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
太子府——
从门缝里看着外面众多的侍卫,汪奶娘很是紧张不安,“小姐,您这次可闯下大祸了……现在该如何是好?太子让这么多侍卫看守我们,分明就是不打算放过我们啊。”
对于外面的侍卫,楚菱香看都没去看一眼,倚靠在美人榻上的她美艳精致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屑和傲慢,“有何怕的?太子妃只是落湖,又没死。”
“话虽这么说,可是,小姐……”汪奶娘转过身,担忧的看着她,“她毕竟是太子妃,咱们如此对她,真的不会出事吗?”
不是她对小姐没自信,而是……唉,真是一言难尽。
通过这一个多月的了解,他们知道太子妃很软弱,很好欺负。他们明着暗着试探了好几次,得出的结论就是太子妃是个草包。
虽说她觉得元雪琪不配做太子妃,可元雪琪娘家的势力也大,她爹可是太子太傅,算起来还是太子殿下的恩师。这元雪琪性子虽软,可在太子心中的分量还是极大的。要不然太子为何夜夜都宿在太子妃房中?
正因为这些,所以她觉得小姐这次动手有些操之过急了。
眼下太子殿下让侍卫看住他们,尽管没下令惩罚他们,可看这样子的情况,似乎也不妙啊。
对于汪奶娘的担忧,楚菱香毫不在意,“哼,就算出事又能如何?天塌下来也有我爹顶着,我就不信太子殿下会把我办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太子殿下娶她本来就是为了拉拢她爹、想要她爹手中的兵权,如此,太子殿下才能真正的镇压住昭王的势力。别看昭王只是名皇子,又不是嫡出,可昭王深受太后宠爱,谁都知道太后在帮昭王争夺皇位。可以说,昭王的存在就是对太子的一种威胁。所以,太子才想极力的拉拢她爹。
要是太子殿下真敢对她下手,早就动手了,哪还会让她在这里闭门思过?
尽管她说的信誓旦旦,可汪奶娘还是放心不下。若是对其他人动手还好,但对方是太子妃……要对付她就该背着人,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反正她觉得这件事小姐做的有些不妥当。
主仆俩在房里关了一整日,也饿了一整日,没人来看他们就罢了,连个送饭菜的人都没有。
楚菱香饿得不行,就让汪奶娘出去拿些吃的。
结果汪奶娘打开门后很快就返了回来。
“小姐……”
“奶娘,怎么了?”见她神色不对劲,楚菱香预感有些不好。
“小姐,那些侍卫不让奴婢出去,还说、还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们还说太子殿下要、要罚我们三日不能进食。”汪奶娘皱眉回道。
“什么?”楚菱香惊得从美人榻上坐起了身,美艳的脸上神色又惊又怒,“太子殿下当真如此下令?”
汪奶娘低头回道,“是的,小姐,外面的侍卫是如此说的。”
楚菱香‘哼’了一声,随即从美人榻上起身,挺着背脊,拖着旎地的长裙,高傲的抬着下巴急匆匆的走向房门。
她打开房门,也没说话,而是气势汹汹的准备往院里走。
可她刚走下房门外的台阶,就有两名带刀的侍卫一左一右的将她拦住,“楚侧妃请留步。”
楚菱香美目不屑的各斜了两人一眼,“我要出去,你们做何拦着我?”
左边那名侍卫严肃的道,“楚侧妃,太子殿下有令,要楚侧妃在房里禁足三日,三日之内不得踏出房门一步。还请楚侧妃回去,莫要为难小的。”
“混账!”楚菱香顿时就指着他鼻子恼了,“你这个狗东西,竟如此同我说话?”
右边那名侍卫又道,“楚侧妃,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楚侧妃息怒。”
楚菱香又转过头怒指向他,“奉命行事?有你们这样奉命行事的吗?太子要我禁足三日我尚且可以遵从,可为何连吃食都不给我们送来,是何道理?”
右边的侍卫冷静的回道,“回楚侧妃,这也是太子殿下的命令,非小的们擅自克扣您的吃食。”
闻言,楚菱香美目睁大,眸光夹着火气,蹭蹭的往上窜,看着两把阻拦她的大刀,她忍不住喝道,“你们都给我让开,我要见太子殿下!”
