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你之间,本来也是没有什么的……”
宋时矜咬了咬唇,垂下眼睑:“但我们还是先止步于此可以吗,我以前以为皇兄身边有端亲王,有三哥哥,有你,这位置总有一日是可以安定下来的。”
“但是现在我真正经历了这些事情,我才发现。”
“哥哥的身边一日不除掉他们,我都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去享受我这个身份带来的所有优越。”
宋时矜抬起眼,漂亮的唇色在月光下极其潋滟:“容铖,你明白吗?”
当时容铖实在情绪复杂,竟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想什么,一阵无名怒火从心底窜出涌上后背,顺着脊梁燃烧到了后脑,他往前几步,抬手就握住了宋时矜的腕子。
“你以为说了开始,就能随便结束了?”
容铖笑着,眼底却丝毫没有悦色,他笑意内敛:“时矜,这一切都交给我,行吗?”
宋时矜眼尾有些红,她什么话都没说,可容铖却比谁都明白。
犹豫片刻,容铖坚定的又撂下一句:“不管是我们,还是你皇兄都交给我,我会替你好好守住这江山。”
“好不好?”
容铖没再继续想下去,睁开眼的那瞬间下意识抽离了思绪,他盯着近在咫尺亮丽的阳光,伸手去接,又发现虚无缥缈。
宋时矜再犹豫什么他明白,害怕的是什么他也明白。
有关于她口中所说的梦,容铖甚至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也拥有了前世的记忆。
但无数次看见宋时矜的模样,他都会一次一次将这个念头打消。
容铖叹息。
那样悲惨的结局,还是不要知道了。
养心殿门打开,容铖应声看过去。
端亲王笑意儒雅斯文,从里头信步迈出,看见容铖的那瞬间,他微微愣住,而后又笑开。
“容将军老家之事可处理完了?”
容铖对上他的疑问,坦然一笑:“是,一月前收到陛下诏命,微臣便前往浔阳去保护长公主殿下,今日刚随殿下回京。”
端亲王嘴角的笑意温煦,站在长廊下的阴影底:“倒是麻烦你了。”
“王爷客气。”容铖脊梁挺直,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显得浑身正气,瞳孔炯亮。
两人又寒暄几句,端亲王道了句:“过些日子王府为王妃举办生辰宴,将军可要赏脸才是,正巧前些时日清吟从浔阳归来,念叨了几句,本王想着你们也算是一道长大,情分难得。”
容铖面色未变,颔首应下:“微臣自会前往。”
话音落,内侍在一旁出声提醒,才将两人的话打断。
看着容铖抬步进了养心殿,端亲王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他突然顿住步子,回头久久盯着容铖都未曾收回视线。
“淑嘉呢?”端亲王缓缓道。
随侍跟在一旁低声回应:“想来是已经回府了,可要派人前去盯着。”
端亲王垂头看着地上的光影:“盯着吧,或许过些时日,我这位好侄女还能帮我一个大忙。”
“王爷可是要动手了?”随侍声音很低。
端亲王彻底转过来,继续朝前走:“再等等。”
而这头养心殿内,宋陵郅看着被容铖整理好的证据,插手过的没插手过的,简直一目了然。
宋陵郅气急败坏的按着信笺往桌面上狠狠一拍,沉声道:“混账!”
“陛下息怒。”容铖垂首立在旁边,神情安静:“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若是想要连根拔起,恐怕还得从长计议,昌州姬家,浔阳范家,都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势力。”
宋陵郅抿紧唇角,胸口上下起伏:“明日上朝朕便安排人去查,先从姬家着手。”
“是。”容铖没有再多说,毕竟总得动手,也不在乎是否这一日,“臣还有一事要禀报。”
“你说。”
容铖慢慢抬起头,喉结上下滚动:“皇后娘娘身边的霜姑,陛下须得留心。”
“且娘娘,或许已中毒。”
宋陵郅瞳孔微缩,手上捏着的重要证据攥在手心,他的拇指微微颤抖。
-
得知宋时矜要回来的消息,管事带领人手将府里上上下下都打扫彻底。
宋时矜站在长廊下,只感觉浑身惬意。
浅浅吐出口气,宋时矜抬脚入府。
回到主院,云霄伺候她沐浴更衣后,婢女在外间上了菜,宋时矜用了两杯清酒,才开始用饭。
云霄挽起袖口为她布菜,低声说道:“过几日便是端亲王妃的生辰了,殿下打算送什么?”
