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关羽力竭被擒,枞阳城的战事终于告一段落。【】
此役过后,刘备两千军卒战死过半,侥幸未死者尽数投降,江东军也折损了千余军马,不过,与刘家军比起来,他们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开战之前,谁也没想到,枞阳城的战事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黄祖、刘备合二为一,两部兵马足有一万五千人,而城外的孙、李联军也不过四万人上下。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也就是说,在战场上,十倍与敌,可以寻求围歼的计策,若是五倍于敌人,可以主动进攻,如果军力两倍于敌人,军将只有通过苦战才有获胜的希望。
攻城之战更讲究军力,倘若进攻方缺乏兵力,所谓的“围城”便是个笑话,守城方可以随时随地选择薄弱环节突围而出。
江东军突至枞阳城,荆州军退守城池之后,李典、孙策自持兵力有限,所以他们作出了“围而不攻、围点打援”的态势。
城内粮秣不多的情况下,将守军耗到筋疲力尽,显然是一种稳妥的选择,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料到,黄祖竟然作出了当夜突袭的决断,如果不是陈到及时潜入城中,为大军刺探到了关键情报,说不定荆州军真有成事的可能!
南门一役,陈到的十人队居功甚伟。
枞阳北门,击溃刘备兵马之后,江东军第一时间冲入枞阳城,他们在黄盖、周泰等人的统领下意图强占库房要地,只可惜,大军刚行了不过数百步,迎面便冲来一队溃卒。
黄盖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他大吼出声:“来人止步!刘备、关羽战败被擒,江东军破城了!”
话音刚落,有灵醒的军卒便唱喏起来:“刘备已败,枞阳已破,来人止步!”
什么情况?刘备、关羽都败了?
迎面而来的荆州溃卒完全呆掉了,他们没想到连北门都丢了,看模样,江东军已经彻底掌控了局势。
南门,荆州大将黄祖落马被擒,穷凶极恶的开阳军正衔尾追来,不甘心投降的荆州军卒一路狂奔,枞阳城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他们只想离的远远的。本以为刘备驻守的北门应该平安无事,谁曾想,北门同样失守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这该如何是好?
荆州军心涣散,面对士气正旺的江东军,他们连放手一搏的勇气都没有。
天赐良机!
黄盖吸了一口大气,他意识到,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只要牢牢把握这次机会,此战一定可以使人刮目相看。
城外,击溃两千刘家军,生擒活捉刘备、关羽,这等战绩对于黄盖而言不值一提。
众所周知,周瑜可是说服“李贤”与江东联盟的功臣,黄盖若想与之相比,必须拿出趁手的战绩。
围歼两千兵马,这对于黄盖而言压根算不得大胜。
入城之前,黄盖早已经有了目标:荆州军黄祖。
相对于声名狼藉的刘备刘玄德,黄祖可以说成名已久,而且,他也是杀死孙坚的幕后主事。
如果能够擒获击杀黄祖,黄盖的风头一定可以彻底盖过周瑜。
眼下,城南的战果还没有传到城北,不过,看见溃卒的刹那,黄盖便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说黄祖败了?
黄祖可以败,但是,黄盖认为,黄祖只有败在自己手中才算是败得其所,否则的话,便是明珠暗投!
“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响起,入城的孙策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命令,牛角号便是传声筒。
黄盖当机立断,他挥刀前冲,嘴里道:“江东军,冲锋!”
“冲、冲、冲!”江东军士气旺盛,大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荆州溃卒受此气势一激,一身力气已经十去其八。
兔子急了还咬人,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周泰不愿意出现任何意外,他紧接着补充道:“降者免死,降者可活,顽抗者杀无赦!”
黄盖杀性正酣,听得周泰所言,他下意识生出一股不爽的想法,不过,只是片刻之后他便反应过来,周泰的选择才是对的。
一味的蛮杀,除了立威之外几乎一无是处,反之,如果能够留下荆州降卒,进而分别遴选,那么对于江东军而言反而是一种有益的补充。
想到这里,黄盖也随声附和:“降者活,顽抗者死!”
招降纳叛的声音此起彼伏,江东军大有不战而胜的趋势。
对面,数百名荆州溃军狼奔犬突,腿快些的,转身就逃,他们希望能到东门、西门去碰碰运气,实在不行便躲入乡民家中。
降者免死?自古以来,杀俘的军队不计其数,谁知道开阳军、江东军会不会信守承诺。
除非逃无可逃,否则的话,逃到此处的荆州军不会轻易投降。
荆州溃卒不战而逃!
黄盖觉得扫兴的很,这就好像一拳挥出却击打到了棉花上,无处着力、无处泄力,着实使人难受。
前军裨将抱拳请示:“黄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未能掌握到确切的情报,贸然追击,极有可能落入敌军的陷阱,可是,就这么不管不问,放虎归山?
黄盖当然不会如此愚蠢。
其实荆州军不战而逃之后,就连黄盖最先想到的都不是追击,而是考虑其中是否有诈。
不成,必须早些结束战事,这样才好找寻黄祖!
