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你的事情,不想被炒鱿鱼就先回去。”裴寒轩的言语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
“这……”张甜甜很是为难地看向容思颜,却对上她安慰的目光。
“甜甜姐,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容思颜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冲她笑笑,示意她不用等自己。
张甜甜看着眼前两个人对峙的情景,心知自己在此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倒不如让他们俩单独解决这件事。
于是向容思颜投了一个歉意的眼神,默默地拎起包付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容思颜和裴寒轩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冷地好像要凝结成冰,不过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几秒钟后,裴寒轩抓起她的手腕,强拉着她往外走。
匆忙地带上旁边椅子上的包,容思颜皱着眉,尽力想挣脱他的束缚,可无奈他的力气太大挣脱不开,于是认命地跟着他走。
出了小吃一条街,外面灯火虽然辉煌,街道上却并没有多少人在。
裴寒轩看着眼前这个,他生平遇到的第一个耍手段只为摆脱他的女人,一种感情被玩弄了的羞耻感弥漫全身。
“容思颜,请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一字一句犹如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他死死地盯着她说道。
“你要我什么解释?”
容思颜不耐烦地道,“刚刚都跟你说了这是个误会,我和甜甜姐在开玩笑呢。”
裴寒轩嘴边挂着讽刺的笑容看着她,掏出衣兜里的手机按了播放键:“是吗?那不如你听一听,这是什么?”
“思思你快跟我说说,你是怎样让他放弃你的啊?”
“我这啊,还是从你说的话中得到了启示呢!”
“哦,真的吗?那你快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
“咳咳,各位观众朋友们,接下来,请收听容思颜为您带来的,‘如何摆脱渣男’系列知识讲堂……”
……
随着录音播放下去,容思颜的脸色愈发发白,原来自己和甜甜姐说的所有话都被他听到了。
刚刚她抱着的“他只是凑巧听到了最后一句”的幻想彻底破灭,现在她要面临的不仅是他的纠缠,还有可能到来的解雇。
她有些欲哭无泪,为什么要这么巧,自己和同事在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刚好在旁边。
殊不知此时裴寒轩比她还要委屈,还要愤恨。
下午见识到了她的“真面目”以后,他心情不好,于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喝酒。
酒足饭饱正打算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她和同事携伴而来的身影,所以他让朋友们先回去,自己则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其实是想看看她平时的生活情况的,尽管已经发现了她庸俗的一面,可他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但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听到了这么一件事实真相!
从他们说第一句话起他就有些坐不住了,这些年来只有他甩别人,从来没有人费尽心思拒绝他的份儿。
如今遇到了一个容思颜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这让他的自尊心很受打击。
所以最后,他还是没能完全忍下这种“屈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路灯的光芒打在裴寒轩的脸上,容思颜从他的神态中不仅看到了愤怒,还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痛苦,就好像是小孩子受了伤,默默舔舐伤口的无助。
这让她的心一软,可之前他的所有恶劣行径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又强迫自己硬下心肠。
“不错,这些话是我说的,我确实是为了摆脱你所以才装作没有见识、拜金的样子,这怎么了,难道我拒绝你有错吗?”
“不想接受我的追求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在背后耍这些阴谋诡计有意思吗?”
裴寒轩愤怒的面庞慢慢变得冰冷,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复下午时的温柔*溺,而是刺骨的寒凉。
容思颜也慢慢收敛了情绪。
“我怎么没有拒绝过你?你发的短信我从来不回,你送的花我也从来都是转手送人一枝都没有留,你约我一起吃饭我从来没答应过。
就连你送我的项链,我都一直锁在店里的柜子里,从未戴过,你还想让我怎么拒绝你?”
她看着裴寒轩的眼神里冷意渐浓:“我的拒绝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你明明知道却一直装作不知道,甚至还在花里夹了一条价值连城的项链!”
容思颜的嘴角带着同样讽刺的笑容,看着裴寒轩。
“裴总!我拜托你要知道,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在你眼里,可能价值百万的东西随随便便就可以送人。
可我们不一样,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天价,如果出现一点磕了碰了,我们全家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
这番话好像一把刀子,在裴寒轩的心上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将他自以为完好的心划得鲜血淋漓。
好像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在他的心里已经不同了,和以往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看裴寒轩不说话,容思颜向着他走近了一步,一字一句道。
“如果裴总下午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那么我们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我对裴总您一点兴趣都没有,还请您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相信有很多女人会比我更适合裴总!”
裴寒轩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看着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危险的光芒,与平日里花花公子、吊儿郎当的形象大为不同。
“很好,不喜欢我你可以像这样直接说,我裴寒轩还没下贱到非要纠缠着一个厌恶我的女人不放的地步!”
明显地看出他眼中的心痛,容思颜心里也是一酸,想要再说什么,可裴寒轩已经不再给她机会了。
“滚!”