许是她态度很不友善,左边的侍卫脸色沉冷了起来,“楚侧妃请回吧,太子殿下是不会见你的。”
楚菱香朝她斥道,“你是什么东西,太子殿下见不见我你知道?”
左边侍卫被她反问得回答不上来,不过脸色很不好看。
右边侍卫严肃的道,“楚侧妃请回吧,小的们没有太子殿下的命令是不敢放您出去的。”
楚菱香彻底的恼了,美目射放出狠光,“你们、你们是想找死不成?你们不过是这府里的奴才罢了,我乃皇上钦点的太子侧妃,你们这两个奴才居然敢如此对我?”
见两侍卫还不为所动,她背脊一挺,下巴一扬,往前跨了一步,“我就不信了,你们当真能拦得住我!”
两名侍卫见她要硬闯,而且态度极度恶劣,相视了一眼,右边的侍卫突然朝附近招了招手,只见不远处几名侍卫纷纷走了过来,什么话都没说,各个面带严肃的站在楚菱香前面,像堵人墙一样把她的去路给堵了。
一看他们这架势,楚菱香怒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跟着她身后出来的汪奶娘赶紧上前拉她,“小姐,要不我们先回房吧。”
楚菱香将她手推开,倔强的道,“我不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这些人敢对我如何?我就不信了,他们还敢杀我不成?”
汪奶娘皱着眉,又紧张又无措,不过也没放弃劝她,“小姐,您先冷静,别把自己身子气着了。我们先回房,回房再想办法好不好?
楚菱香不同意,”我才不要回去!这些狗奴才肯定是被什么人指使了的,所以才会假传太子殿下的命令在此刁难我。今日我非得看看,他们到底能耐我如何?“
汪奶娘急的都想蹬脚了。小姐怎么就如此执拗呢?眼下这种情况肯定是不能跟他们置气的。他们都是太子府的人,也只有太子殿下才敢对小姐下禁足的命令,若小姐这个时候不收敛点脾气,当真把太子殿下惹恼了可怎么是好?
”小姐……“她担心的唤道,还准备劝说。
可楚菱香已经跟侍卫对着干上了,冲过去就准备将其中一名拦路的侍卫推开。
本以为她的举动会让这几名侍卫有所害怕和忌惮从而放过她,毕竟怎么说她也是太子府的侧妃。可没想到那名侍卫不但没挪开步子让她,反而还从腰间抽出佩刀——
”哗啦——“一声,只见锋利的大刀从刀鞘中出现。
”啊——“瞬间响起楚菱香的尖叫声。
看着她非但没把侍卫推开,反而还撞在了侍卫的刀口上,汪奶娘赶紧过去将她搀扶着,看到她手心里的刀伤以及那不停流出来的鲜血,汪奶娘都吓住了。
”小姐,您怎么样了?“她搀扶着楚菱香想把她往身后拉,嘴角担心又焦急的道,”小姐,您快随奴婢回房吧,让奴婢给您包扎一下。“
看着手心中刺眼的鲜红色,此刻的楚菱香只觉得心中怒火中烧,似乎都忘了疼痛,不仅突然将汪奶娘推开,还再一次朝那名侍卫冲了过去,”你这个狗奴才,居然敢伤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信不信我立马让我爹带人过来杀了你?!“
”住口!“突然,自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吼。
熟悉的嗓音让楚菱香突然僵住,看着出现的楚云洲,她眼眶里瞬间凝聚起了泪水,满脸的怒容也瞬间化成了委屈,”爹……你可来了……“
楚云洲一走近,那几名侍卫倒也有眼力劲儿,赶紧退开让他过去。
楚云洲咬着牙,带着一身怒火朝楚菱香走近,没有出现慈父哄女的场面,而是扬手对着楚菱香委屈的脸一巴掌狠狠的甩了过去——
”混账东西!犯了错,你不知悔改,还敢在此叫嚣,你可真是够能耐的!我楚云洲怎会有你这种不知死活、嚣张跋扈的女儿?“
震怒的声音响在众人耳边,不仅楚菱香捂着脸怔愣,就连侍卫都有些诧异和震惊。
他们还以为楚大人前来是为女儿出头的呢,看他那身气势他们刚刚都还有些紧张和不安。
可没想到楚大人一来就给了自己女儿一巴掌。
”爹……你、你打我……“楚菱香不敢置信的开口,泪水瞬间迷糊了双眼。
”打的就是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楚云洲胸膛起伏,口不择言的斥骂道,”你自己犯下错事,不知悔改,还如此张扬跋扈,我不打你别人都骂我楚云洲不是东西!“
”爹……“楚菱香受伤的睁大双眼,似是不相信眼前这个责骂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亲爹。不是说娘家是女子的靠山吗?为何她爹不站在她这边支持她,甚至连事情经过都不问明清楚就对她动手?
