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多在意,又想:“这个旱魃大概经常来此湖边,和鲶鱼精都熟识了,见面还会点头示意呢。”嘴角露出微笑,轻轻摇头,再看旱魃,也已停止吐纳,附身湖边,在两只水桶里灌满水,单足跳跃着往山中行去。
两满桶水压在旱魃瘦小的身上,江一尘都在担心会把它压垮,不料旱魃力大无穷,这么沉重的担子在肩上,浑如空身,单足跳跃前行,担子平稳异常,没有一滴水溢出。
江一尘暗中佩服,一路跟随,料定旱魃桶中的水一定是给周婷准备的。果不其然,越过几个山头后,月光下周婷的那三间破草房赫然出现在对面的山腰上。
夜已深,山间空无一人,江一尘吸口气,发力向右侧窜出,抢在旱魃前面,躲在了周婷的屋后。
室内的周婷也是辗转难眠,口中正在喃喃自语:“今天又是十五了,不知道爷爷会不会帮我挑点水过来?水缸都快见底了。”江一尘心道:“原来今天才是十五,我却是记错了。”听周婷续道:“爷爷,你是不是真的变成了旱魃?他们都这样说,也一直想要找到你的坟墓,想要毁了你的尸身,如果他们真这样做的话,我可得和他们拼了。”忽又一笑,道:“说来也怪,这么多人,差不多天天上山,却是一直找不到坟墓,我都觉得奇怪,当初埋葬的时候,也没有刻意寻找地方,在林中随便找块地埋了,又怎么会找不到呢?”
江一尘心想:“隐藏坟墓位置的事,这姑娘也不知情,想来有段时间没有上山拜祭了。”果然,周婷接下去说道:“我每天坐在门口,看着他们大张旗鼓上山,出来时都说垂头丧气,就知道他们没有收获,这些人凶巴巴的,我也不敢独自进山,都快有一年没有和爷爷说话了。”江一尘想象周婷一个人孤苦无依,只能去爷爷坟上诉说心事,心生怜惜,觉得胡婉心把周婷带出山沟的主张非常好。
周婷又道:“每逢月圆的几个晚上,总有人给我把水缸挑满水,一开始我以为是别人暗中帮忙,后来才知道是爷爷,可是爷爷已经死了,早就埋在地里,都变成一堆白骨了,又怎么能够帮我做事?”心中生疑,停一会,续道:“所以他们说你变成了僵尸,慢慢的我也信了,可是即使爷爷变成了什么旱魃,我也不怕,我知道爷爷还是以前那个疼我爱我的爷爷,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永远是我的爷爷。”江一尘听周婷吐露对自己爷爷的思念之情,不禁微微动容,不由得想起了父母和已经过世的祖父。
室内的周婷又道:“每次听到外面倒水的声音,我是又兴奋又害怕,不敢开门看是谁在帮我挑水,也不敢从窗子里往外看,我害怕看到爷爷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而是变成了一个怪物。”江一尘暗道:“这姑娘的爷爷生前一定是个好人,却不知道谁把它变成了旱魃?多半和这个设阵的人有关,倒要查个明白。”
周婷又自言自语道:“今天路过家门口的那个婉心姐可真是漂亮,和我长得极其相像,他们进山后也没找到坟墓,不过出来时和我说了,如果爷爷真的变成了旱魃,为周围老百姓考虑,也是要处理的,这如何是好?我可不想爷爷死后再见天日!”
江一尘寻思:“原来婉心他们已经开诚布公和这姑娘说过了,这倒是好事,事先有个准备,也可以减少她的对抗心理。”听得周婷幽幽的叹口气,说道:“婉心姐还说了,要带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穷山沟自然是好事,那个大诗人李白也说了,可以帮我在宣城找个体面的差事,可是我舍不得离开爷爷,对这里的山山水水也留恋的紧,所以我当时没有答应他们,他们是好人,真心想帮助我,我看得出。”
江一尘从墙角处探头,见旱魃已经到了山脚下,连忙缩回身体,听得周婷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婉心姐对我真好,说要和我结拜成干姐妹,可我就是一个村姑,怎么配得上她?”江一尘暗笑:“如果你知道婉心是个狐仙,就不会这么想了!”
周婷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道:“差不多了,爷爷应该要到了!”却不敢开门外出,就坐在床沿,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江一尘躲在屋后也是一言不发。
少顷,旱魃来到了屋前,拿开水缸上的盖板,把水倒入,再盖回盖板,拿起边上的抹布,小心的把盖板擦拭一遍,这一切都是轻车熟路,显然是日常做惯的。
房内的周婷,呆呆的坐着,听着外面的声音,不做一声。江一尘猜不透周婷此刻的想法,也是站立在屋后,不发出一丝声音。
旱魃把担子简单整理一下,走近几步,伸手想叩门,却又放下,站在原地冲周婷所居房间的窗户凝望一会,转身挑起担子,往后山行去。
耳听脚步声远去,江一尘和周婷同时舒口气,旱魃是僵尸的一种,三魂早就离散,七魄残存体内,是故只有本能,没有思维和情感,帮周婷挑水,是尚存的记忆驱使它这么做。
江一尘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跟踪旱魃是为了解开心中的谜团,在没有商量妥当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出手的,而周婷虽然思念爷爷,对爷爷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却没有底,根本不敢出门看一眼,耳听得爷爷离开,心中顿时感到了轻松。
江一尘回头见旱魃已在林中消失,也不再逗留,展开轻功,全力奔向昨日留宿的童疃镇,这是和胡婉心他们事先约好的。
忙碌了大半夜,到达童疃镇时,已经是凌晨了,李白等人还是住在昨晚的客栈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