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勇者胜,黑山军卒势若疯狂,他们在于毒、杨凤、白绕等人的统领下迸发出超强的战力。
兖州军敌之不过,渐有不稳之势。
出征时,徐晃麾下有兵马一万人,可是现在呢?
连番厮杀,兖州军减员过半,如今依旧能够上阵厮杀的人马不过五千人。
冷兵器时代,军卒伤亡过半的情况下,倘若军阵犹在,便可称之为精锐。
此役,黑山军展现出的战斗力令人惊异,而兖州军的韧性也值得称赞。
假以时日,双方都可以成长为大汉首屈一指的强军。
当然了,前提是军队没有全军覆没。
黑山军逐渐掌握战场的主动权,胜利的天平一点一点向他们倾泻。
可是,张燕却赶到浑身冰冷,他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号角声。
徐晃的援军到了!
兖州军精神大振,他们熬了这么久,终于来了援军,接下来只要奋勇杀敌,一定可以将敌军全部歼灭。
转眼间,战场局势逆转。
一万名曹军接连加入战团,黑山军逐渐陷入重围。
张燕已经下达了突围的军令,只不过,到了这时候,能有几人逃出生天,却也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日头西沉,方圆三四里的范围内人声鼎沸,杀声震天。
曹操三股兵马尽数到位,他们交相呼应,优势尽显。
对于曹操来说,与其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黑山军刚刚加入青州没多久,正是最好的目标。
如果张燕不曾中计,当时,以曹军的兵力很难将其全部留下。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张燕吞了曹操的诱饵,万余兵马陷入重围。
许褚的千余人马已经被张燕的残军耽搁了一炷香的功夫,原本按照计划,他应该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张燕的人头,然后号令全军的,但谁也没有想到,计划竟然出现了偏差。
围拢在张燕身旁的这最后几百老卒竟然悍不畏死,即便他们已经气力衰竭,然而,他们的意志力却顽强的很。
生死置之度外的人物格外难缠,黑山军卒招招狠辣,俱是敌我俱伤的招数,一旦曹军露出破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哪怕为之付出血的代价也无所谓。
兖州军也是上过多次战场的精锐,他们走南闯北,杀过不少作恶多端的悍匪,然而,像今日这般凶狠的敌人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就连往日里所向披靡的主将许褚都被人拖住了!
外头,喊杀声冲天而起,黑山军全线作战。
许褚赶来的时候,徐晃已经摇摇欲坠,于是,他代替徐晃与张燕厮杀起来。
只不过,时间越拖越久。
许褚破口大骂,若是这边拖的太久,耽搁了曹公大计,那他岂不是成了罪人?
“杀!”
许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以一人之力挡住了三人合击。
张燕在亲卫的拼死护送下已然退却,许褚目眦欲裂,却追不上去。
每当一个贼人倒下,后头立马就会有第二个贼人补上空档,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挡住这杀神似的张燕,不让其解脱出去,威胁到逃散的张燕。
张燕一步三回头,他觉得耻辱无比,堂堂的黑山军渠帅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
这要去怪谁?
许褚身前已经倒下了二十具黑山军卒的尸首,然而,黑山军依旧前仆后继,没有一丝惧色。
被人纠缠了这么久,许褚早已经又急又怒,他可不想日后被同僚嘲笑。
“铿铿”,金铁交鸣声响起,许褚的斧刃又一次被对方二人合力挡了下来,恼羞成怒的许褚蓦然发力,他飞起一脚,踹飞了其中的一名贼寇,然后手中巨斧陡然变向,劈在了一名贼寇的脑袋上。
只听得噗哧一声,大好头颅从中炸开,红的白的喷溅而出。
一下子解决了两名敌手,许褚只觉得眼前陡然变得开阔起来,他嘿然冷笑,挥斧冲向了于毒。
于毒避无可避,跟许褚厮杀了这么久,他早已经力有不怠,只是身旁的部众个个陷入了苦战,没有人能够前来帮忙,毫无退路之下,他才梗着脖子玩命厮杀。
“嘿嘿,贼子,死去吧!”
