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进出洛阳城的市民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是叛军的士兵大多数都是河北人氏,常年征战在外,已是疲惫至极,人心思归,战斗力不言而喻,也是下降严重。
越来越多的人都在传播同一个消息,那就是洛阳城内的叛军士气衰落,不堪一击。仆固怀恩带领着一帮将领,几次要求李光弼出击,拿下东都洛阳。
李光弼保持了清醒,坚持认为这是史思明的阴谋,故意示弱,引诱官军进攻,于是否决了仆固怀恩等人的提议。
不久后,消息传到了长安,市井坊间都在传闻史思明打算放弃洛阳,撤回范阳,而王师统帅对此有利形势置若罔闻,依旧在河阳按兵不动,这不是怕死又是什么?
长安是天子脚下,这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朝中。鱼朝恩第一个坐不住了,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肃宗,建议下诏给李光弼,出兵夺取东都。
鱼朝恩对肃宗一片忠心,早年曾经读过几本儿兵书,也参加过一些战争,比如在收复东都洛阳的战斗中,率领弓箭手大败李归仁,还有就是在邺城之战,担任实际上的最高统帅。
有了这些资历,鱼朝恩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也是一位军事家了,能力不在郭子仪和李光弼之下,听到叛军人心思归,马上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连续怂恿肃宗夺取洛阳。
肃宗宠信太监,宠信鱼朝恩也是有缘由的,他当了十九年的太子,之所以能巍然屹立、始终不倒,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不党不群,不拉队伍,不占山头。但是,身为太子,没有自己的亲信,当然是不行的,问题是谁能做太子的亲信?广大的朝臣已经被排除在外了。在这种情况下,太监这个群体就进入了李亨的视野。你甭管太监有多么多么坏,最起码有一点,他们对于皇帝是绝对忠诚的。靠着这些缺斤少两的残疾人,李亨居然耳通目明,平平安安地当了十九年的太子,直到马嵬坡事变后,最终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对于太监们,肃宗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他手下的太监都能独当一面,最好能完全取代朝臣的作用。李辅国当然是太监中的佼佼者,但是他的能力只限于治国理政方面,军事口那一摊一窍不通。在他身边的那一群太监当中,有而且只有鱼朝恩懂军事,不仅读过兵书,还参加过几场战争。所以,肃宗便用心地培养鱼朝恩,上次的邺城大战之所以让鱼朝恩当观察宣慰使,其实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鱼朝恩来面见肃宗,将民间的舆情告诉了他。肃宗一听,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儿。鱼朝恩趁机在一旁劝诫肃宗下诏让李光弼进军,攻取洛阳。肃宗本来就想收复洛阳,又见鱼朝恩分析得头头是道,便下诏让李光弼速速进军。
李光弼接到诏书后,不敢怠慢,马上修书回复,言明敌人兵多将广,实力远胜王师,急于和王师决战,我军目前只能坚守,贸然出击,必败无疑,千万不可中了史思明诡计。
肃宗接到李光弼上表后,想起了哥舒翰潼关之败的往事,开始犹豫起来,恰好江一尘来到京城,于是问起此事,听到江一尘也明确反对后,才暂时断绝了夺取洛阳的念想。
江一尘听胡婉心这样说,道:“史思明明显是引诱我们决战,故意放出兵心不稳的风声,不过这风声放出的时机恰到好处,仆固将军都被迷惑了。”胡婉心道:“不仅仅是他,一半多的将领都有这个想法,还好太尉保持了清醒,让大家先坚守河阳,别急着攻取洛阳。”江一尘叹道:“这次和一帆路经函谷关,想起那天的大败,至今都不能释怀,我可不想再次看到灵宝西原大败的情形再现!”胡婉心道:“幸好你及时回来了,太尉有了强援,不用天天被仆固怀恩等人罗唣了。”江一尘笑道:“仆固将军也是一片忠心,想尽快打败史思明。”胡婉心道:“世上好心办坏事的还少吗?”
江一帆问道:“婉心姐,现在河阳有多少兵力?”胡婉心道:“总兵力有三万多吧。”江一帆默默盘算,又问:“史思明在洛阳有多少人?”胡婉心答道:“具体不详,十几万总是有的,不过他要面对东面和南面的官军,部署在河阳正面的,至少有六七万吧。”江一帆吓了一跳,道:“兵力差这么多,怎么打的赢?”江一尘笑笑,道:“并不是人数多就能打胜仗,一帆,先带你去见见太尉,顺便和几位将军认识一下。”
李光弼的帅府中,几位重要将领都在,听报江一尘回来,一起出门迎接。
一阵嘘寒问暖,江一尘随后把江一帆介绍给大家,众人对江一尘的这个兄弟早有耳闻,知道两人同出一门,又是杨国忠的女婿,曾经救治过哥舒翰,在广州协助韦利见平息胡人暴乱,因此非但没有受到杨国忠的牵连,还被加封了定远大将军,都是好生结纳。
李光弼曾是哥舒翰的部下,更觉亲近,说道:“一帆,听说你是个神医,正是军中急需,来河阳可要大显一番身手,千万不能藏私。”江一帆答道:“为将士们解除病痛,这是我的职责,自当尽力而为。”李光弼满意的点点头,道:“城中还有不少未痊愈的伤员,趁战事间隙,有空就去看看。”江一帆随口答应下来。
仆固怀恩道:“一帆,我这左肩受过箭伤,时常觉得不给劲,阴雨天更是酸痛不已,要不先给我看看吧。”江一帆微微一笑,说道:“仆固将军,把你的手给我。”抓住仆固怀恩的左手,简单把一下脉,道:“没什么大问题,当初受伤后,创口清除不彻底,里面有残存的箭支碎屑,堵住了经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