这么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塑造起来的骄傲不允许他低头,他薄唇轻启,只吐出了这么一个字。
好心当作驴肝肺!容思颜冷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寂静无人的大街上,月光迷离在地上洒下几缕疏影,路边小树的影子倒映在地上,随着夜风的吹拂左右微微摇晃。
男子颀长的身影在空旷的街上显得甚是孤单,落寞的神情让人难以相信这就是平时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裴寒轩。
我真的做错了吗?
他轻声问自己。
回到家里的容思颜,本以为自己会撒花庆祝自己终于摆脱了一个大麻烦,可临走之前裴寒轩无助的表情,和他隐含着痛苦的眼神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睡前没有再接到他嘘寒问暖、道晚安的短信她竟突然有些不习惯。
她摇摇头甩掉自己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下子可算是把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得罪透了,不知道自己的工作还保不保得住,这恐怕不再是一句道歉能够解决的事情。
哭丧着脸,容思颜最终决定还是请几天假来淡化一下这件事情。
说不定裴寒轩在这几天里遇到了别的女人,有了新的目标就不再追究她了呢,她有些乐观地想象着。
这几日的天气都极好,请了假,她决定去自己常去的那个郊区小山上画画写生,顺便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释怀一下最近积郁许久的心情。
山上的风景无疑是美的,茂密的树林间穿插着一条条小路,纵横交错。
容思颜顺着熟悉的路登上了山顶,眺望着远处高楼林立的城市和另一边高耸入云的山峰,觉得能够通过自己的画笔将如此美丽的景色记录下来,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
然而在她安静地画画的时候,裴寒轩正在面临一场疯狂的逃命战。
众所周知ars集团是世界大企业,几位负责人都是商界的奇才,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们还拥有一个地下组织——弑盟。
裴寒轩在组织中,主要是负责情报的收集。
平时他只需要坐在电脑前操作就好,可最近心情不好,有个任务他便亲自出马,可在执行任务时,想到容思颜突然分了心,不小心暴露了踪迹。
被敌人反追杀,两天*的逃命战中,他受了不少伤,而且还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
不知是命运的牵引还是天生就该有缘分,裴寒轩逃命的方向刚好就是容思颜写生的那座山。
穿过山路上茂密的树林,七扭八拐地甩开敌人,顺着羊肠小路上了山顶,他看到的就是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画画的场景。
阳光在她的脸庞上洒下淡淡的金色光芒,那一瞬间的容思颜浑身散发着圣洁的气息,美得让人窒息。
裴寒轩看直了眼,几乎忘了自己在逃避敌人的追杀这样一个事实。
感受到身上突然多出的目光,容思颜本能地抬头,对上他如鉴宝般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遍布血丝,虽然满是疲惫却在这一刻显得那样炯炯有神。
很快,两人同时转移了目光,不约而同地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又是惊人的默契。
沉默许久,裴寒轩先打破了平静:“我被人追杀,你知道这里有没有比较隐蔽,不会让别人轻易发现的地方?”
“我为什么要帮你?”容思颜本想硬着心肠不理会,可当她抬起头,看到他浑身上下再难以掩饰的疲惫后,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起身收拾好画具,她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道:“跟我来。”
裴寒轩此时的身体已经虚脱得接近无力,可他仍然强打起精神来,紧跟着她的步伐。
穿过几条掩在茂密树枝下的羊肠小路,拨开身前的几条树枝,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小木屋。
“这是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山上玩儿,迷路的时候不小心发现的。”
容思颜解释道,“我平时来写生的话也会住在这里,这次也准备了一些食物和水,你如果待在这里几天的话应该不会饿死。”
“谢谢。”裴寒轩沙哑着声音道谢。
“不用谢。”容思颜冷漠地说,然后掏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我现在先报警,你知道现在还可以联系谁来救你吗?”
“别打电话!”裴寒轩变了脸色,捡起一旁的石子打掉她的电话,身体却因为这样的大动作而一个踉跄。
“对不起,我不是想……只是我们现在的处境,其实并不安全。”他看着眼前脸色慢慢变得愤怒的容思颜,试图解释道。
“敌人能力很强,这一带多半已经被对手布控了,信号也会被控制。”
裴寒轩无奈地说,“我手机也还在身边,但是不敢拨电话,因为如果电话打出去,他们很有可能顺着追溯到信号的源头,那样的话我们就暴露了!”
“我给你指了一个藏身的地方,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吧?”
