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搭在白泽肩上的手滞了滞,整个人傻了。
话说白泽将提亲的事说了一说,东海龙王和王妃自是满口答应。倒是锦绣混沌间一把扯住了白泽,委屈道:“你既是提亲,怎的就这么两手空空的来了,实在是…太没有诚意了。”
白泽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来,笑道:“正式提亲我自会风风光光地来,这支簪子在我走时还没有打制完,此次回昆仑山将我私藏多年的墨珠镶了上去,你看看可合意?”
锦绣喜不自禁地拿过簪子,嘴里喃喃道:“就是这个簪子,果然很精致,是夫君做的。”
白泽愣住:“敢情你到现在才信我是你的夫君…”
东海龙王一家三口和白泽皆大欢喜地商量了一下结亲的细节,便各自回去准备。白泽刚回到昆仑山,雪豹便衔来一张帖子,道是天帝在天庭设宴,得知白泽返来便邀他一起赴宴。白泽回到天庭本就该去天帝处点个卯,如今天帝邀到了家门口自是不能推辞,便挑了件礼物晃悠悠散着步去了。
天帝这个宴请规格很大,宴请的对方是魔族君主和他的独生女儿魔族公主濯姬,魔君是个粗人,但他生的这个女儿却是如花似玉。魔族的女子本来就生而妩媚,这位公主又是这些美而妩媚的女子中的翘楚。此番宴请,公主的位子正好就安排与白泽相邻。
近年来神族与魔族的关系并不大融洽,因此,天帝对这个宴请应是十分看重,既要表达友好之意,又不能让对方认为自己伏低做小,因此接待规格上不能随意,参加宴会的人更是不能随意,比如席上便特别邀请了如白泽这般身经百战荣光无上的上神们。
白泽歪着脑袋想了想,便明白了天帝的深意,因此席间也配合地跟魔君二人不卑不亢地敬了几回酒。酒过三旬,大家都微有薄醉,魔族公主濯姬忽然站起来说要献一支舞。魔族女子善舞,这个在四海八荒都是公认的,大家都觉得此事其实自然的很,均兴致勃勃地等着观看。
公主舞姿奔放,腰肢柔软,舞起来花样百出,大家正看在兴头上,公主却来到一直心不在焉的白泽面前,竟将他拉起与自己共舞。
第119章 赐婚
白泽一愣。跳舞这个事其实也没什么,但是不征求他的意见就要拉他共舞的话,放在以前他也是不大介意的,但是今日他的思想有些游离,神思也不大集中,因此对于这个勉为其难的邀请就有些介意起来。
于是乎,白泽将自己的手一缩,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白泽的这一举动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凉气,大家正眼巴巴地看着魔族公主如何眼泪汪汪地下场,却不料这位公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只是微微一笑,围绕在白泽身畔继续跳了起来。
白皙的手臂绕在白泽的肩上,面容姣好的脸庞贴近他的脸庞,她纠缠往复,绝不放弃。白泽却只是嘴角轻抿,我自岿然不动地慢慢饮酒。一曲结束,众人的手掌还没来及鼓起来,白泽已缓缓站起身来,对着魔族公主轻飘飘说了一句话:“便宜你也占过了,我也该走了。”
魔族公主就算再奔放,此时的脸也惨白一片。她求救似的朝着魔君望了一眼,魔君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端着酒盏使劲咳嗽了一声。仿佛传染一般,天帝也适时地咳嗽了
一声,声音低沉道:“白泽上神且慢,今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与你有关。”
白泽挑了挑眉:“想我白泽长久不问天庭之事,如今这般郑重,可是有架要打了?”说话间瞥了瞥魔君所在的方位。
天帝又是一连串的咳嗽,面上好不容易回复和煦春风的模样:“上神真是会开玩笑,其实今日之事是件私事。算起来白泽你也有十几万岁了,如今仍是孑然一身,也该找一位门户相当的夫人了。此前听闻魔族公主濯姬对你青睐已久,正好魔君也有与我神族结交的想法,因此本座慎重考虑了一下,决定赐婚于你们,你择日迎娶了魔族公主,也是我们两族的一桩美事。”
白泽的面色忽沉了下来,雪白的衣袂无风自动。所有熟知白泽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这位上神生气了,而且生的气还比较大。片刻之后,白泽开了口,语气仍然平稳,但说出的话却毫无转圜的余地,他望着上首的天帝和魔君道:“多谢陛下厚爱,不过白泽我早已娶妻,我想濯姬作为一族的公主,应该不会想要做妾吧?就算愿意委屈做妾,白泽我也不想再娶了。”