他还是她的爹吗?
她有这这样的爹吗?
此刻的楚菱香泪流满面,既心痛又愤恨。
楚云洲没再看她一眼,突然朝她身后的汪奶娘看去,沉着脸咬牙命令道,”去把三小姐的东西带上,即刻跟我回楚府!“
命令完,他愤怒的一甩衣袖,转身而去。
”……“那几名侍卫都看傻了眼。这楚大人果然不容小看啊!
”……“汪奶娘也是傻掉眼的表情。老爷说什么?要小姐收拾东西回府?这到底是如何回事?难道小姐被太子休了?
就连楚菱香都傻得停下了眼泪。
爹要带她回楚家吗?这是谁的意思?
……
主院金碧辉煌的厅堂里——
面对着主位上冷傲不羁的男人,楚云洲拱手不断的躬身致歉,”太子殿下,是老臣没教导好小女,才会让她如此胡作非为。老臣自知教女无妨,不敢求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原谅,老臣愿意替小女受罚。“
元雪琪虽然性命无忧,可落了湖水以后就一直高烧不断,现在御医正在给她诊治,他也刚从御医那里问了些情况,尽管心里松了口气,可眼下要解决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让他头痛。
先不说女儿是不是故意,就算是无心,那也是对太子妃的一种冒犯和伤害,若有知情人还好,还能帮着说点公道话,可若是没个知情人,人家只会觉得这侧妃是在对付太子妃。说近点是她女儿心思歹毒,说远一点,只怕会说是他楚云洲唆使女儿做下的。
毕竟太子妃是以后的正宫娘年,试问,有几个女人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只要他女儿做了皇后,那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国丈。以他女儿如今在太子府侧妃的身份,别人不多想才怪。
面对他诚挚的道歉,晏子斌绷着脸,似乎不怎么领情,冷声嘲讽道,”楚大人,侧妃在我太子府不是第一次惹事了,本宫看在你的面上已经多次饶过她,可她依然不知悔改,本宫想问问楚大人,若以后一直如此,我这太子府岂不是无法安宁?“
楚云洲继续认错,甚至还朝他跪了下去,”太子殿下,老臣谢你多次开恩,你的宽容老臣会铭记在心。你放心,是老臣教女无妨,老臣不会推卸责任。还请太子殿下恩准老臣将小女带回去严加教导,老臣一定会让她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以后用心服侍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如今他也是别无他法,只能这样做了。
虽说这样对楚家来说,很失颜面,也会引来笑话,可是除此办法他又能如何?
