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抽回自己的思绪，俯身行礼。
低着头，他看不见这位新皇长什么样，只看见绣有龙纹的长袍从身旁略过，布料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爱卿免礼。”
有点耳熟的声音，顾铮站直身子，却没有直视坐在上方的人。这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皇帝不开口，臣子自然不能先开口。
“爱卿常年征战在外，保家卫国，立下汗马功劳，这次又破解大夏与大安的联手进攻，当赏！”
皇帝说要赏，这里有只有顾铮一个大臣，自然无人反驳，安公公拿出早已拟好的圣旨，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
赏赐十分丰厚，各种奇珍异宝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赏了下去，这还不算，顾铮直接被封为正一品大将军，这一下，顾家出了两个正一品将军。
各种赏赐先不说，单单升官就够朝臣吵上三天三夜了，这也是江陌提前封赏的原因，要是按正规流程来赏，肯定没有这份赏赐丰厚，单说这一品大将军的官位，肯定是到不了顾铮头上的。
读完圣旨，安公公走到顾铮身前，笑眯眯道：“顾将军，请接旨。”
顾铮双手举过头顶，接过这份沉甸甸的圣旨，“谢主隆恩。”
“不必多礼，起吧。”
皇帝在上面坐着，安公公说了句“恭喜”退到一旁，他知道，从今天起，京城的天，要变了。
江陌带给顾铮的惊喜远不止于此，圣旨读完后，江陌挥手，安公公带着宫人有序离开，一时间，御书房里只剩下江陌顾铮两人。
“顾将军，起来吧。”
顾铮已经愣住了，接完圣旨后，他不经意间一撇，刚好看见这位年轻帝王的容貌，除去衣服不同，这人分明是刚才他在御花园里遇到的哥儿！
御花园见到的哥儿一身白衣，清风霁月，如今端坐上位的陛下身穿玄色冕服，高贵不可攀，同一张脸，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顾铮脑子里一锅浆糊，怎么可能呢？众所周知，哥儿是没有继承权的，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江陌是皇帝？
是了，七皇子生母出自江家，他说他叫江陌也说得过去，可是为什么呢？他扮作哥儿难不成是想戏耍他？这也说不通啊！
“顾铮！”
顾铮从恍惚中醒来，看到一张放大的脸，皇帝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倾身看着他。
见他回神，江陌后退一步，伸手扶住顾铮的胳膊，顾铮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陛下……”为何戏弄于我？后半句话顾铮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是君，他是臣，他有什么立场去问这个问题。
当迷雾被剥开，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御花园里处处透着违和，他却只顾着眼前人，心甘情愿做了个睁眼瞎。他还认真思考过怎么带他离开皇宫，想过两人的未来，如今看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从始至终，怕是只有他沉浸其中。
君。臣。
顾铮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做那不切实际的梦，他们之间真的半点可能性也没有。
顾铮心里怎么想，脸色却毫无变化，只是眼里的光逐渐暗淡下去。
江陌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在脑补些什么，“顾将军，朕单独找你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陛下请说。”
“刚才御花园一见，顾将军应该知道了什么，朕不否认，大辰的国情将军也知道，看似平静实则不然，朕的身份随时可能打破这份平静，朕需要力量。”
他没有否认！顾铮脑里炸开了花，他几乎要绝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想也不想，顾铮开口道：“臣的军队在城外集结，随时听候陛下调遣。只是，臣有一个要求，臣想求娶御花园遇见的哥儿。”
顾铮会这么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人的身份太高，错过这个机会，他想和那人在一起基本是不可能的，这人要想坐稳皇位，他哥儿的身份绝对不会暴露，他们一生的关系都将止步于君臣。
只有趁自己对他有用，提一个要求，他知道即使两人成婚，也只能是表面的，他不在意。他想要他，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都不会放弃，即使他得到的是一个或许以后不再存在的人。
江陌挑眉，这么多个世界下来，顾铮长进不少，还知道提要求为自己谋福利了。
“将军确定？”江陌似笑非笑地问他。
“臣确定，臣别无他求，只求得一人相伴，希望陛下成全。”顾铮说的真挚，他盯着江陌，眼里的情绪毫不掩饰。
“好啊，”江陌踱回书案前，坐下，像是在谈论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谅你一片痴心，朕许了。”
这下反倒是顾铮愣住了，他其实不抱多大希望的，陛下应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哥儿身份，他作为汉子长大，肯定不愿回归哥儿身份，陛下答应了，是想随便给他一个名叫“江陌”的哥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