“棺材行吗?”宋时矜吃下一根青菜,懒散勾唇。
云霄手指停了停,叹息道:“你怎么着也得为了陛下的面子稍微克制些,毕竟如今两面尚未撕破脸皮,您这样做,岂不是叫端亲王妃的脸面丢尽。”
宋时矜捏着木箸在桌面上点了点,神情淡漠了些:“我知道分寸,你不必这样担惊受怕。”
“奴婢只是……”
话未说完,外院的管事快步走来禀报道:“泰安郡主来府上了,老奴说了殿下在休息,她却道在前厅等您。”
宋时矜与云霄对视一眼。
她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小口饮酒:“行,那便让她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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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公主府前厅内, 宋清吟面色冷淡,泛着冷白的手指抓着木椅把手。
“郡主,殿下正在用饭,烦请您稍等片刻。”管事得了宋时矜的交代, 折回前院轻声回应。
宋清吟听了这话, 眼神稍稍温柔了些:“好。”
她松开指头, 拇指摩擦着扶手。
其实今日她本是不愿意来,但那夜的事情她鬼迷心窍, 惹恼了宋时矜并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端亲王得知此事后,将她狠狠责罚一顿后,勒令她亲自前来给宋时矜送请帖。
想到端亲王冷漠的眼神,宋清吟就止不住的后怕。
她本不是父王所喜爱的样子, 可为了自己努力这么多年才能与那人有一份半点的相似, 又怎么心甘情愿再让端亲王对她变脸。
想来也是可悲, 分明是另一副模样,却为了亲生父亲的宠爱,要让自己成为别的样子。
宋清吟按着太阳穴闭眼。
她才不甘心。
桌几上的茶略显滚烫, 宋清吟将它放置在一旁, 直到袅袅白雾散尽, 她才等不住的起身,带着婢女直接往出走。
管事瞧见后,立马迎上来:“郡主。”
“嘉儿在院子吗,我去找她。”
宋清吟话都没顾得上说完,脚下的步子已经往后院而去了,看着她心急,管事想到适才宋时矜听闻她来的态度, 不由分说赶紧拦住。
“你做什么?”宋清吟眉头轻拧,侧脸看他。
管事看她停下脚步,这才往后退了退,“殿下用饭不喜旁人在侧,还请郡主在厅内稍等。”
宋清吟似乎是不可置信的冷笑:“我同她一起长大。”
“姐姐原来还知道同本宫一起长大。”宋时矜扶着云霄的手从右手边的长廊下款款而来,精巧的下颚稍稍抬起。
管事见状,往后退了一步立在台阶下候着。
宋清吟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眼神躲闪:“你何时来的?”
“就在姐姐要去后院寻我的时候。”宋时矜抬手抚了抚鬓角,红唇翕动,“想来之前咱们发生的事情,我都有些不敢相信,咱们竟是一道长大的姊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管事还在一边听着,角落里还有清扫的婢女,宋时矜就这么直接将她们曾经亲密的关系撕开了条口子,半分情面都不给宋清吟保留。
她脸色千变万化,气息不稳道:“咱们的私人恩怨,还是不要这样……”
“哪样?”宋时矜似笑非笑,歪着头道:“姐姐觉得,这样直接挑明的好,还是睡梦中直接了结的好?”
“毕竟咱们之间,叫你一声姐姐,并不代表你就真是我姐姐。”
宋清吟没想到今日来会被她奚落成这样,手里的请帖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
正要反驳时,宋时矜率先懒散道:“来做什么?再不说我就送客了。”
“请帖过几日给你,我先走一步。”宋清吟大抵是被她打击的狠了,背影有些狼狈。
宋时矜眯了眯眼,嗤笑:“这么一对比,我甚至觉得范柔安都有几分可爱了。”
-
醉仙楼。
邱阅宁同虞绵聊了好半晌,才见宋时矜姗姗来迟,她坐下后,继而将手里提着两个盒子一左一右放好。
扬唇道:“礼物。”
虞绵掀开盖子,里头是支极为精致的步摇:“这款式我未曾见过,瞧着很是好看呢。”
闻言,邱阅宁放下手里头那把宋时矜重金买下的水墨折扇,凑过去看:“这样式……怕不是西凉那边的吧,眼生的紧。”
宋时矜嗯了声,青葱指尖执起茶盏小口喝着:“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