许褚一招力劈华山,干净利落地劈向了于毒。
于毒下意识地挥刀拦阻,然而,筋疲力尽的他哪里能够挡得住熊罢似的许褚?
“铿”“吱嘎”,一阵牙酸似的搓动声,于毒虎口一痛,兵刃脱手而出。
许褚得理不饶人,又是一斧划出,于毒懒驴打滚,险而又险地避过了要害,然而,他的右臂却被斧刃干净利落地砍了下来。
“啊!”于毒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叫声引得人人侧面,于毒是自愿留下为张燕压阵的。
主将离去,须得有人震住场子,否则的话,局面局面定会混乱无比。
眼下,于毒落得这般惨状,四周军卒齐齐来救。
“黑贼敢耳!”
许褚正要枭下于毒的头颅,耳畔冷不丁地听到一阵风声,下意识地举斧挡了一记,却是张燕见情况危急,丢出了兵刃,试图救下于毒。
危急关头,惨遭重创的于毒迸发出了所有的潜力,他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每一次翻滚,断臂处的伤口都会痛入骨髓,冷汗浸透了衣襟。
许褚追了几步,仓促之间却奈何不了他,当下只得又踹了一脚出了口恶气,把于毒交给了身后的步卒,而他却狞笑着扑向了张燕:“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张贼,吃俺一斧!”
敌我双方这时候全都默契地为张燕与许褚二人让出了道路。
这是双方主将之间的对决,任何人肆意的插手都只会玷污了这份感觉。
不知何时,于毒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渠帅,快,快走,快离开这里!”
张燕苦笑不已,身为大军主将,他能将自家兄弟弃之不顾吗?
没说的,唯死而已。
从武力上看,许褚要比张燕高出了几个层次,然而,到了这最后的关头,战场究竟会发生什么,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对于张燕而言,与其让他死在默默无闻的小兵刀下,倒不如让他死在武将对决的战场上。
兴许,这是当下里对张燕最好的抉择。
十步,五步,三步,近了,更近了,借助远方忽忽闪烁火光,张燕看清了许褚的面目。
浓眉阔目,面若紫玉,膀大臂圆,七尺多高的身体让他看上去宛若一只丛林中走出的熊罢。
张燕心知自己绝难讨到好处,有心退却,可目光瞥到仓皇逃窜的于毒,他的心中却陡然一软。
也罢,拼他娘的!
身为黑山军的统领,张燕知道对方是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但如果纠缠住对方,让于毒逃掉的话,那黑山军也不至于全军覆没,以于毒的能力,东山再起不一定是一种奢望!
想到这里,张燕萌生了死志。
曹操三万大军重重围攻,这是张燕的失策,若是张燕听从李贤所言,何至于此?
既然死亡不可避免,那么,与其苟且地活着,倒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
终于,两人冲撞到了一起。
“铿铿!”许褚染血的大斧凶狠无比地砍在了张燕的刀刃上。
巨大的力道震的张燕手中的刀刃险些脱手,他强忍住翻腾的血气,冷笑着啐了许褚一口。
“啪”带着血块的唾液迅捷无比地喷到了许褚的脸上。
“啊,老子杀了你!”陡然遭此侮辱,许褚愤怒交加,他把双斧轮使的宛若风车一般。
张燕拼尽全力也不过挡下了十多个回合,最终却是由于体力不支,被许褚一斧砍在了虎口上。
“噗哧”,没了武器,张燕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毕竟不是年轻人了,能够挡住许褚这么久已经是他超长发挥了。
瞥到许褚滴血的斧尖,张燕无所畏惧,他大声道:“给老子一个痛快!”
