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从未有一刻,安云兮的声音会冷得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鬼,令人森寒。
她不怕死,也不怕消失。可是,在青山话中的意思,不光她自己会被天数抹杀,就连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们也会一同被抹杀,因为他们本就是不该存在的。这一点她决不允许。
安云兮面无表情的站着,浑身的气息渐冷,让青山不敢靠近,只能默默的叹息。‘你的存在会在他们的记忆里渐渐淡忘。’青山这最后的几个字如重锤般砸在她的心头,让她不能呼吸,脑中浮现出乔博琰的模样,一想到他也会无法抗拒天数的纠正而忘记自己,她的心口就一阵阵的发疼。
“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这几个字几乎是安云兮用尽全身力气控制满腔的怒火,咬着牙发出的。
是的,她愤怒。重生并非是她的选择,可是为什么最终要让她一个人承担?或许,正如青山所说,若是她重生之后低调而活,并未对这个世界的发展起到太大的影响,没有影响到那么多人的命运,也许天数不会发现这一丝纰漏。就算是发现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要纠正这个错误同样影响这整个轨迹。
青山沉默,他们茅山道术专研精通的是驱鬼之术,并非参悟天机,逆天改命。如今安云兮的这个问题,让他无从回答。但是,他也知道安云兮并不是一个坐等命运的人,她绝不会如此屈服,那么自己要做的也就是想办法寻找可能性的方法帮助她。
“按照道理来说,如果因为你的出现导致原有的轨迹发生了改变,并且得到了认同。那么,你就是合理的,抹杀你反而会导致天机紊乱。但,如今你有消失的迹象,显然因你而改变的轨迹还没有被认同。”青山皱眉,语气低缓的道。
安云兮点点头,这一点她也能猜出。从小跟在南老身边学习,对于古人对天道的揣摩她也知晓二三分。若是她的存在真的让天机改无可改了,那么天机也只能吃下这闷头亏,承认她的存在,允许她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说,我要尽快做出更加影响原本轨迹的事情出来,与天机修正的时间抗衡?先它一步确定命运轨迹?”安云兮已经猜出了青山接下来要说的话。
“不错。”青山点头:“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当然,你在算计天机的时候,它肯定也会在算计你。如今没有别的可行之计,咱们只能这样做。你尽量拖延时间,我立即返回山门一趟,看看祖师爷是否有留下一些能解决此事的字言片语。”
安云兮双眸微眯,好似在思考青山之话的可行性。最后,她点头:“好。我不会那么轻易就妥协的。药宗的古籍,你最好也不要错过,这几日我会让凰组的一些人过来在你身边听你调遣。”
“是,云少。”青山弯腰拱手。
安云兮看了一眼外面微亮的天色,淡淡的道:“就到这吧。记住,你我的谈话不能让第三者知晓。无论他是谁。”
青山低垂的眸中光泽一闪,声音越发恭敬:“青山明白。”
要交代的事都已经说完,安云兮离开了青山的住处。只是,她并未立即返回主峰,而是折道向药宗古墓而去。别看她在青山面前依然平静,但实际上此刻她的心却纷乱如麻,需要有一个地方能让自己静下心来。
来到药宗古墓,安云兮直接走到了师父南老的墓前,凝视着师父的骨灰盒,久久不语。许久之后,她喃喃的道:“师父,徒儿遇到大麻烦了。这一次,徒儿的敌人是老天……师父,有一个秘密我从未告诉过你,其实我是重生而来的,为什么会重生我也不知道,只是现在这个秘密却让我大祸临头。这件事我不能告诉博琰,不能告诉父母,并非我不敢,只是因为说出去也是徒劳,换来的只是更多人的心中忐忑……师父,希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我这一次依然得胜,等我斗赢了这一局,我再来看你,那时我还会带着你的三个小徒孙来见你。”