他不主动提出来,难道要让皇上下旨让他把女儿带回去吗?到时候更加让人看笑话。
而且他总得给太子妃和元家一个交代,也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元家的怒气。
听到他的话,晏子斌微微眯起冷眼,”楚大人,本宫可没有要惩罚她的意思,这可都是你自己提出来的。“
楚云洲心里暗恨,也只能打掉牙往嘴里咽。的确,太子是没做什么,怎么看都是在给他面子。
”那老臣就谢过太子殿下了。“他磕头继续道,”太子殿下放心,老臣把小女带回去以后,一定严加管教,让她恪守本分、重新做人,绝对不会让她再在太子府生事。“
”嗯。“晏子斌冷冷的应了一声,随即抬了抬冷硬的下巴,”楚大人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楚云洲这才从地上起身。
看着楚云洲恭敬又充满歉意的神色,晏子斌道,”楚大人,你应该知道本宫并没有要为难你、为难楚家的意思,只不过侧妃的做法让本宫也很是为难,如今太子妃受惊着凉,本宫原本不想打扰你,可你也知道太子妃之父乃本宫恩师,他若找上本宫,本宫也难以交代。所以,还请楚大人莫要说本宫无情,多想想本宫的难处。“
”是是。“楚云洲赶紧点头应道,”老臣理解太子殿下,老臣不会多心的。“
晏子斌满意的‘嗯’了一声,”如此甚好。“顿了顿,他又道,”楚大人尽管放心,待太子妃病好以后,本宫会尽快将侧妃接回太子府。“
”是。“楚云洲还能说什么?只有事事顺从的份。见差不多了,他随即开口,”太子殿下,若没有其他事,老臣就带小女先回去了。
“嗯。”晏子斌冷傲的扬了扬下颚,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
走出太子府主院,楚云洲连连叹气。
说实话,他现在都恨不得把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掐死!
她若安分的待在太子府,哪会生出这样的事来?
他知道太子不可能休掉他女儿,可是太子会为难他。说什么怕恩师责怪,就他晏子斌,何时把人放在眼中过?
他不过是在变相的要他楚云洲欠他人情罢了。
只要他欠了人情,以后他楚云洲还有说‘不’的权利吗?
……
贤王府
楚雨凉睡了一觉醒来,就听到楚菱香被楚云洲带回楚家的事。
她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替楚云洲叹气。
这还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不管这决定是谁做出来的,那都是一个笑柄。
而且楚菱香才嫁到太子府多久?一个多月而已,就给‘发配’回娘家悔过,这别说在京城,就是在史上都是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虽说她婚后也在楚家,可性质不一样。她是楚云洲挽留住在娘家的,这说明娘家喜欢她、需要她。而楚菱香不同,那是闯了事被人嫌弃的,就好比‘回炉重造’,太子府这摆明就是对楚菱香这二货不满意啊。
也算楚菱香幸运,有楚云洲这么一个爹,要不然就不是‘回炉重造’了,那肯定是直接被扔出去了。
不过呢,楚菱香被抛弃肯定是早晚的事,现在太子不能人道,也不知道何时能好,如果说他哪天变正常了,这楚菱香还有活路吗?
对于一个横竖都要死的人,她觉得没必要关注太多,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才是。
自从他们从外面回来之后,夫妻俩一直住在贤王府。楚云洲也没再派人来请他们去楚府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菱香回了楚府的原因。
这后面一段时日,楚雨凉过得很平静。虽说生活的空间比不上外面的田园风光,但是没有闲杂人等来叨扰他们,这日子过得也算顺心。
之前她还担心嫁给晏鸿煊之后,宫里的那几位长辈很难伺候,可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有些想多了。
她嫁给晏鸿煊好几个月,宫里的人提都没提过她楚雨凉,更别说要她进宫了。反正她早就发现了,那些人都是当她家男人不存在的。只要晏鸿煊不插手朝中的事,那他们就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就跟不认识他们夫妻俩一般。
尽管在很多时候,楚雨凉很为晏鸿煊打抱不平,总觉得他这样过很受委屈。爹不疼、奶奶不爱,一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亲情在他身上似乎是一种奢侈。可是渐渐的,她也想通了,这样也好,至少他们的日子过的安稳。
总比今天遭人暗算、明天遭人陷害为好。
……
这日,佟子贡又到了贤王府,并把晏鸿煊带走了。两个人上午就出了府的,可是到了晚上也不见晏鸿煊回来。
楚雨凉也没睡,就在房里坐着等他。
岳嬷嬷催了她好几次,“王妃,您早些歇息吧,王爷他会回来的,奴婢替您等他就是。”
楚雨凉坐在桌边打盹,听到她关心的话,朝她摆手,“岳嬷嬷,你明天还要做事,你下去休息吧,我再等一会儿就去睡了。”
等不到他人回来,她始终不放心。不是怕他出去泡妞啥的,只是担心有危险。
眼看着子时已过,楚雨凉等得还是来了些气。这人也真是的,就算今晚不回来,也该给她带个口信才是。他不知道她会担心的吗?
