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沅轻笑,“说来,自我入了东宫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们兄妹都不曾有过之前的闲适了。这次回了帝都,我一定陪阿善兄长去吃一回小馄饨,不,来日方长,一回那能行,只要可以,几回都行。”
“有阿沅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秦善往前走一步,“我,走了。”
卫婵沅点点头,“一切当心,等你平安回来,我们回了帝都,一起去黄粱寺山下吃小馄饨。”
“好。”
秦善站在原地,看着卫婵沅,不说话却也不离开。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处,难受的慌,但他却无能为力。
“阿善兄长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吗?”
秦善摇摇头,转身开门离去。
送走了闵行舟和英姑,用过了午膳,陈逾白来到客栈门口相送秦善何六安一行。
“殿下,不如就让这几个护卫跟着秦指挥使吧,我留下。”何六安说道。
陈逾白摇摇头,虽然知道吐延不会对秦善不利,但他决不允许再发生类似卫若书的事情。
“客栈还留了一些护卫,不用太过担心,我们自北狄连夜出行,现在行踪……”
话还没说完,就听“嗖——梆——”一枚利箭从陈逾白脸庞擦过,直直射入柱子上。
“来人,给我把客栈围起来!”
常禄站在陈逾白身后发抖,喃喃自语:“这话才说了一半,就……打脸也打得太快了些。”
何六安立刻喊道:“所有人听令,保护太子太子妃安全!”
“阿沅!”陈逾白顾不得其他赶忙往楼上厢房冲去。
突然之间,数百发箭雨射了进来,那冲下楼梯的百姓,端着盘子的小二都纷纷倒地。
陈逾白边上楼边喊,“秦将军,你负责撤离百姓!”
慌忙推开卫婵沅的房门,陈逾白惊住了,陈逾行坐在房中,文芯已经昏倒在地上,还有一人手握长剑架在卫婵沅的脖颈上,已经能看到渗出的丝丝鲜血。
第77章 染布坊(1)
“二哥, 我从小尊你一声二哥,你可从来没把我当兄弟看待过呀。”陈逾行斜靠在床榻上,很是惬意的样子。
“你,你先放开她,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陈逾白捏紧手中的剑却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在帝都, 我样样比不过你, 可是在这北地你可不是我的对手。自从被你害得来了这苦寒之地,我可谓是卧薪尝胆呀。”
陈逾白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客栈外的人马问道:“你竟然在这里偷偷招兵买马?你要做什么?”
陈逾行从床榻上站起来, 提起手里的剑抵住陈逾白的心口, 陈逾白立刻反手一挡。
陈逾行转头给挟持着卫婵沅的人一个眼神,那人的剑上即刻往脖颈处靠近了一份,一道红红的血印子愈发明显。
陈逾白立刻放下手中剑,“不要伤害她!”
“那你得听话才行呀, 二哥。”陈逾行缓缓提起手中的剑, 重新抵在陈逾白心口。
陈逾白眼睛看着卫婵沅, 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被点了哑穴的卫婵沅只是摇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陈逾白侧耳听见楼下一直有打斗的声音,很显然何六安和秦善还没有攻上来。
“你刚才是故意放我上来的?”
“是呀, 要不放你上来, 我怎么能看见你这样一副乖顺的模样呀。”陈逾行手里的剑往前顶了一下, 从衣服里渗出了些血色。
“你们在北狄皇宫的时候,我就派了几波人去打探,他们可不是去杀你们的,是去看你的,记住了你们的面容才能画出来给我看呀,原本除了秦善我还不知道有谁来了,没想到是二哥你亲自来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我让人日日夜夜守着你们,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行动,昨夜你们离开,沿路都是我的人,那个英姑武功那么高强为何没发现,是因为根本就没人跟踪你们,出了北狄皇宫百里地,凡是能看见人烟的地方就有我的人,连现在这家客栈,你们刚到,我便得到了消息。你当真以为这几个月我在静思塔只顾着静思了吗?”
陈逾行原来已经不安分到了如此的地步,在帝都不论是宫中还是各世家都各自有人马,就像是个被搅乱的蜘蛛网,错综复杂,他的势力还扩展不了多大,没想到在北狄他却过的如鱼得水,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里的百姓不富庶,肯被你招兵也是正常。”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陈逾白心中清楚,虽说陈逾行人马多,但大多都是新兵,何六安和秦善攻上来是迟早的事。“三弟,你如此行事,就不想想母后吗?”
“住嘴!母后不是你喊得的,那是我的生母,你这个早就死了母亲的东西,让你喊我母亲母后真是便宜你了!”
陈逾白怒火中烧,眼中的暴虐一下子升腾了起来,但理智告诉他阿沅还在他们手中,现在绝不是同陈逾行硬拼的时候,看了一眼卫婵沅,努力压制下心中的怒意,冷笑,“那三弟倒是告诉我,作为太子我应当称呼皇后什么?”
“你!”陈逾行突然自嘲笑笑,“和你这么多废话做什么,你们这一对亡命鸳鸯,我还真不知道要先杀哪一个才更有趣。”
陈逾行一个眼色,那人的剑又用了一下力,刃又多了些血。
陈逾白毫不犹豫大喊道:“先杀我!你不就是想杀我吗?”
“哈哈哈,没想到这宫中的传言是真的,自小感情淡漠的二哥竟动了真心。我偏不,我就要先杀她,我就想看你痛不欲生的滋味。”
“你畜生!”
陈逾行眯了一下眼睛,回头大声说道:“杀了她!”