当安云兮从古墓中出来时,天空已经洒下了第一缕阳光,光芒唤醒了沉睡的树叶,唤醒了林间的小鸟。
初来时,这里寂静无声,没有任何生物。如今,早已鸟语花香,充满了生灵。
感受着一切,安云兮回到了主峰的房间,一进门便愣住了。
“博琰?”她看着那个坐在床头低头抽烟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抽烟,在床头的柜子上那个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头和烟灰,显然这个男人一夜未眠。
脸上闪过愧色,安云兮向他走过去。
听到声音,乔博琰抬起头,看到来人之后,他那双桃花眼中闪过激动之色,直接将手中的烟头掐灭,站了起来,一把将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搂入怀中。
安云兮好奇乔博琰的激动,却不知道他在她离去的时候那种来自直觉的不安和恐慌。
“回来,就好。”贪婪的吸着安云兮身上的味道,乔博琰心满意足的道。
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都在唇边化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不会离开你和孩子。”这是她向他做出的承诺,也是她对老天发出的挑战。
升起的阳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金色的光芒包裹着他们,如梦如幻。阳光之下,安云兮看见自己的手臂变得好似透明一般,之后又恢复正常。这是警告吗?安云兮心中冷笑,眸底折射出无尽的冷芒。
在接下来的几天,安云兮异常的忙碌。老天让她低调,她就偏要高调行事,她运用自己的势力,尽可能的去改变更多人的命运,而她自己则用医术在挽救一个个被医院宣判死刑的病人。她要让那条由她影响衍生出来的新轨迹由虚变实,取代原有的命运轨迹。
这样做,有可能会得到两个结果。一是天机的妥协,二是天机的震怒。
青山也在忙碌着,他要找的是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一时间,整个云中城仿佛都陷入了一种不知缘由的忙碌中。
在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时,当第七个黎明来临之际,安云兮收到了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答复。那份她希望得到的推荐信,来到了她手中。除此之外,同时送到她手中的还有一份来自联合国的邀请。
邀请发自联合国,但实际上签发的机构却是那个神秘的自由联盟。
在收到邀请的第三天,安云兮在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便启程前往了瑞士。这一次,她身边跟随的许久没有出山的仲卫华。
联合国的总部不止一个,选择瑞士,只是因为自由联盟的总部在这里。从这一点,安云兮可以大致猜测,这个组织里的成员大部分势力是在欧洲。
来到瑞士,日内瓦的日子,是五月二十一日。
在这个国度,并没有安云兮的势力,事实上,在整个欧洲都是云中城势力最薄弱的地方,这一块并未征服的土地,她停手了。不是心存仁慈,也不是因为卡西的原因,而是她要将这片大陆当做一份礼物送给她的孩子们,若他们有能力,就让他们来征服。
莱蒙湖畔,依旧是一身白色女式中山装的安云兮双手插在裤兜里,眺望着湖面上的大喷泉,在她身后站着穿着黑衣的仲卫华。
“大喷泉,日内瓦的地标建筑。”仲卫华同样看着那高出湖面向天际射去的喷泉,壮观的景象,让他不由得赞叹。
安云兮嘴角一弯,傲然的道:“仲叔,曾几何时,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接受联合国的邀请,踏足这片土地?”
