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婉心笑得气喘,道:“无论你做多大的官,在这湖上,你就是个渔夫,听我命令,江节度使,拿起你的橹,向岸边进发!”江一尘用脚挑起橹,道一声:“谨遵昭容郡主命令!”向岸边行去。
消除了水猴子的威胁,两人心情非常轻松,一路说说笑笑,湖上清风拂面,凉爽无比。
船行不久,船头前十丈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一动不动的站在水面上,正对着船行的方向。两人同时一惊,江一尘停止摇橹,凝目细看,任凭船只顺着惯性行去。
湖面上突兀出现的人影做道士装束,大概四五十岁年纪,背负双手,抬眼望天,一脸傲气。
胡婉心低声道:“是吴启尊!”江一尘见来人面容和祠堂中吴启尊的塑像一模一样,身上的道袍在风中纹丝不动,湖中的波浪也泼不湿他的衣角,心知这是幻化出的身影,点点头,道:“这是他的阴神!”胡婉心问道:“怎么办?”江一尘道:“不用怕他,先礼后兵,看他是什么意思?”这时候船已经漂到吴启尊生前两丈处,慢慢停下。
江一尘稽首为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江一尘见过吴前辈!”吴启尊慢慢低下头,冷冷的道:“既然叫我前辈,为何如此无礼?”这一下发声,和常人说话毫无差别,江一尘不禁暗赞其修为了得。
原来吴启尊修出阴神后,本以为大道圆满,不料死后还是沦为了鬼道,才知道满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加紧苦修,以求更进一步,奈何时运不济,始终未能脱离鬼仙的范畴。而地府对于这样的鬼仙,也是不问不顾,任其滞留人间。
吴启尊这一百四十年的苦功总算没有白花,幻化出的身形宛如实体,一般的烈日也不能对其造成伤害,因此几次现身,都被村民认为是神仙下凡。
江一尘道:“晚辈不知哪里得罪,还请前辈示下!”吴启尊哼了一声,道:“擅闯我家族祠堂,对我不敬,可有此事?”江一尘答道:“淮西节度使鲁炅服毒自尽,事出有因,晚辈奉命调查此事,因为吴家村老百姓对官军有成见,因此不敢白天擅入,选择在夜晚进去,如有不敬之处,还望前辈理解。”吴启尊道:“鲁炅纵容下属抢掠,屠杀吴家村村民,罪不可赦,是我略使小计,以示惩戒,也算替天行道了。”
江一尘默然,胡婉心忍不住道:“吴前辈,鲁炅对士兵约束不严,确实有错,现在叛军猖獗,鲁炅作为一个不可多得的将领,被你无端害死,对平叛造成巨大损失,你这算什么替天行道?”吴启尊上下看看胡婉心,冷笑道:“你是何人?胆敢这样和我说话!”胡婉心不禁有气,心道:“此人真是狂的可以,明明一个死人,口气却如此之大,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了!”出言道:“小女子行走各地,见过不少成仙得道的高人,一个个都是和蔼近人,也没有谁动不动自称替天行道!”
这句话讥刺之意太明显了,吴启尊不由得大怒,身形一动,就想上前动手。江一尘见此,连忙说道:“吴前辈,鲁炅此事双方都有错,人死不能复生,这一页就算翻过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晚辈就此告辞!”冲胡婉心使个眼色,意思别和吴启尊一般见识。
吴启尊见江一尘示弱,微感满意,道:“看你年轻不懂事,对我不敬就不和你计较了。”此话一出,江一尘也不禁着恼,心道:“进入祠堂只是探视,又没有做别的事,何来不敬之处?”忍住不说话。
胡婉心却道:“吴先辈,你的这位晚辈,是堂堂一镇节度使,朝堂上跪拜当朝皇帝,在家跪父母,出门跪师父,世界上可没有几个人当得起他的跪拜!”意思是你算什么玩意,难道让我们对你塑像跪拜才是有礼?
吴启尊冷笑道:“原来是个大官,难怪如此狂妄无礼!想来经常鱼肉百姓,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吧!”江一尘怒气暗生,刚想说话,胡婉心已经抢在前天,说道:“莫非前辈又想替天行道?”
吴启尊见胡婉心有恃无恐,倒是一愣,道:“有没有做坏事,你们自己知道!”江一尘道:“吴先辈,这些口舌之争有害无益,晚辈告辞!”拿起橹,准备离开。
吴启尊喝道:“且慢!还有一件事呢!”胡婉心猜想是为了水猴子的事,冲江一尘眨眨眼,道:“前辈想请我们吃饭吗?好啊,我们忙了一天,滴水未进,正饿着呢!”
不见迈步,吴启尊身体无风自动,飘近一丈,道:“水猴子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擅自把它杀死?”江一尘和胡婉心均想:“此人可真蛮不讲理,先是子虚乌有的对他不敬,现在又要追究我们杀死水猴子的责任了!”
江一尘解释道:“水猴子两次无故偷袭,欲置我们于死地,晚辈防卫中一时手重,不慎杀了他,还望前辈明察秋毫。”吴启尊怒道:“你们擅闯祠堂,我才命令水猴子袭击,何来无故之说?”
胡婉心见江一尘一味忍让,而吴启尊并不领情,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当下冷笑道:“大唐律法可没有规定,擅闯祠堂是死罪,你这是打算另立新法呢,还是替天行道?”吴启尊语塞,胡婉心又道:“我还想请教前辈,乘人阴神出窍,乘机夺舍又是什么罪?”
吴启尊夺舍江一尘,并未显露身份,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因此责问起两人来理直气壮,现在被胡婉心一句话揭穿,不由得恼羞成怒,喝道:“臭丫头,别以为你伶牙俐齿,就收拾不了你!”胡婉心嘴一撇,道:“啧啧,理屈词穷了就打算使用武力了,就怕你嘴上说不过,动手也打不过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