一刻没得到黄祖的消息,黄盖便一刻不想浪费。
显然,城中大局已定,荆州军已经成为过去,倘若黄盖因为耽搁太久,误了捉拿黄祖的大事,甚至为他人捷足先登,黄盖绝不会放过自己。
此时,裨将抱拳问询。
黄祖咬牙切齿,从喉咙间迸出一个字:“追!”
“追!”只有将荆州军尽数捉拿,这枞阳城才算平安无事。
大战已经结束,黄盖、刘备、关羽三人接连战败被俘之后,城内城外渐渐恢复了几分生气。
街头两侧,已经有胆大的乡民探出头来张望。
相对于江东军而言,荆州军、开阳军都是客军,枞阳百姓宁愿操持同样口音的乡人,却不愿信赖拿刀拿枪的武夫。
十月,原本是收获的季节,只是,枞阳城内外的这场大战毁掉了一切。
城内城外,到处一片狼藉。
北门、南门处的道路上践出了大片褐色的脚印,就连城外的谷物都不能幸免于难。
凌晨的那场厮杀,数万名江东军、开阳军将熟透的谷米踏入泥中,糟践了不少粮食。
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城内,横七竖八的道路上,满载的大车、倾倒的细软、丢掉的包裹,无数只踩掉的鞋子,甚至还有孩童清脆的啼哭声,这是在凌晨与父母走散的孩子在哭喊。
黑烟、火苗在城中的各个角落腾空而起,不时有人裹挟着财物、女人兴奋地躲到暗处。
自从黄祖兵败被擒,城内的数万荆州军便完全失去了约束。
乱军在城内大肆劫掠、砍杀,他们的疯狂带动了枞阳城的泼皮无赖,混乱是容易感染的。
循规蹈矩总是令人厌烦,唯有破坏规则的时候,才有感受到那突破禁忌的快感!
如果没有乱军,即便开阳军、江东军联袂入城也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坏,可是,荆州乱军的存在完全搅浑了水。
往往枞阳百姓躲在家中的时候,祸患从天而降。
妻女受辱、钱财受损,枞阳男丁唯有一死抗衡,可是,乱卒有刀,又多是结伴而行,慌乱间,枞阳乡民根本难以抗衡。
绝望、愤怒……种种负面情绪在城中蔓延。
东、西两座城门的守军已经无心守城,他们在城中乱象纷呈的时候选择了投降。
李典、于禁顺利入城。
入城之后,所有人都被枞阳城中的惨况惊呆。
一路行来,荆州军烧杀劫掠,他们积攒了大量财货,本以为可以借此逍遥快活一阵子,谁曾想,黄祖竟然败了,枞阳失守!
说来也怪,自打荆州水军失利的消息传来,江东军便宛如打了鸡血一般难缠。
之前,荆州军在庐江势如破竹的时候,不见江东军有何作为,可是,徐州大军来援、荆州水军溃逃的时候,孙策的江东军却变了副模样。
江东军的凶悍着实令人敬畏,而赫赫有名的徐州军更是令人畏惧。
荆州军甚至提不出一丝一毫顽抗的心思,他们只打算在临死前最后一次疯狂!
枞阳城乱了,枞阳百姓遭了秧。
李典、于禁虽未相聚,可是,他们却下达了同一个军令:“清剿暴徒,顽抗者,杀无赦!”
几乎与此同时,开阳军、江东军也下达了类似的指令。
于是,孙、李联军从四门而入,封死了乱军的逃生之路,他们步步为营,家家户户清点人口,一旦发现异常,当场剿杀。
杀戮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从日出到日当正午,枞阳城中血流成河。
孙、李联军甫一联手便彰显出威力,此时,几十里开外,张虎、陈生统领二万大军正缓缓而至。
枞阳城黄祖兵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张虎、陈生各怀鬼胎,他们巴不得能够借助江东军之手狠狠地削弱黄祖的实力!
人心叵测,莫过于此!
千里开外的兖州郡,吕布盯着数里开外的曹军大营,眸中精光闪烁。
“来人呐,召集众将”
“喏!”
没多久,传令小校便将宋宪、成廉、侯成、郝萌、曹性唤到吕布身前。
吕布环顾四周,他笑道:“诸位,这可能是我吕布的最后一战了,此役过后,无论你们如何选择,我都不会怪你们!”
“温侯!”众将急欲辩驳,却见吕布张开右手,道:“好了,看在我们共甘苦、共患难的一场上,尔等便随我最后一战吧”。
“呼哧呼哧”,一众军将喘着粗气,他们压抑着声音,嘴里道:“愿为温侯效死!”
吕布知道时间紧迫,一旦被曹操发现此处不妥,那可大事休矣了。
“宋宪!”
“末将在”
“你率领五百骑马蹄裹布,从西面佯攻曹军大营”
“喏”
“成廉”
“在”
“领五百骑出绕道东侧,由东佯攻曹军”
“得令!”
“侯成、郝萌、曹性!”
“末将在!”
“你三人随我一道自北向南强攻曹军大营!”
侯成、郝萌、曹性大喜,“诺!”