仲卫华一愣,沉默片刻,老实的摇了摇头。
他从未想过有这样的一天,虽然在他决定跟随安云兮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她的不凡,但是,如今昔日少女成长的高度和速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预估,恐怕,也超过了南老的预估。
远处游人传来的嬉闹声,让陷入回忆中的仲卫华脑中浮现出那位老人的身影,墨镜下的双眼里多了一抹怀念。
“走吧。”安云兮收回目光,转身向停在街道旁的黑色轿车走去。仲卫华当即跟上。
虽说这里没有安云兮的势力,但是向她发出邀请的自由联盟不会不管她到达这里后的各种安排。特别是罗斯柴尔德家族。
刚一下飞机,他们就被贴着联合国总部标志的汽车接了过来,路过这里这个绝佳的欣赏大喷泉的位子时,安云兮才让司机停下,下车欣赏一番。
此刻,欣赏完毕之后,自然是重新坐上车子,前往对方为他们准备的住处。
自由联盟……或者说罗斯柴尔德家族给安云兮安排的并非是什么大酒店,或者是什么安全级别很高的国家高官所住的会所。而是一个充满田园风情的酒庄。
当车子缓缓驶离市区,来到郊外的葡萄园,在一片绿色中看到若隐若现的建筑轮廓时,安云兮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里的恬静和安祥,让她很喜欢。
建筑依然是欧洲盛行的古堡式建筑,只是这里的古堡比起以往安云兮所见过的那些古堡多了几分古朴和天然。围墙都是用天然的石块堆砌,缝隙间长着许多绿色植物,藤蔓也爬满了墙头,石板道路上十分干净,没有一点脏乱。这里的空气里仿佛都带着淡淡的酒香。
车子停在酒庄的入口处,很快就有一位银发老人出来迎接,看他的穿着,应该是这个酒庄的管事,地位就如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菲利普差不多。进入酒庄的时候,安云兮注意到这个酒庄并未挂牌,这只能说明这个地方是某个人的私有物,专门为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酿制美酒。
至于这个主人到底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管事将安云兮和仲卫华带到准备好的卧室,这里面的布置和外观截然不同,充满了现代的气息。
管事询问安云兮是否要参观酒庄,并说她在这里可以任意品尝美酒。安云兮只是微微一笑便拒绝了。她从来对这种杯中物都不感兴趣,让她喝也只是糟蹋美酒罢了。
相对于品酒,安云兮更加感兴趣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和自由联盟的成员见面,见面的地点又会在什么地方。
只是,安云兮没有着急问出口,而这位管事似乎也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并未提及。待管事走了之后,安云兮对仲卫华打趣:“仲叔倒是可以在这里好好享受一番,反正不用咱们花钱。能够被这个家族买下的酒庄,酿制的酒肯定是千金难买的。”
仲卫华别的嗜好不多,就独独对美酒缺乏一些抵抗力。曾经还发生过和小猴争抢猴儿酒的事,所以安云兮才如此说。
果然,仲卫华的眼睛一亮,对安云兮的这个提议颇为动心。只是,一瞬过后,他便摇头拒绝:“我看还是算了,在外面行走,凡事还是要小心一些,免得着了别人的道。”
安云兮好笑的摇头:“谁说这次之事结果还未知,但也不至于在这里算计你我吧。若是想去尝一下尽管去就是,别忘了我可是神医,再不济,咱们返回城中便是了。”
她不知道自己与天相斗的结果如何,如果注定她要消失,这些与她关系匪浅的人也注定要忘记她,那么她希望在这之前,能让这些人肆意的活着,不用处处小心,不用处处提防。
仲卫华看着安云兮,从她的笑容中得不到任何的信息。他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抵抗住了诱惑对安云兮道:“反正咱们会暂时住在这,等事情了了,再畅饮不迟。”
安云兮神色微动,心知这个陪伴她成长的男人,亦师亦友的长辈,始终将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不允许有一丝大意发生。
于是,她也不再强求,只是点了点头,随了他的心意。
当天下午,安云兮和仲卫华便在这酒庄之中度过了悠闲的一个下午,直到晚饭过后,之前送两人过来的司机,才开着车子接走他们,前往市内。
路上,安云兮一直很沉默,视线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小姐,我们现在要去的是联合国的办事大楼。”路程过了一半之后,一直专注着开车的司机突然道。
