸送给母亲芊昕郡主和她的娇颜七香。知若知道母亲不喜欢,自然也不会想着留给知卉和知萱用,遂让如冬送去给曾经打探过娇颜七香的知晴。
不想,如冬送去知晴院子的时候正好听到知晴的两个丫鬟在嚼舌根说知若的坏话。一听就知道都是她们家主子常说的话,气得要命。暗暗收起那两盒香,冲进屋将其它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就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忿忿不平,留着以后让姑娘做人情多好。何必便宜了白眼狼?
就这样,那两盒香悄悄跟着如冬来了洛城,现在还压在如冬的衣箱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