容思颜捡起地上的手机,瞪着他,“我不想跟着你趟这趟浑水,我要下山回家了,想必他们那些人也不会为难我一个上山写生的女人。”
说完,她不再理会裴寒轩,而是背上画具径直出了门。
裴寒轩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只是目送她远去。
熟练地拨开眼前的树枝,容思颜为防摔倒,小心地看着脚下的路往外走,却看到了地上的斑驳血迹。
她紧紧地皱起眉头,联想起刚才裴寒轩打掉她电话时的吃力,想到他有气无力的动作,心里一紧。
这地方应该没有别人来过,那么这些血迹就一定是他的了,他受伤了!
这个念头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容思颜本能地想回去看看他究竟怎么样了,可前几日夜里,他说的那个“滚”字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是他让她滚的,滚出他的世界,滚出他的视线,那么自己又何必费力不讨好非要去救他呢?
她的脚步停在原地,心里一番交战以后,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过身赶回那个小木屋。
果然,裴寒轩此刻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他就那样躺在地上,血腥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容思颜不忍心见死不救,于是在这个简陋的屋子里面寻找起能够为他止血的东西来。
因为母亲是护士,她懂得一般的处理外伤的方法,刚好因为自己以前在山上受过伤,所以木屋里还储备了一些纱布之类的用品。
算你幸运!
容思颜脱下他的衣服,一边用药品为他消毒包扎,一边暗念道。
简单地处理过裴寒轩身上的伤口,她吃力地将他的身子挪到木屋内唯一的*上去,然后自己坐在*边,看着他的睡颜发呆。
不得不说,裴寒轩的五官真的长得非常好,就像刀刻似的,棱角分明。
虽然此时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面部苍白,可这种病态美却让人更加移不开眼。
怪不得能轻易勾搭到那么多无知的女人,就算名声已经烂到不行,还是有无数的女人为他着迷。
容思颜翻了个白眼,一想到这,她就遗憾自己刚才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没有再用力一点。
午后的阳光正好,暖暖的很容易让人犯懒。
尽管在随时面临追杀这样危险的情境下,她还是没能抵抗住瞌睡虫的骚扰,将头靠在胳膊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容思颜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裴寒轩的哼声吵醒的,这个受了很重伤却连眉头不皱一下的男人,刚醒来的时候却脆弱地像是一个孩子。
看到坐在自己*边的她从睡眠中转醒,裴寒轩立刻息了声,只有额头上的冷汗显示着他此刻正经受的痛苦。
“谢谢你救了我。”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真诚地看着她。
“我本来是不想救你的。”容思颜嘴硬道。
“只是这里难得才来一辆车,我已经错过了上车的时间了,所以才不得已回来,刚好看到你半死不活的样子。”
裴寒轩但笑不语,他听得出她的口是心非,虽然伤口痛得几乎难以忍受,可心里却有一丝暖流划过。
在这样危难的时刻,她没有选择独自离开,而是救了他还和他待在了一起共同面对,这让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此时如果再有人告诉他,容思颜是那种眼里只有钱的拜金女,他是绝对不会信了。
她原本便打算在这个木屋里过上几天安宁的日子,静下心写生。
所以准备了不少食物和水,简单的生活用品也不缺,两人就这样在木屋里待了两天*。
容思颜没办法出去画风景,于是就在屋子里摆起画架,画屋角棚顶,画瓶瓶罐罐,甚至画起躺在*上看她画画的裴寒轩。
铅笔沙沙地在纸上移动,裴寒轩俊秀的面容和颀长的的身影跃然纸上。
她画他挑眉的神色,画他安静的睡颜,也画他眉头紧促忍住疼痛的高傲与刚强。
过去他们见面,不是互相讽刺、刁难、就是吵架,几乎没有安安静静待在一起的时候。
如果不考虑随时可能到来的暗处敌人的威胁,算起来这大概是两个人相处最和谐的一段时间了吧!
此一时彼一时,两人心中都有感慨,在这日子缓慢流过的时间里,他们不再是见面就眼红的“仇人”,更像是一对相依相偎多年的夫妻,隐居在山林平淡地生活。
整整在木屋中待了两天*,这段过程中,无论是敌人还是帮手,都始终没有人找过来,两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是隐隐的着急。
“你的朋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把我们救出去?”
容思颜微微蹙眉道,食物已经不多了,她怕再在这里待上几天两人会饿死。
“我也不太清楚,这里确实挺隐蔽的,估计他们想要找过来也要费一番工夫吧!”
裴寒轩也同样急,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被困倒不会怎么样,可现在容思颜还和他在一起,他不愿连累了她。
“倒是你。”他有些诧异地问,“你已经两天多没回家了吧,你父母都不会着急吗,怎么一个电话都没有?”
看她突然不说话沉默了下来,他试探地开口:“难道你是孤儿吗?”
话音落地,容思颜犹如炸了毛的刺猬一般,狠狠瞪着他:“你才是孤儿,你们全家都是孤儿!”
虽然自己有父有母,可是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和孤儿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吧,她想起自己家里的情况,不由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