安云兮转眸,视线落在司机的后脑勺上,只是一眷便移开了。
‘看来今夜就会有个结果,若只是试探,对方不会选择那么正式的场合。’安云兮在心中低语。
车子最终来到了目的地。这个联合国的办事大楼从外观上与一般的大厦并未有什么区别,只是,这里的守卫更多,四周的普通人更少。
这里只是一个办事处,并不会存在什么机要文件。或者说,这里不会隐藏着什么秘密,唯一的特殊点就是,在这里隐藏着另一个组织,自由联盟。
夜色中,大厦没有露出一丝的灯光,给人的感觉好像里面没有一个人似的。带着两人进入大厦的仍然是那名司机,一路上他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在前面带着路。三人的脚步声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在大厦中不断回响,令人生怖。
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双开的大门,从细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门缝出现了一丝微亮,这说明里面有人。
来到门前,司机双手推开大门,房间里的光一下子从里面跑了出来,罩在三人身上。此时,安云兮看清楚了里面的人。
这是一间标准的会议室,圆形的会议桌上已经坐下了五位老人,从外观上判断,没有一个东方人,坐在首位的是与安云兮前不久才见过面的阿道夫&8226;罗斯柴尔德,与他位子相对的地方有一张空的座椅,应该就是留给安云兮的。
在五人身后都各自站着一位黑衣大汉,戴着墨镜掩饰着眸光的真实动作,他们都是保镖,和她身后的仲卫华从外形打扮上相差无几。
司机侧身,让开通道。在桌上五人的注视中,安云兮淡然一笑,脚步从容的向唯一的空位走去,仲卫华则面无表情的跟在她身后。
在安云兮坐下之后,身后传来关门声,司机已经不再房间之中。
“向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云中城的创始人,安云兮,安小姐。”作为主导者,阿道夫必须担任这个介绍的工作。
当然,安云兮相信在她来这前,在座的人肯定已经事先通过气,商量好了今晚的结果,对于她的身份肯定不会陌生,甚至比阿道夫的简单解释了解更多,更详细。如今这番解释不过是客套而已。
果然,在阿道夫的话音落下之后,安云兮并未从其余四人表情上看出任何异议,反而是一片平静,好似早已经知道她的样子。
四人冷漠的态度,让仲卫华不满的一声冷哼,得到回应的是其余几位保镖的怒视,而他对此却只是不屑的一笑。
阿道夫似乎没有看到这一切的发生,继续道:“安小姐,这几位……”
“托马斯&8226;艾里&8226;克里克,德国克里克家族的当家人,掌握德国一半以上的工业,拥有世界尖端的工业科技技术,甚至……军事技术。”安云兮毫不留情的打断阿道夫的话,看着自己左手边第一位,一个大鼻子,络腮胡,有着一双深邃眼睛的中年男子说道。
被她点到名的托马斯深邃的眼睛眯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这只是作为贵族来说,最基本的一个回应礼节,并没有特殊的含义。
安云兮微微一笑,视线已经从托马斯身上移到了下一位一个体型消瘦,双颊凹陷,黑眼圈很深的男人:“马里奥&8226;爱德华,世界著名的科学家,据说你的研究能够为人类带来无尽的好处。”
马里奥习惯性的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脸上有些报涩。他的这个反应,让安云兮眼中快速的闪过一抹幽光。
安云兮看向右边,这是一位与马里奥完全相反的男人,他的体型几乎和一个球一样,四肢都变得异常的短小,就连脖子也被堆起的脂肪淹没。“尤里&8226;奥克斯,听说你的食品生意遍布全球,你的粮食足够整个非洲大陆的饥民无忧无虑的吃十年。”
尤里的小眼睛淡淡的眷了安云兮一眼,鼻腔里讥讽的冷哼了一声。
最后一位,穿着和教堂的神父没有什么区别。安云兮淡淡的笑着:“艾伦&8226;希伯来主教,你的信徒分散在世界各个角落,传播着教义,你指导人们走向光明,确实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五个人,都在不同领域中拥有着绝高的地位和影响力,也是他们在暗中帮助联合国推动许多决策。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很多决策推动起来并不容易,会受到很多阻碍。
此刻坐在圆桌前的六人中,正如阿道夫所说,只有安云兮稍弱。不是指她的能力和势力,而是指影响力。换言,就是她还太年轻,她的势力也还太年轻。在群众中没有达到深刻的影响力。