曹军大营蜿蜒盘旋,占地足有十多里。
夜空中,从上朝下看去,只见曹军的营盘宛若眨着眼睛的恶兽,随时随地似要择人而噬。
夜深人静,星空漫天,月亮却不知去了何处。
天地间静寂一片,曹军士卒的聒噪声已经消失不见了。
疲惫了一整日,再精壮的汉子也需要安眠以恢复精力。
在这种时候,似乎不应该有人来破坏这种安宁的场面。
不过,吕布却不同。
从兖州一州州牧沦落到今日,吕布对曹操充满了恨意。
之前,妻女尽在身畔,吕布无法放手施为,可是,就在三日前,高顺已经将貂蝉母女二人送走,吕布终于没了牵绊!
吕布要报复曹操,他要将曹操加诸到己身的伤害十倍于己地还过去,如果成功,今夜只是开始!
一连串的曹军大营,看上去仿佛无穷无尽。
吕布得了情报,此处足有五万曹军,是他兵马的十倍!
兵戈、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吕布胸中的热血渐渐沸腾起来,他握紧方天画戟,夹起赤兔马便往前疾驰而过。
这一战,若是败了,世间将再无吕布!
接连几日,吕布故意使人作出众叛亲离的模样,因而,曹军戒心大减,他们压根不认为吕布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大的伤害。
曹军的营盘是挖土筑壕而成,四周以树木为栅。
每隔营盘外都竖有圆木垒成的木寨,寨上有军卒在警戒值守。
木寨下面便是连绵不绝的曹军大营。
每一处营盘内都能容下千余兵马,这里的曹军都是跟随曹操南征北战的精锐。
数之不尽的营盘无声无息地潜伏在黑暗中,间距不过一百三十步,这个距离,恰好在弓弩的射程范围,一旦遇袭,弓弩手便可以遥相呼应。
在营盘的四角,松脂烤就的火把在熊熊地燃烧着。
火把光亮有限,堪堪可以照清十丈方圆的位置。
大军夜宿城外,军纪最为重要。
毕竟,无数次战例说明,一旦发生营啸的场面,便是数十万兵马也无济于事。
繁星点点的夜空下,唯有清脆不绝于耳的棒子生传出了老远。
忽而,一阵喊杀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却是宋宪、成廉已经发动的夜袭。
骑兵夜袭,往往是弓矢为先。
一支支火箭落入营中,引燃了大片火光。
“走水了,走水了”
“夜袭,夜袭!”
此起彼伏的示警声不绝于耳,唯有曹营的北侧静寂无声。
曹操盘坐在大帐中央,右手屈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手里的宝剑,忽然,帐外冲进一个小校,他大声叫到“主公,吕布袭营!”
“喔?人数几何?我军伤亡如何?”曹操竖起手中的宝剑,摆了个双手劈砍的姿势。
小校额头上的冷汗都已经流了下来,“主公,东西两面都有吕布骑兵,只是黑暗中看不真切”。
“北面没有动静吗?”曹操缓缓的站起身子,面色依旧平静的很。
“没有!”
“吕布定是想从北门进攻,传令下去,让军士多加小心”
“诺!”
小校唱诺而出,营帐内只剩下曹操一人,“我倒是小看了吕奉先,他竟然有胆夜袭大营,只是不知道来将是谁,高顺?还是张辽?难道是吕布自己吗?”
曹军大营的东北角,有三个连在一起的营盘,营盘内,一个黑脸军汉正在与人交谈。
“曹阿瞒这老贼真是狡诈无比,昨日险些就被他拆穿了,只是他把大营防备的如此严密,我们又怎好做手脚?”
徐六和冯七是徐和麾下偏将,他们佯作黑山黄巾军,投降曹军数月。
前些时日,徐和派人来信,让他们随时准备发动。
今日,吕布夜袭,徐六和冯七看到了可乘之机。
“曹阿瞒奸猾无比,我最近总有一种被他看穿的感觉!”
“这!那便在今晚炸营吧,曹营混乱,正是大好时!”
“难道你们没发现,老贼把我们的三千人马放到了东北角,这里驻扎的可是他麾下最精锐的军士”
“他们是在监视我们?”冯七一惊而起。
徐六扯了扯他的裙角,嘴里道“怕个鸟,曹阿瞒只是起了疑心,他并没有下手,这便说明我们还有机会!”
“你们听!”冯七蓦然而起。
“听什么?”“喊杀声!”
“来的是谁?”
“为何只有东西两面,北面却没有动静?”
徐六忽然哈哈大笑,“北门才是今夜的主攻方向!”
“何出此言?”
“曹阿瞒此贼狡诈异常,只有这种虚虚实实的攻击才会让他摸不着头脑,一会儿你们等待信号,若是北门杀声一起,你们便领军杀往北方”
“我们现在穿着曹军的衣盔,若是被自家兄弟误伤了该如何是好?”
“那便命军士多备火把,一会儿只管纵火,不去北面了,去西面!”
“那儿可是中军大帐所在!”
“烧的就是他曹阿瞒的中军大帐”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