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船?孔融将北海郡内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过滤了一遍,最后的结果令人沮丧,只有徐州糜氏有这个能力凑出足够大船。【】
然而,往日里孔融与糜氏并没有太多联系,甫一接触就向人家讨要海船,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通。
况且,孔融执掌北海郡三年来,采取了重农抑商的执政措施。
这时候向糜氏讨要船只,万一被拒绝了,岂不是自讨没趣?
堂堂的北海相若是被一个商贾扫了脸面,那让孔融情何以堪?
李贤瞧出了孔融的顾虑,嘴里道:“使君可有顾虑?”
孔融叹了口气,锊须说道:“维中,不瞒你说,往日里我对商贾一向不假辞色,便是东海糜氏我也不曾另眼相看过,至于你说的海船,据我所知,只有糜氏手中才有。”
糜氏?李贤没想到徐州糜氏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在数百里之外的北海郡都拥有大规模的船队。
只是不知道北海郡内糜家的管事是谁,可否说的上话。
李贤这时候可没有说自己认识糜氏三公子,他略一沉吟,道:“商人无利不起早,只要诱之以利,不怕他们不动心”。
有时候太过热情积极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李贤与孔融认识的时间毕竟不多,要是李贤过于热衷表现自己,反而会给孔融留下不好的印象。
后世里,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下属勤恳有为原本是好事,可若是在有心人眼里,多数会留下一个“急功近利”的印象。
适当的藏拙,有时候反而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这种观点,李贤深有感悟。
厅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凝滞起来。
孔融也没有意识到一个小小的介亭游缴会与东海豪族糜氏有联系,他只是顺着李贤的话,自顾自地说道:“诱之以利?也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是我与糜氏素无来往,如果贸然登门反受其辱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李贤充分扮演了一个出谋划策的谋士角色,他胸有成竹地说道:“杀鸡焉用牛刀,使君是一郡之首,自然不用亲自出面,这种事情,先让人探探口风的话比较妥当”。
孔融摇了摇头,道:“让谁去呢?此事事关重大,一旦事情泄漏,有碍风评呀”。
李贤没有说话,这时候保持沉默是最佳选择。
孔融长吁口气,在脑海中把麾下的文武官吏走马观花一般过滤了一遍,然而,这些官员要么与地方势力勾连太深,要么便是能力不足,不堪大用。
真是不用不知道,一用吓一跳。
苦心经营了三年,孔融没想到自己麾下竟然连一个像样的人才都没有。
之前的宗宝已经算了北海郡内首屈一指的大将了,可下场如何?
被管亥一刀斩落下马!
随着宗宝人头一同落地的,还有孔融那颗“自视甚高”的心。
人只有在面临绝境的时候才会自我检讨,孔融也是如此。
被管亥围了二十多天,都昌城孤立无援,往日里私交甚好的几个至交好友没有一个人仗施援手,到头来还要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去搬来救兵,对了,还有一个小小的游缴,如果不是这两个人,孔融说不定就要落得一个城毁人亡的下场。
在这种险死还生的经历下,孔融想通了很多事情,他也意识到,之前对商贾的打压得罪了很多人,平日里那些人唯唯诺诺的,看不出什么,可到了关键时刻,都昌没有一个援军,很大的程度就是因为这些人!
这一次,与糜氏打交道,权当作一次试探吧,如果他们知道进退,以后孔融会适当的作出让步,可若是糜氏不知好歹,孔融也不在乎多树几个敌人。
让谁去呢?思来想去,孔融已经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此时,孔融忽然把目光投到了李贤身上,他眼睛一亮,嘴里道:“哎呀呀,我还真是大意了,有维中在此,我还费什么心思呀,去糜氏的差事交给你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使君有令,下官不敢不从”,李贤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离开介亭这么久了,他还没有跟糜家的人见过面,糜氏三公子之前交给他一块玉牌,说只要拿着这块玉牌,糜氏之人就会给予足够的照顾。
想来,那玉牌应该是某种信物,只是不知道这信物究竟有多大的权限。
孔融见李贤应诺的痛快,心中对他的评价更是高了几分,这样愿意为上司分忧的下属才值得提拔,等到大功告成之后,一定要多加重用,想到这里,孔融说道:“嗯,你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出借海船,我可以给他专营盐货的权利”。
李贤大喜过望,有这个许诺,即便没有糜氏三公子的玉牌,他也有把握促成此事。
要知道,汉时的盐货多数是由官府专营的,只在极少数地方,由官府授权给世家豪族经营。
孔融执掌北海郡的这三年,糜氏多次向官府表达了愿意经营盐货的意愿,可孔融一直否决了。
这一次,为了打发走管亥这尊凶神,孔融也算是豁出去了。
有了盐货专营这个杀手锏,李贤志得意满地从孔融府邸离开了。
时间仓促,城外的管亥每时每刻都在盼着粮食,李贤可不能让他等急了。
打听清楚糜氏别院的所在之后,李贤便带着几个护卫急冲冲地赶了过去。
求人借船,虽然有孔融许诺的天大好处,可李贤却也不想空着手,让人家笑话,于是,他便从管亥交易的钱货中,挑出了三件金银制品,算是去糜氏拜访的礼物。
跋涉五百里,穿越蒙山,杀死大寇张饶,火烧管亥贼寇,连斩贼寇数万人,在这等卓越的功绩渲染下,李贤已经成了北海郡内声望最高的第一人。
尤其在都昌城内,街头巷尾的百姓都在传诵着李贤的勇武。
相对于刘备的客军,李贤怎么说也算是自家人马,“自家的桃子格外的甜”,百姓们都有这样的心理。
就算刘备与李贤做了同样的事情,都昌城内的百姓也只会把最大的功劳放置到李贤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