想要进入自由联盟……
安云兮心中笑了一下,若是之前她或许还没有太多急切,但如今,她最缺的就是时间,她必须要尽快加入自由联盟,加深轨迹的痕迹。
阿道夫咧嘴轻笑:“看来安小姐对我们都是有着深刻了解了。”
安云兮淡然的道:“既然安某敢于向阿道夫先生提出这个要求,自然要做好功课,不能一问三不知的就冲上门前。”
五人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安云兮的来意,阿道夫在组织他们前来的时候就已经说明,而且在经过讨论之后,他们对云中城加入自由联盟这件事也是抱着一致的态度,那就是拒绝。
自由联盟可不是一个谁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而且,就算是他们五人都认可了,如果没有那个影响力,联合国也不会买账。
此刻,在座的五人并不知道安云兮在几天前已经开始了动作,云中城的影响力正在快速的在社会底层蔓延。她没有选择那些中高层,更没有分割群体,而是直接对准了最草根的大众,这些最容易被忽视的群体。
艾伦神父在另外四人的眼神中开口:“安小姐,您应该知道,加入自由联盟的条件。不得不说,我很佩服您的自信,因为您是自由联盟有史以来第一位自己要求加入的人,我们在座的五人可都是由联合国承认推荐后才进来的。云中城的势力,我们看到的已经很惊人,而且我们也相信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它还隐藏着更大的力量。但是,自由联盟要的是绝对的影响力,是毫无野心的话语权。这一点,安小姐现在似乎没有办法向我们证明。”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拒绝,他们五人相信以安云兮的智慧能够听出其中的含义。
阿道夫&8226;罗斯柴尔德端坐在首位,并未出声,眼皮下垂好似在闭目养神。推荐信是他写的,从他的内心中自然也不希望云中城能够进入自由联盟从此和他平起平坐。所以,如今他最好就是保持沉默,让其他四人打消安云兮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反正,当初说好的,他只是负责引荐,至于云中城是否能进入自由联盟,并非他能决定的。
艾伦的话音落下之后,现场出现了一个短时间的沉默。他们都在等着安云兮的自愿放弃,而安云兮眸光淡淡的从五人身上一一扫过之后,突然对身后的仲卫华抬手。
后者在其他几人的注视中将一份厚厚的文件放在了安云兮的手中。
这是什么?除了阿道夫,四人都面面相窥。阿道夫并不知道文件的内容,但是他却要比其他人的心机更深,更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罢了。
掂了掂手里文件的重量,安云兮挑唇而笑:“诸位是否十分好奇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几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传达着只有他们才能懂的信息。
“几位不是觉得云中城没有影响力,无法在国家的保举下进入自由联盟吗?”安云兮轻笑,眼中满是讥讽:“这些文件不是别的,都是联合国中几个成员国的保举信。它们分别来自华夏、R本、E罗斯、加国、东南亚诸国……还有非洲部分国家。”
说完,安云兮将手中的文件直接甩在圆桌的中心,分毫不差。
华夏
R本
E罗斯
加国
……
就算不去理会东南亚和非洲的小国,单是这几个国家的保举,也将除了阿道夫以外的四人震得胆寒,冷汗从脊背冒了出来,大湿了衣衫。
阿道夫的脸色也随着安云兮一个接一个的吐出国家的名字而变得阴沉,恐怕连他都没有想到安云兮在无声无息中居然拿到了那么多国家的保举。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被耍了。
他,罗斯柴尔德家族,第六帝国亲自写了推荐信申请云中城进入自由联盟,无论他的真实想法如何,都表明了他无法提出反对的意见。原本,他以为可以依靠其他四人的联合震慑让安云兮放弃这个想法,却不想她居然留了后手,借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名义进入自由联盟,破解了他们意见统一的局势,然后在面对质疑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国家保举信,这样一来,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云中城的进入?能够得到那么多国家的保举信,还有谁敢质疑她的影响力?
