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折柳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含糊道:“其实也还好,都是珍妮提醒我,我才能想到的。”
贺钦的神色凝重下来,沉声说:“这就是难度提升过后的游戏世界。”
闻折柳也摇头:“实在太抽象了,要不是莎莎在最后叫了我一声,我实在是……”
“第一层世界,你的意识清醒,我的意识沉睡;第二层世界,你的意识沉睡,我的意识清醒。”贺钦沉吟道,“到了第三层,也是最深的一层……”
“我们都是清醒的,只是认知有所不同。”闻折柳接道,“我在真实的层面清醒,你在虚假的层面清醒。”
贺钦:“……然后两者结合,幻境就被彻底打破——ok,基本理顺了。”
闻折柳叹了口气,环顾四周一望无际的黑暗宇宙:“太难太晦涩了,这什么难度啊,地狱级别吗!”
贺钦笑了笑,说:“那答案呢?有了没?”
闻折柳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应该有了。”
贺钦率先站直身体,把他拉起来:“那就离开这,该去收拾人了!”
闻折柳哈哈大笑,心中轻松无比,绕来绕去,终于解开了这团恍若愚妇织线般混乱的谜题,快活得差点飞起来了。贺钦走在前方,手自心中拉出一道劈天裂地的雪亮刀光,势不可挡地横斩而去!
刀意摧枯拉朽,成为点燃黑夜的第一道明光,在他们眼前,所有障碍全都砉然湮灭,露出豁然开朗的出口!
两人并肩越过那道洞开的门扉,一跃至粘腻坚硬的地毯上,面前蓝光盈盈,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恍若隔世,快乐道森不可置信地尖声叫道:“什么……什么!!”
贺钦横刀刹时出鞘,厉喝道:“左边!”
闻折柳瞬间领会了他的意思,两人一左一右,宛如夹击而出的雨燕,在半空中划出登峰造极的一整个圆弧!配合的默契天衣无缝,狙杀的动态无懈可击,致命的满月于监控屏幕前的空地上升起,目标直指唯一站立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贺钦的长刀带着雷点长风般的怒啸,将boss的喉骨连着声带勾起一道三尺血花;闻折柳的杖头钉锵然弹出,微斜的厉芒把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球划得粉碎!
血流如注,又如呲出的喷泉,闻折柳疾速闪身,贺钦执刀一挥,刀气仿佛无形的屏障,令乌黑的腐血尽数溅在外面。快乐道森枯瘦的十根手指紧紧握住喉咙,圆睁破碎的眼球,连一声惨叫都喊不出来,只能发出气管呛咳碎肉血沫的“咯咯”声。
闻折柳一甩杖尖上的血,冷冷看着跪倒在地,拼命挣扎的病态人形。
“happydawson——”他意味深长地说,“出生福利院的孤儿,无父无母,九岁生日那天收到了第一份生日礼物,从此做梦都相当一名脱口秀演员……我说得没错吧?”
快乐道森的身体僵硬地痉挛了一下,他伸出染满鲜血的畸长手指,吃力地向闻折柳抓去,喉咙里不停传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被贺钦毫不留情地一刀斩在手上,几乎剁碎了他整只腕骨。
闻折柳厌恶地看着他,并不为他此刻的惨象而感到同情:“长大后,你去大都市打拼,认识了当时喜欢的女孩,但她却被人害了。害了她的人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就能达成你朝思暮想的愿望,你同意了,可你实在看不清自己就是个毫无天分的废物的事实,在舞台上被人一嘘再嘘,最后来自我流放到了这里,来到了梅里奥斯,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变成瑟蕾莎的忠实信徒,她的眼舌——这一点,我说得也没错吧?”
盯着快乐道森被破坏要害处,在地上苦苦挣扎的扭曲肢体,闻折柳轻声问:“——告诉我,你一心要为她打破无限循环的轮回,甚至不惜用那样令人作呕的方式残害一个少女,你成功了吗?”
【恭喜所有玩家,谜题已经全部解开!】
【主线任务1已完成:观看午夜欢乐秀(1/1)】
【主线任务2已完成:从逃杀嘉年华场景中坚持至天明(1/1)】
【主线任务3已完成:破解午夜欢乐秀的谜题(1/1)】
闻折柳话音刚落,系统的提示音便猝不及防地响在耳畔。刹那间,快乐道森头足弓起,猛地在地上剧烈痉挛弹跳起来,他流血不止的眼球和咽喉中遽然向外喷涌出滚滚黑气,闻折柳和贺钦急忙后退两步,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此刻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从他体内喷薄出的滚滚黑气犹如狂舞的孽龙,当中不住挣扎着凸出密密麻麻的人脸轮廓。快乐道森拼尽全力捂住那些黑死的怨气,不让它们从体内逃逸,但一切都于事无补,数股盘卷而起的黑色飓风在室内无序狂乱地呼啸,而后狠狠撞碎了药剂厂的窗户,轰然直飙苍穹,与漫天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撞出覆没天空的波纹!
监控室内被无数乱流席卷,稍微轻一点的物品都尽数被风吹飞,在半空中跟随狂风的轨迹一同高速盘旋,贺钦一脚跺翻一张沙发,领着闻折柳跳到后面躲着蹲下。咆哮的飓风肆虐了十来分钟,当中惨死的亡魂,在人间逗留的戾气与血腥全然和天幕相击,日色黑沉无比,当中凝聚旋转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宛如即将下起暴雨的前兆。
随着最后一丝黑气逸出窗外,奔向一望无际的天脉,固结在一起的黑云疯狂盘绕,搅动得天地一齐颤抖,最后哗然崩塌,仿若飞瀑天河,四射成滚落的流星群落。
霎时间,夕阳万丈如初升,将似火明亮的霞光飘逸出千里迢迢,象征灵魂的白色光点从地平线上蒸腾而起,仿佛绵延不绝的蒲公英,浩浩荡荡,飞向无垠的苍穹。
“它们安息了。”闻折柳从沙发后头探出头来,出神地望着这一切,忍不住喃喃道。
贺钦点点头:“是,都结束了。”
此时,快乐道森的眼球已经被榨成了混浊的灰白,棉絮般挂在他皮包骨头的脸上,好像力量全部离他远去。他瘫倒在地,枯骨惨瘦似柴,紫红色的西装犹如一床过大的口袋,空荡荡地盖在他身上。
但他还没死,他的嘴唇依然在翕动不休,身躯也微微抽搐,闻折柳望着他,从口袋里拿出莎莎的照片,打算抡着手杖给他一击,将他结果——
“等等。”贺钦忽然说。
闻折柳回头,不解地问:“怎么了?”
贺钦笑了一下,轻轻揪住闻折柳脖子上的银链,勾出一枚小小的相框吊坠,然后“啪嗒”一下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