许褚哪里会留情,当下他一手拎着张燕的发髻,另一手挥动斧子,只是一下就枭下了张燕的头颅。
远处逃窜的于毒似有察觉,他回首望去,正好看到了张燕死不瞑目的双眼,他不敢大声哭喊,只是捂着断臂涕泪交加地避过人群,遁入了夜色之中。
后方是一处悬崖,那里没有大军驻守……
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于毒,许褚左臂高高挥动着张燕的头颅,大声喝道:“张燕已死!顽抗者杀无赦!”
四下里的兖州军卒当即呼喝出声:“张燕已死!顽抗者杀无赦!”
这时候,依旧在抵抗的贼人只剩下了四五十人,他们看到张燕的头颅之后都是嚎啕大哭。
“渠帅!”
有的贼寇挥刀自刎,有的却是势若疯狂试图从许褚手中夺下张燕的头颅。
许褚哪里会让他们得逞?
没多久,依旧负隅顽抗的两千多老卒没有撑下多少时间,便被三万曹军包了饺子,剿杀的干干净净。
直到死,留下的黑山军也没有一人肯降。
不过,在同伴的掩护下,一千名黑山军突围成功。
于毒、杨凤伤痕累累,却已然活着。
原本被李贤寄以厚望的一万黑山军险些灰飞烟灭!
当然了,曹军付出了的代价同样惨重,徐晃麾下,起码有六千名军卒伤亡,后来的许褚、曹仁要少些,却也损失了千余人马。
同等的数量交换,意味着黑山军真的是在玩命搏杀。
不过,不管怎么说,曹军还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胜利,对于曹操而言很是重要。
对上李贤,曹操从未获胜,此战,打破了以往逢李便输的惯性,取得了深远影响。
青州军并不是不可战胜,只要谋划妥当,一样可以杀他个片甲不留!
黑山军败了?
来援的太史慈闻听战报,险些跌落下马。
来晚了。
曹军已经聚成一团,这时候,太史慈不敢贸然试探,他为人谨慎,宁可在营盘中固守到天亮,也绝不愿意拿麾下近万人马的性命去开闯!
东侧的山脉是肯定翻不过去的,西侧的河流呢,这个季节,泅渡很不现实。
天色已晚,思来想去,也只有坚持下去,等到天亮之后再做图谋!
不远处,曹军欢呼雀跃的声音不绝于耳,太史慈只得亲自为士卒打气,只听他高声喝道:“兄弟们,前方的敌人是谁想必你早已经知晓了,没错,他们就是曹操的兖州军!这帮贼子杀我同胞,心狠手辣,落到他们手中,断无生路,而你们的亲人还在青州等着你们回家,兄弟们,告诉我,你们想活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青州军噪杂的呼喝渐渐汇成一股声浪,“活!活!活!”
青州军原本低落的士气在经过太史慈的鼓动之后有了大幅度的回升,而厮杀了大半夜,曹军三营的人马也已经累乏了。
与黑山军厮杀一阵,三部人马都已经是疲兵,不利久战。
因而,即便曹军发现了青州军的迹象,却没有大幅进逼的迹象。
是战还是退?
曹军已经将青州军南下的道路堵得死死的了,就算太史慈横下心思,胆大包天,试图从南闯关,为黑山军复仇,也定然不可能成功了。
将各部将官召集作一处,太史慈开了个简短的军情会议。
太史慈的心情很是烦躁,他的哨探再度来报,说两日之前,许褚的人马还在百里开外。
一百里,按照曹军的速度起码还要两三日才能到达那处营寨所在的方位。
按理说,这个时间,足够太史慈赶到营寨提前做好布置了。
事实上呢?
曹军完全将青州军玩弄于鼓掌之中,三万大军硬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黑山军团团包围。
等到大军发现不妥,意图救援的时候,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斥候必须承担责任,作为青州都尉,太史慈也难辞其咎。
会上,太史慈首先承认失误,“是我的错,太过大意了,黑山军之败,我会向使君说明原因”。
“都尉,都到了这时候,别谈那些了,搞定曹军才是正经事”
“不错,只要击败曹军,怎么都好说,如果再败一场,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太史慈叹了口气,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