这问题早都说过了,他怎么也不听,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心上?
岳嬷嬷见她不打算睡,也不好再劝,于是又退到外面,继续候着。
楚雨凉撑着下颚,坐着坐着又开始打盹。
只不过这一次,她突然做起了梦——
她梦到自己正在逮一只鸡,不过鸡很调皮,到处飞,鸡毛被它扑腾得到处都是,而她怎么都逮不到。
她不甘心,继续追,越追越上火,越追越恨不得把鸡给逮着杀了。
突然,鸡飞向了墙头,就如同练了轻功一样,飞过那高墙之后瞬间就不见了。
这怎么能行?
楚雨凉不服气,跟着就往高墙飞去——
只不过跃过高墙之后,她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不是别的地方,而是东面那间上了锁的院子。
对这个地方,楚雨凉的印象再深刻不过。想当初,她因为好奇闯进这里,还被晏鸿煊给扔出了贤王府。这事她一辈子都记得。
尽管她对这里很好奇,很想看看那屋子的东西,想确定一下那张玉床是不是同她在现代买的那张玉床是同一款。她有很多次机会都可以来这里的,只不过她一直记得被扔出贤王府走投无路的事,所以对这里一直都有所忌惮。
佟子贡和楚云洲都给她说过,这里放的是晏鸿煊母妃沁妃的遗物,所以她一直都小心谨慎,就怕触碰到他心里的那根玄。
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房间,她怔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马上离开。
而就在她纠结又矛盾的时候,突然一声鸡鸣‘喔喔喔’的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忽然间从梦境中苏醒了过来,下巴还因此落在了桌面上,疼得她赶紧揉了揉。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夜很浓,今晚又没有星星和明月。
因为被梦境惊了一下,这会儿她是彻底的清醒了。
此刻的她坐在桌边,脑海里想的不再是某个晚归的男人,而是刚刚做的那个梦。
本来她还打算跟晏鸿煊商量一下,让他带自己去看看那间屋子。有他亲自陪着去,估计他就不会有意见了。可自做了刚刚那个梦后,她突然很想去东面那院子,很想很想……
而且越是想,她一颗心跳动的越快。
沉默片刻,她起身朝门外走去,打开房门,果然,岳嬷嬷还在外面候着。
“岳嬷嬷,你下去休息吧,我也想休息了。”她朝岳嬷嬷轻道,“都别等了,王爷身边有程护卫,他回来程护卫会服侍好他的。你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最好不要熬夜,知道吗?”
岳嬷嬷看了她一眼,见她说的认真,于是这才点头道,“王妃,那您先休息吧,奴婢等您熄了火再下去。”
楚雨凉也没再说什么,关上房门,然后进去把油灯给熄了,不过她没有上床,而是在床边坐下。
岳嬷嬷有武功,走路几乎都不出声的,她也不确定岳嬷嬷什么时候会离开,所以只能多等片刻。
坐了差不多一刻钟,她觉得差不多,这才起身蹑手蹑脚的往房门口走。
透过门缝,外面已经没有岳嬷嬷的身影。
她有些不放心,又把门打开了一点,贼兮兮的偷看了一下四处,外面的花园里很安静,点着灯笼,所以看得清楚,并没有一个人。
松了一口气,她这才轻手轻脚的跨出门槛,然后又轻手轻脚的转身把房门关好。
……
寂静的小院,许是多年不住人的缘故,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丝凉意,温度似乎都比其他地方要冷上许多。楚雨凉出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所以只穿着一件单衣就来了。
想到刚才那个梦,看着同梦中一摸一样的场景,她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虽说这里阴风怪气,给人感觉不舒服,可是她也没有生出要跑的意思。
她不怎么相信那种东西,就算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她都只认为是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张玉床的原因。
咬牙,她抬脚朝那扇上锁的房门走去——
这老旧的锁并不能阻挡她的粗暴,手刀用力一劈,锈迹斑斑的老锁应声而裂。
楚雨凉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将房门推开了。
一股透心的凉意扑面而来,站在房门口,看着漆黑的房间,她首先感觉到的不是毛骨悚然,而是感觉像是置身在冰窖之中,似乎整个人被冷冰包裹住。
屋子里很黑,什么都看不到,加上天色阴沉,想借点月光都不行。好在她带了蜡烛和火折子,从袖袋里摸出这两样东西后,她就蹲在地上开始点火。
视线开始明亮,屋子里的一切也清楚的呈现在她眼中。
这一看,让她不由得有些惊讶。还以为这里会像个杂货铺一样放着许多东西呢,毕竟佟子贡和楚云洲都说这里放的是沁妃的遗物,是遗物就不可能只有一件啊,一个人生前用过的东西都可以叫遗物,这房间里却什么都没有,惟独就一张床……