此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白泽口中迸出,让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魔族公主即便对白泽再青睐,此时被当众拒婚的耻辱也是难以消化,而魔君本就是个爆脾气,粗虽然粗点,但也听的明白即使自己的女儿肯做个妾他白泽也看不上,魔君怎忍得下这口气,一气之下早已将面前的茶盏连着桌子一齐掀翻,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天帝和白泽点了半天后,气冲冲地拉着女儿当场离席。
天庭的众仙们在经历了上万年的平静后,发现最近的八卦终于有了井喷的趋势。先是前些日子南海世子云兮在自己的婚宴上当众毁婚这件事已经够他们嚼舌头嚼上几十年,而今日这事就更加劲爆,是他们仰慕已久知名度甚高的白泽上神当众拒婚的事,且这个婚拒的是极具政治色彩的和魔族的联姻,并且还当着大伙儿的面让天帝当场下不来台。另外,此事连带出另一件事,那就是白泽上神说他已经娶妻,这个情况也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白泽是天界早期几名以武力著称的上神之一,平日里他深居昆仑山,除了偶尔骑着雪豹到东海逛逛外鲜少与人来往。白泽虽然有着武将的身份,但是外表却不像其他武将那般粗手大脚,反而生的俊朗洒脱,气质飘逸,是十几
万年来无数女仙君们前仆后继想要结交和追求的对象。
因此白泽如今突然声明自己娶妻这件事,很是让许多人都激动了一把。
当然最激动的人当数东海龙宫的锦绣公主,锦绣因为白泽这番大义凛然的做法很是嘚瑟了好几日。但是锦绣公主的爹娘在激动之余却有些忧心,对于他们来说,白泽这个女婿能为了自己女儿不惧强权勇于担当的这个作风,他们其实很是欣赏,但是为此得罪天帝,并因此得罪魔族的这顶帽子实在是有点大,压的他老两口近几天不大能喘的过气来。
东海龙宫的龙王和王妃不眠不休商量了一宿,终于决定鼓足勇气将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亲自去一趟天庭跟天帝把事由给交待一下。
第二日,东海龙王,王妃并锦绣三人早早便出了门。天帝事先了解了一下白泽在人间的经历,因此在听到他们求见的时候便已料到所为何事。
天帝面色不豫,这一点谁都看的出来,不开心的天帝看着座下的三人就更加不开心了。东海龙王硬着头皮向上禀报,道是自家闺女去人间游历时碰上了一桩难得的好姻
缘,与一凡人相遇相知,情投意合以后便洞房花烛了,后来又发现对方其实并非一介凡人,而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白泽上神,大家均觉得这桩姻缘既美满又合意,所以特来向天帝请旨赐婚。
天帝听完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下觉得这二人年纪越大胆子也越大,竟然敢选这么个不尴不尬的时候前来请旨,他若是准了无异于是在已然岌岌可危的神魔两族关系上再撒了把盐。想到这里天帝没好气地道了句:“不准。”
东海龙王和王妃因为这句“不准”惆怅得很,正打算再好言两句,锦绣却拍拍裙子站了起来,冲着上首道:“天帝,其实我与白泽早已完婚,现在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儿,生米煮成了熟饭,您作为天界之主,却要在这时候把我的夫君我孩儿的爹赐给别人好像不大合适吧。其实我们今日来就是想把我家的喜事和您分享一下,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当然也就没什么准不准的…”
龙王和王妃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心头仿佛有一万头牛羊狂奔而过,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门外却有一人抚掌大笑:“说的好,不愧是我的娘子。”是白泽
。
白泽自顾自地走上大殿,向着东海龙王和王妃一揖到底:“岳父岳母,小婿白泽有礼了。方才我命人将彩礼抬到东海,才得知你们来了这里。”说完又走向锦绣,牵起她的手道,“娘子既有身孕,就不要到处奔波了,免得动了胎气。”
见他旁若无人的模样,天帝原本绷着的脸再也绷不住,站起身来怒道:“白泽,你可将本座放在眼里?即便你曾战功累累,也不容许因为一己之私置神族安危于不顾。”
白泽抬起脸来,正色道:“若是魔族来犯,我白泽自然会义不容辞去迎战,但是让我牺牲自己的妻儿去娶和亲的公主,恕我决计做不到,也绝不是我白泽的风格!”说完白泽转身扶起东海龙王与王妃,温言道:“岳父岳母,这里的空气有些闷,不利于二老的健康,我们这就回去吧?”