望着因为自己的举动而导致冷场的局面,安云兮嘴角浮现冰冷的笑意。这些保举信都来自于她势力盘踞的国家,是属于半交易,半人情的方式得到的。但是,只要她进入了自由联盟,再过几年,云中城在群众中的力量是无人可比的,就连罗斯柴尔德家族也不行,因为他们的威慑更多的是在经济上,而非人心。
五个人,一个把持着经济,一个把持着工业技术,一个把持着人类的未来,一个把持着信仰,一个把持着食物……却独独没有人看重人心。既然他们都不要,那么她就要了。
风,很凉,带着湖水的味道,有点湿湿的感觉。
从联合国的办事大楼出来,安云兮和仲卫华依旧坐着那辆黑色的轿车返回酒庄。路上,很安静,静得让人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
仲卫华坐在司机的旁边,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到他的身上,好几次让司机手中一颤,打滑方向。
这个相约在夜里的碰面结束了,在五人的无奈和逼不得已下结束。安云兮得到了她想要的,而阿道夫却被她狠狠的算计了一把。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把希望寄托在罗斯柴尔德家族身上。别说现在这个家能够做主的还不是她的合作人雅各布,就算是他,安云兮也绝不会将希望全部寄托。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种最简单的规避风险的投资方法,安云兮十分明白。
甚至,从她答应和雅各布去法国的时候,她的计划都在一步一步的实现,只不过当时她准备的国家保举信中并没有那么多国家,那时她不过是想要增加自己胜算的筹码罢了。
而在和青山的一席话后,让她明白了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想要和天斗,就必须要破釜沉舟。所以,在后面的几天,她通过俄罗斯战斧的关系拿到了俄罗斯政府的保举信,又通过自身的势力,将东南亚和非洲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国整合起来,拿到了他们的联名保举信。
让她今晚能够狠狠的还了一击,逼得自由联盟的人找不出拒绝她加入的理由。
车子再一次驶入了郊外的僻静酒庄之中,当车子停下,仲卫华下车为安云兮拉开车门之际,她缓缓睁开清冷的双眸,不发一语的下车。
出门迎接的依然是那位银发的老管事,他为安云兮和仲卫华准备了精致的宵夜,邀请他们去品酒。按道理说,一个人在心愿得偿之后,一定会放松一下,庆祝一下。这是每个人的心理,不是么?至少,有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面对着令人身心愉悦的邀请,安云兮淡然一笑:“待我回房梳洗一下。”说完,就和仲卫华向楼上的房间而去。而老管事则隐遁在黑暗的阴影处。
走在楼梯上,仲卫华靠近安云兮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在他看来,一切和他们初到的时候并未有任何异常。但是,他熟悉安云兮,在她对老管事回答之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安云兮从来就不是一个矫揉造作的人,若是她感兴趣,会直接接受邀请,不会回房进行什么梳洗,若是她不愿,也会直接拒绝。
“噤声。”安云兮并未直接回答仲卫华的问题,而是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
得到这个提醒,仲卫华心中已经有了大概。之后,他不再说话,只是跟着安云兮直接进入了她的房间。
“云少。”一进房,仲卫华就开口。
安云兮抬手,打断了他的询问。只是嘴角浮现出冷冽的笑意,淡淡的道:“看来有人还不死心,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还是不是妄自行动,又或是有人支持。”
“有埋伏?”仲卫华眼睛一眯,迅速的闪到窗前轻轻撩开窗帘向外左右张望了一番,但外面的平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安云兮,摇了摇头。