她拿着蜡烛缓缓的走近,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床。
说熟悉,那是因为这张床的样式和她在现代买的那张玉床一摸一样,同样的造型,床身上同样的浮雕、同样的高度、同样都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
说它陌生,那是因为这床的色泽跟她那张不一样,这张床黑乎乎,就如同很脏似的,不是那种布满灰垢的脏,而是玉质看起来很脏。
她走过去,蹲在地上,抬起的手莫名的颤抖着,抚摸了上去。
是……
这就是她买的那身床……
她现在才想起,楚云洲说过沁妃是死在这张床上的,而沁妃是死于大火之中……也就是说这玉床之所以会变成这副丑样,像是沟里挖出来似的,那是因为被大火烧过!
从进门到现在,她就一直看着这张让她朝思暮想的玉床。看着看着,她视线就开始迷糊,然后眼泪止不住从眼眶中涌出,一颗一颗不断的洗涮着她的脸颊。
心从刚开始的剧烈跳动到此刻的心酸复杂,她一时间脑子里空空的,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欣喜吗?感动吗?
没有……
她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很难受,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到这里来,不看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难受劲儿。
早在几个月前,她要是见到它,指不定会有多高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跳上去睡上一觉,或许这样就能回现代了,就能回归到自己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中去了。她依旧做一个小小的科研人员,依旧过着平凡而简单的生活,可是如今……
回不去了!
这里有她挂念的人了!
前阵子她都还在想象要是见到这张玉床她会如何做?
其实那只是想象,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再爬上这张床……
想着这里被她牵挂的人,她嘴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
她不想回去了,她想在这里陪他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她还没有给他生孩子……
他们幸福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仰头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她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准备离开这里——
只是转身那一刻,她突然定住,犹如被点了穴一样僵硬的站在原地,神色惊讶的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房门口的男人。
“你、你回来了?”回过神,她有些结巴的问道。心虚是一个原因,最主要的这男人的脸色极度难看,那双墨眼冷冽无波,一点温度都没有,让她觉得好陌生。想起上一次的情景,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打鼓。
这一次,他不会再把她给扔出去了吧?
晏鸿煊杵在房门口的身子也是僵硬的,只不过他身上散发着很沉冷的气息,那温度似乎比那张玉床还冰冷,敛紧的眸光冷冽的盯着女人还沾着泪水的脸,紧抿的薄唇突然轻启,“想回去了吗?可是需要本王送你一程?”
楚雨凉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肯定是误会了,于是赶紧上前,“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说我——”
“听你说?”晏鸿煊忽而扬唇,平日里他对她潋滟迷人的笑此刻变得很陌生,那熟悉的唇角勾勒起的弧度像是一把弯刀突然刺向楚雨凉,他低沉的嗓音更是陌生的让楚雨凉心生胆怯,“听你说有用吗?你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要回去吗?别跟本王否认,本王早就看穿了你的心思。”
“不是的……”楚雨凉伸出手想抓他的手。
可晏鸿煊却快一步的避过她的触碰,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抬手指着房中那张曾经被大火烧成黑色的玉床,他眸中的冰冷突然变成了熊熊的火气,冷冽的嗓音突然低吼起来,“都被本王亲眼看到了,你还敢否认?楚雨凉,你当真以为本王是傻子么?你从来不敢对本王许诺任何话,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打算要和本王过一辈子!你早就打算好了,早晚有一天要离本王而去,是不是?你别给本王否认,你想什么本王都一清二楚!”