天帝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白泽锦绣,本座最后问你们一句,你二人宁可要做一对平凡夫妻也不肯妥协?”
几个人心里齐齐一“咯噔”,天帝这话问的蹊跷,这其中会有什么深意他们一时想不出,但隐隐有种不安在每个人的心底蹿出,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倒是锦绣在短暂的沉默后开了口:“禀天帝,我在人间这短短时日,已能明白所谓平凡夫妻的珍贵,虽然相伴短暂,但情意至深,永生难忘。”
天帝面色一冷:“既如此,白泽不愿妥协,你也留恋人间种种,本座就下旨成全你二人,让你二人生生世世在人间做一对平凡夫妻,无召不得回到天庭!”
这道旨意一下,无异于是将白泽与锦绣贬为凡人。东海龙王与王妃自然如遭了晴天霹雳,急急向上首扑去,祈求天帝能够从长计议。然天帝一甩袖袍,冷淡道:“这是你们自己选的,休要再来烦我!”
白泽与锦绣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二人携手平静地走出了天宫。白泽低头望向锦绣:“怎么办?天帝罚我们下界,恐怕婚事来不及办了。”
锦绣仰头一笑:“这有什么,人间生生世世,可以与你办上许多回。”
“那好,到人间全部补给你,生生世世。”白泽将她
揽住,如揽了件稀世珍宝。
天界转生台前,万年前曾有云兮私自跳下,万年后,又迎来了一对神仙。此时百里桃花绯红一片,风过之处犹如落了一场纷扬的红雪。这对神仙眷侣久久伫立,着白衣的白泽温和地看着身边着红衣的锦绣,道:“从转生台跳下会有些疼,我会护着你,你抱紧我别撒手。”
锦绣点点头:“疼有何惧,能够生生世世在一起,夫复何求?”
转生台双双跳下,义无反顾,生死相随。
他二人跳下转生台去往人间的那一瞬,在远处突然传来了滚滚雷声,他们并不知,这雷声并非是普通的雷,而是神仙渡劫时的天雷。
第120章 花嫁
话说云兮与秦青在东山没有找到白泽和锦绣,便返回到东山腹地。秦青有些吃惊,这里与上次来时相比,多了一间竹屋。竹屋之外种了几株四季缤纷的海棠,稍远处有一丛青竹,摇曳生姿。再走几步的临水之处架上了一座小石桥,在桥的这一边便能看见对岸的山坡上层层叠叠长满了各个季节的花草。
她惊喜非常。
“小白,你什么时候来造的景盖的房?”秦青忘记了身上的伤,兴致勃勃又感动至极地看着这一切。
云兮道:“在我回南海的路上去拜会了一下白泽和锦绣,因为记得你说起喜欢这个地方,我就抽了一天的时间按照你上次描绘的样子造了一个,你看看可喜欢?”