感受到陈逾行眼中的杀意,陈逾白不等他话出口,顾不得自己胸口抵着的剑,将手里的剑扔了过去,直中那人的手腕,那人手一松,剑掉落了下来。
陈逾行眼中狠厉,“好,我就先杀了你!”
卫婵沅不断想要喊出声,毫无武功的她却丝毫冲不破哑穴。
只见陈逾行手腕用力,剑即将没入陈逾白心口,却猛然射出一把匕首,直直插入他的大臂处,血流不止。
厢房冲入很多人,两方人马将陈逾白和陈逾行隔开,在中间缠斗起来。
“殿下,你没事吧。”何六安急忙问道。
“没事,六安我们快走。”
秦善扶起倒在地上的卫婵沅问道:“阿沅,没事吧。”
卫婵沅指着自己的嗓子,秦善立刻解了她的哑穴。
她连看都没多看秦善一眼,跌跌撞撞跑到陈逾白跟前,连忙查看他胸前的伤口,“殿下,你有没有事。”
陈逾白摸了摸她脖颈处的伤口,撕下自己的内衬给她缠上,“我们快走,秦善,把文芯背上,对了六安,常禄还好吗?”
几人在护卫的保护下边往下走,何六安边说,“还好,常禄当时在客栈门口,我直接将他踢到了对面的商铺里,不知道现在在何处躲着,应当是没事的。”
好不容易从二楼到楼下,外面又冲进来很多人,秦善背着文芯行动十分不便,有些焦急,“怎么这么多人,虽说武艺不高,但真的很耗费体力。”
陈逾白也意识到这样不行,“我护着阿沅,秦善护好文芯,六安你带人先拦着他们,之后去找常禄,我们在前面一家染布坊见面。”
何六安颔首,大声喊道:“所有人拦住他们!”
几十名护卫行动迅速都放弃了纠缠,挡在了陈逾白身前,护着他们先行逃走。秦善叹息,“早知道就从和谈队伍里多带些人马过来了。”
“无妨,三皇子的这些人马纠集不过数月,怎么比得上训练好多年的精兵。”
他们匆匆往染布坊跑去,路上文芯醒了,秦善将她放下,拉着往前跑。很快就听不见打斗声了,卫婵沅扶住墙喘着粗气,“早知道就同英姑学一学武功了。”
“染布坊就在前面,那里方便躲藏,等六安和常禄到了,我们就再想办法。”
陈逾白蹲下身,“阿沅,你跑累了,我背你。”
“我可以坚持,你受着伤,不能再多用力了。”
陈逾白二话不说,扶住卫婵沅的小腿,身子一起,就将她背了起来,往前一路小跑。
到了染布坊,门刚一打开,那小厮还没说话,秦善就拿出一锭银子,“找个柴房就好,我们在这里过一夜,一会还有两个人回来,麻烦你将他们放进来,我还会再给你银子。”
小厮见钱眼开,将他们放了进去。
四人躲进柴房,陈逾白胸口的料子已经红了一大片,秦善道,“殿下,让末将为你包扎。”
文芯忙转过身去,秦善撕了自己衣服的内衬,不消片刻就包扎好了。
卫婵沅想起刚才那一幕,陈逾白为了自己甘愿放弃活的机会,要不是六安及时赶到,恐怕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她又心疼,又后怕,眼眶湿了起来。
“殿下,你以后千万别再这样了。”
陈逾白摸一下卫婵沅的脸颊,“傻丫头,你又不重,我这不过是皮外伤,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不是,是……”卫婵沅的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
陈逾白忙站起身跳了两下,“你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他蹲在她身边,仔细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卫婵沅破涕为笑,一把搂住陈逾白,“你知不知道,上次你用刀伤了自己我有多害怕,现在又看到你受伤,我又有多害怕,你别再受伤了。”
“好,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陈逾白拍着卫婵沅的后背,“我会保护好自己,因为我还要保护你呀。”
秦善和文芯走到柴房的另一边,文芯偷偷往后看,眼中带着笑意,秦善心中全是酸涩。
过了很久,天色都暗了,几人还没等到何六安和常禄,不免担心起来。
秦善道:“殿下,我出去找找他们吧。”
“不可,三皇子也许就是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文芯突然站起来说道:“我去吧,三皇子认得你们几人,不见得认得我一个宫女,如果被发现我随便说个谎话搪塞过去就行了。”
卫婵沅不无担心,“文芯不会武功,万一被发现了身份,也许就是死路一条。”
秦善却突然说道:“虽然我也不想让文芯去犯险,可是文芯说的没错,她现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百姓,没有武功更不会引起怀疑。”
“放心吧,我机灵着呢。”文芯说着就打开房门往外走去。
“文芯!”
卫婵沅走到她身边,“千万小心。”
看着天空的残月,陈逾白说:“我们等到五更天,若是等不到他们我们就先走。”
又叹口气道:“此事怪我,完全没想到陈逾行有这么大的胆子会私自招兵买马。”
“也怪我,以为事情定会顺利,让和谈队伍先回去复命了,早知道就留他们驻扎在附近。”秦善也有些懊恼。
卫婵沅说道:“殿下,阿善兄长,你们都别自责了,事已至此,既然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先休息保存体力吧,等到五更再做定夺。”
陈逾白将卫婵沅揽入怀中,“好,听你的。”然后慢慢躺下,“睡吧。”
三个人谁都没有睡着,睁着眼睛一直到五更,六安、常禄和文芯谁也都没有回来。
陈逾白道:“我们走吧,一会天亮了,那小厮也会让我们走,不如趁着天黑先行离开。”
秦善道:“殿下,我们去当地的官府吧,拿出太子印以证身份,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