他突然的激动让楚雨凉也忍不住急了,“晏鸿煊,你能不能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
晏鸿煊紧攥着双拳,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泛着猩红的眸子又恨又怒的瞪着她,继续低吼,“你什么都别说,本王不想听你解释!你要走是吧?那好,本王成全你——”
语毕,他猛的转身冲出了房门——
“晏鸿煊——”楚雨凉想都没想的追了出去。
可门外已经看不到任何身影。
“晏鸿煊——”
她提起裙摆,赶紧往院子外跑,一边跑一边高喊。
很快,她的声音就把巡逻的侍卫吸引了过来。
“参见王妃。”几名侍卫整齐而严肃的向她行礼。
“你们有没有看到王爷朝那边去了?”楚雨凉急声问道。
“回王妃,小的们并没有看到王爷。”最前面的一名侍卫恭敬的回道。
楚雨凉唉了一口气,也不和他们多说,赶紧往他们住的xx院跑。
可是卧房里、厅堂里都没有那熟悉的身影,就连茅厕楚雨凉都去找过。
不得已,她只好把院里的下人都叫了起来,和她一起在府里找人。门外的侍卫也都问过了,都说只看到晏鸿煊刚回府不久,但并没有看到他再出府。
这一晚,楚雨凉一直坐在厅堂里,直到天亮。
看着她愁苦的神色以及脸上的倦容,岳嬷嬷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劝她了,“王妃,您先回房休息吧,王爷回来了奴婢会来叫醒您的。”
楚雨凉淡淡的摇了摇头,有些哽咽的道,“岳嬷嬷,你别管我,我就想坐一会儿。”
她现在真是后悔,早知道她就不该向他坦白她的底细……
那男人有多偏激她又不是没领教过,她就不该把什么事情都给他说的!
是,这一次他是没把她给扔出府,可是他却带这误会跑了,连她一句解释的话都听不进去,这混蛋,还能再冲动点吗?
他也不想想,她要是真的舍得离开,早都离开了,哪需要等到现在。他可以对自己没自信,可是不能对她不信任啊!
她又没做错事,凭什么要这样对她?
他这甩手就走的毛病真的该好好治治!
……。
晏鸿煊这一离开就是两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程维当天晚上都同他一起不见了。
平日,晏鸿煊也不怎么外出,他生活简单,朋友少不说,也从来不找乐子。楚雨凉等了两日都不见他回来后,就派人去安定候府询问。可安定候府的人都说贤王两天前去过他们府上,但晚上就离开了,并没有看到他再到安定候府。
从心急到失落,从失落到气愤,这几天,楚雨凉睡得少、吃得少,火气也是蹭蹭的往上飙。
第三日,依旧没见到晏鸿煊回府,她气的连东西都没收拾,就偷偷离开了贤王府回了楚府。
楚云洲见她突然回来,且还是一个人回来,很是诧异。特别是看到她一身疲惫就似劳累了许久的样子,更是担心的连番追问,“凉儿,出何事了?王爷呢?怎的不见他同你一起回来?”
楚雨凉起身把他往房门外推,嘴里烦躁的回道,“你别问,什么都别问,我现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楚云洲又急又怒,“你这是做何?为父问你话呢?王爷呢?他去哪了?”
尽管他猜到有可能是小两口闹了脾气,可是不问清楚他心里不放心啊!
楚雨凉没好气的朝他道,“爹,我求你了,你别再问了,我找了他两三天,我要是知道他在哪我也不会回来了。你赶紧给我出去,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说着话,她卯足了劲儿将楚云洲推出房门,然后‘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还上了闩。
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最好躲着一辈子都别出现!
别以为只有他有脾气,她一样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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