安云兮倒是神情轻松的走到桌前,将自己的背包拿出来,那是斯塔克家族的产品,她的移动小型军火库。她一边从包里各个暗藏的角落拿出武器的组装零件,一边平静的回答:“从我们踏入瑞士的地界时,就已经身在局中,如今你又如何能在居中观得全貌?既然想要对付我,派出来的人就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仲卫华走到桌边,与她一起快速的组装枪械,两人就这样开始了闲聊。
“连你的看不清楚他们的具体布置么?”仲卫华将组装好的一把手枪放在一边,又开始进行新的组装。
安云兮手中动作不停,冷笑道:“陷阱从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了,只是我们没有察觉到而已。人的警觉性永远在第一时间,在我们刚刚踏入这个酒庄的时候,是我们最谨慎小心的时候,而那个时候这个地方,对方选择的战场一切都是没有异样的,因为他们并未进行任何布置。之后,我们在确定安全时又被接走,他们开始布置一切,无论今晚上的结果如何,按照常人的心理活动,都是最松懈的时刻。若是成功,自然是欣喜异常的返回,若是失败那也是沮丧的,而且全副心思都会在思考如何改变败局之上。”
啪——
合上最后一个零件,安云兮放下手中的枪,开始整理子弹:“试想一下,在这两种心态下返回一个已经被自己确认是安全的地方,谁会再次小心翼翼?谁会怀疑这里有陷阱?心里松懈,再加上酒精麻痹,里外埋伏众多高手,甚至在酒庄埋下几个炸药,都能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仲卫华眼中一寒,身上的杀意已经开始凝聚。
“对手是……”
安云兮挑唇,无声而笑:“能够在这样的机会下布下这个局的可疑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所罗门。不过,以他的能力却不足以达到这么精细的准备。”
“你是怀疑他有帮凶?”仲卫华眯眼道。
安云兮转眸看向他,将手中上了子弹的枪扔给仲卫华,挑眉:“或许是主谋也不一定。”
仲卫华沉默,而安云兮则危险的眯起了双眼。当初她与影子部队初次交锋的时候就有孕在身,导致她的异能无法动用,从那个时候就给了对手一个错误的情报,他们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古武者。
当她进入酒庄之后,那种先天境武者自然感应到的危险气息,让她施展了异能。所以,她知道了这里的布置。知道在这个看似不大的酒庄中藏着许多异能战士,就连在地下的酒窖中也安放了炸弹。
恐怕若是幕后之人发现这些异能战士不是她对手的时候,就会引爆炸弹炸了这个酒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她还有一个云中城,更不知道她的特殊体质。
要想杀她,就得先做好被杀的觉悟。
安云兮双手撑着桌面,看着正在给自己装备武器的仲卫华,抿了抿唇,犹豫道:“仲叔,今晚之战很危险,而且对手都不是普通人,不如我先送你回城?”
仲卫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你是否要回城?”
安云兮一愣,下意识的摇头:“若是我一遇到危险就动不动的躲进城中,那也不必在世间行走了,龟缩在云中城中岂不更好。”
仲卫华笑了:“既然你都明白,又何必劝我?”
呃……
安云兮反应过来,阻止道:“这些人并非普通人,不是杀人本领强就能抗衡的。我留下是因为有把握对付他们,但是在战斗中我却不一定能顾及你的安全。”
此时,仲卫华已经完成了动作。他抬起眼看向安云兮,同样认真的道:“你真以为我这些年呆在云中城中都是白呆的么?相信我,就如同我相信你一样,我能保护好自己,也能杀敌,我会始终守护在你身边。”
“仲叔。”仲卫华的话,让安云兮鼻头一酸。这个对她有着知遇之恩,有着师徒之实,有着下属之忠的男人,从她十岁陪伴至今,从未离开过半步。
仲卫华拍了拍安云兮的肩膀,对着她微笑道:“今晚,就让我们携手杀敌,告诉所有人,云中城的威严不可侵犯。”
“好。”这一次,安云兮没有再继续相劝,而是掷地有声的回答了他。
突然,她笑了笑,玩味的道:“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