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恍若拥抱一般,近距离地看着陆知陵因为疼痛而失去焦距的双眼,击破了这一个,另外一个显然也是唾手可得的目标了。
他轻声朝陆知陵说,语调暴戾:“你瞧,你修炼的那些对我来说都是无用功。”
在结界外部,陆鸦发出了一声狼嚎般的嘶吼,他提了剑就想要硬闯进去,就算结界破裂又怎么样,就算凡人全死光了又怎么样?!莫商,你为什么会让尊主陷入这样的境地!莫商——!
“无……?”陆知陵嘴角溢出大量鲜血,嘴轻微的动着像是要说些什么。应龙不想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刚要补上最后一下。
但在瞬息间,莫商不但没有阻止应龙的行动,反倒是将那他自己承担着的成千上万个人身上的力量转接给了陆知陵!
应龙在乍时间都有点恍惚,他没料到这修仙界天道选定的人,居然是这么个不择手段的人!哈哈哈……他不仅不对同伴伸出援手,反倒落井下石,要趁着陆知陵临死前榨干他剩余的所有价值,将所吸纳的痛苦扔到陆知陵身上——
鳞片从陆知陵身上,甚至于被贯穿的伤口上长出,他哼也不哼,似乎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像是失去生命的人偶样软软地瘫倒在了贯穿他身体的剑上。
“莫商!你不得……!!”
陆鸦瞳孔已经完全充血,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而周围的修士和凡人们无法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看着这副荒谬的画面,竟是不知道该恐惧近在咫尺的应龙,还是恐惧……他们曾经奉为希望,却在他们眼前对同伴痛下杀手的莫商!
人群乱成了一团,白越张开了嘴,失去了血色的脸上呈现出空白的神色。
他们信错人了吗……?
应龙的行动一顿,脑海没有跟着停止转动。他短短时间内想的很多,莫商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让他丢下一个大包袱,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击并没有彻底地命中陆知陵的识海,叫他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那么,没有“死”去的陆知陵将会变成背叛了他的莫商新的更加沉重的包裹。这修仙界认可的天命之子,到底是小看了魔道的魁首,他的轻视将会导致满盘皆输!
但是,在应龙这样认为之际,陆知陵睁开了眼睛,他此刻的样貌似蛇似龙,一双竖瞳带给人天然的恐惧,但应龙却愕然地发现他的眼中还有一丝清明存在。
可这样清醒着的陆知陵,没有第一时间逃离养伤的意思,反倒用手直接握住了火焰的巨剑、也就是应龙的一部分的存在,他将这巨剑用力地往……身前一贯!
他竟是如同自杀一般,主动让火焰巨剑贯穿了自己的识海,而陆知陵通过这牺牲自己的方法,近距离地“拥抱”住了应龙的身躯。倘若不知情的看来,这大概就像是一个很亲密的、友人或是师徒间久别重逢的拥抱。
可是血淋淋的巨剑贯穿的身体,让这个“拥抱”裹挟上了死亡的血腥味道!
陆知陵眼中的那丝仅存的清明眼见着就要消亡,他动着嘴唇,用力下只吐露出了几个零星破碎的字眼:“不……是……”
应龙并未感到丝毫喜悦,他在贯穿陆知陵识海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他所忽略的东西。
“修仙界竟承认了你?!”他感觉到,天道彻底放开了权限,让莫商真正的成为了修仙界的“主”,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杀害魔道魁首的天命之子,怎会得的了魔道那方承认?!
这一回是真的出乎了应龙的意料,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了狂躁、焦虑的情绪。他头回感觉到了事情的失控,也同时敏锐察觉到了点不对劲的苗头。
他的感觉敏锐,但还是太晚了,莫商一步步将应龙彻底拉入了一个误区当中,又怎么会允许这个机会白白溜走?
莫商扬起了微笑,温和、没有任何的力道一般,在陆知陵舍命拖住应龙的关头,他的这一剑柳枝挥动般轻逸、无声,看着软绵绵,似乎一丁点力道都没有。
修仙界的天道之力涌入了莫商一直携带在身边的剑上,剑身嗡鸣,隐约出现纵横崩裂的痕迹,仿佛随时都会承担不住压力的断裂。
应龙转瞬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以为自己引莫商他们陷入了误区,却未曾料到他那个徒弟居然会以牺牲自己作为诱饵,天道更刻意延后了他的感知,这多方合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他拖下深渊!
但是,他们是如何让他那个徒弟,同意这么个以命换命的方法的?这是应龙所不解的地方了。
这一剑还是如愿贯入了应龙的胸膛,这一剑,让应龙脸色剧变的却不是它的威力,而是这平平无奇的剑招的来源——
这是……应龙所教授给陆知陵的剑招,是最普通的入门的招式。
莫商轻轻地笑了一声,朝着应龙说完了陆知陵没有说完的那句话:“这不是无用功,师尊。”
在念到师尊的两个字时,莫商尾音上翘,脸上浮现出了属于陆知陵才有的笑容,他的声音也有那么一刹那间与陆知陵的声音相吻合。
应龙在一瞬间瞳孔收缩,终于明白了那些他不理解的地方——
为什么陆知陵会不惜牺牲自己?因为莫商就是陆知陵,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同一个人!
分魂之术、分魂之术……哈哈哈哈哈!
应龙吐出一口鲜血,肺腑都被震裂,火焰巨剑因为脱力消失,失去了“发条”的陆知陵也就顺势滑落,他的黑发散开,鳞片已经飞快地消失,只看得到身上细碎、大量的伤口。
从外边突破了结界的陆鸦,一把接住了陆知陵,却惊恐地发现尊主似乎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目眦尽裂,声音沙哑得厉害:“莫商,你不得……!”
陆鸦压抑不住自己的仇恨,手颤抖着压着陆知陵的脉搏,他的眼神几近是空洞着的,身上一点点蔓延开了绝望,就像一尊人偶。
但他还是比人偶多了一份情绪,不至于让他立刻紧随其后——他恨,他恨所有活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