秦青捣蒜似地点头:“要是以后都生活在这里就好了。”
“那我们就生活在这里。”云兮的声音沉静安宁,目光殷切,“青儿,你可愿意嫁我?”
秦青眼中隐有泪光,口中却不回答。云兮低下头瞅着她,道:“不愿意?”他扳过她的肩,“你不会不愿意了吧?”
秦青扬起脸,一本正经道:“我有些事情还需要考虑考虑,我觉得这些事情对于规划今后的生活十分重要。”
“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考虑考虑。”云兮寻了块平整的石块拍了拍示意秦青坐下,做出一副长谈的模样。
“唔,成亲之后谁做饭?”秦青眼睛亮亮地握住云兮的手。
“我。”云兮不假思索地回答。
“饭后谁洗碗?”秦青又问。
“我。”云兮答得很爽快。
“院子谁打理?谁种花谁收菜?”秦青笑眯眯地问。
“我。”他抱住她,“还有上山打柴下水捕鱼也归我。”
秦青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地说:“你觉悟挺高。”
云兮沉吟道:“不过有一件事得你去做,我做不来。”
秦青纳闷道:“还有什么事么?吃饭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除了吃饭,还有生孩子。”云兮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我们的孩子。”
秦青闹了个大红脸,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我们的孩子?”
“嗯,当然是我们的孩子。”云兮揽住她,“嫁给我,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还有我们的孩子。”
秦青没有想到云兮将竹屋布置得那样精美。一切都是红色的,红色囍字贴满了窗棂,红色布幔将房间装点得热闹喜庆。她很开心。就算没有媒妁之言,没有嫁妆彩礼,就算没有任何一个认识的人来参加婚礼,她依然很开心。
她终于可以嫁给他,她等这一天似乎等了很久,如今得偿所愿,她长久荒凉流
浪的心终于得以安放,安放在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天地为媒,日月为证,云兮与秦青换上了大红喜服,他牵着她,跪在院中向天地叩头。掀开盖头,月色之下是一张无限美好明媚的脸。
云兮禁不住感叹:“青儿,你今天真美。”
秦青兴奋之余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心中竟莫名升起一种不祥之感。未及细想,云兮已伸出手来将她牵住:“饿不饿?进屋吃东西。”
屋内摆满了秦青喜欢的菜式,云兮道:“除了子孙饽饽这种面食我不会做,是从集市上买来的外,其他的都是我做的。”
秦青夹了一块鸡腿肉入嘴,含混道:“你以前不是只会煮粥的么?”
“没办法。”云兮无奈道,“我从前的确只会煮粥,不过我家娘子不会做只好我学着做了。”
秦青有些不好意思,指着子孙饽饽道:“要不以后面点就由我学着做吧。”
“真的?”云兮笑起来,白净的脸上仿佛放出光来,“我家娘子真能干!”
“要是我做的面点很难看怎么办?”秦青担忧道。
“不要紧,好吃就行。”云兮道。
“要是既难看又难吃怎么办?”秦青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不要紧,我吃。”云兮夹了一筷子菜递过去,“快吃吧,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秦青举起一杯酒来,豪迈道:“小白,我敬你,为着我们同生共死干杯!”
云兮抽了抽嘴角,道:“我觉得你现在是不是对我该换个称呼了?”
“嗯?”秦青在短暂的愣怔后恍然明白过来,低着头嗫嚅道,“夫君…”
“娘子。”云兮笑成了一朵花儿,一边又夹了只肉丸放入秦青碗中,一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秦青满意地倒上第二杯酒,举起来道:“这杯酒感谢你不顾安危入地府救我出生天。”说着已经一扬脖喝了个干净。
“这样的事你我之间何需言谢?”云兮也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秦青又倒满第三杯酒,正要端起却被云兮轻轻摁住了手背:“青儿,你可知今晚是要喝杯合卺酒的?”
“哦?”秦青刚准备继续豪情万丈地敬第三杯酒时被云兮提醒了,默不作声地任由云兮的手臂挽了过来。
云兮的脸靠近她:“青儿,其实今天这般简陋让你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