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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你说你爹让你嫁去钱家,并且近日完婚?”
  下午柳依依来偏苑告诉他们,柳大海对她几乎到了恨嫁的地步,巴不得赶紧找个人家将她嫁出去,越快越好。
  她努力憋着泪,但嗓音中已经夹杂了浓浓的哭腔:“不仅如此,青梅还听到我爹说,因为我之前任性退婚惹怒了钱家,如果钱家又不同意这门亲事,柳家愿意不收彩礼,甚至倒贴银子。”
  青梅是她的贴身丫鬟,初遇林双儿时,跟在柳依依身后的丫鬟就是她。
  听到这个消息,林双儿震惊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合着就是送女儿啊!
  还是直接送一打的那种。
  苏城首富柳家的嫡女出嫁,竟然是这等强买强卖的场面,柳大海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叶景云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很平静,毕竟当初柳大海可是当着他的面承诺,如果他愿意纳柳依依为妾,他愿意给他半数家产。
  那么问题来了,柳大海为什么这么着急着将柳依依赶出家门呢?
  难道他真的不是柳大海?如果是这样,真正的柳大海又在何处?
  ……
  当天晚上,两道身影在屋顶上无声息闪过,最终稳稳落在柳宅最大院落的屋顶上。
  高大的身影始终牢牢扶着身旁那娇小的身影稳步前进,找到一处合适地,男人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瓦片,他面前的女子脸上是兴奋的笑容,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揭开瓦片。
  一片……两片……三片……
  她作为盗圣传人,上房揭瓦这种事可没少做。
  熟练地揭开瓦片,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洞口,屋内的烛光像是找到一个突破口争先恐后跑了出来,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根暖黄色的光柱,从下至上,由深至浅。
  左下方,柳大海正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懦弱不语,二夫人则站在他身旁,双手叉腰,盛气凌人。
  二夫人道:“我不管你曾经做了什么,你答应过我的事一件都不能少。”
  “我知道。”
  柳大海始终看着地面,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从他有气无力的语气来判断,感受到了浓烈的无奈。
  “还有,把柳依依赶紧嫁出去,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二夫人想到,每次这个小姑娘走到自己面前,指着她鼻子骂她勾~引柳大海,害的她亲娘抑郁而死,就气的后牙槽痒痒。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她要让她见识到自己的厉害。
  柳大海听到“柳依依”三个字,迟了些才慢悠悠点头:“正在和钱家商量。”
  “我劝你最好快一些。”二夫人友善提醒,但脸上表情却是狰狞又阴险,“你知道的,你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就扬起下巴,甩袖扬长而去。
  张扬又得意。
  二夫人离开后,柳大海还坐在原地,他抬起头看向那紧闭的大门,又低头看着缓缓抬起的颤抖的双手。
  那双手布满了皱纹,苍老无光。
  看着看着柳大海捂住了脸,挡住了一片悔恨之色。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
  回到偏苑,林双儿喝了杯茶润嗓子:“你说他们两个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啊?”
  “不知道,不过看得出来柳大海对二房言听计从,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一般在后院,女人都是倚靠男人才有地位,哪个不是想着法子哄好男人站稳脚跟,像二夫人这样对着家主颐指气使的,还真是少见。
  林双儿附和地点头,摩挲下巴做思考状:“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是从千年之后来的,他在二夫人的协助下取代了真正的柳大海,二夫人手中又有他的把柄,所以现在正逼着他给自己做事?”
  “至于她说‘你的时间不多了’……难道是他杀了柳大海!”
  林双儿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捂住了嘴。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条三指宽的红菱,红如艳血。
  上面一行黑色小字,似要灼伤她的眼。
  吾与君,待重结,来生愿。
  莫非……
  ……
  “属下查过了,钱家是苏城有头有脸的大家族,靠茶叶发家,祖祖辈辈守着一大片茶田,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承包茶田。”
  “钱家家主有三个儿子,老大钱明,很有经商头脑,现在在帮家里人打点生意,二子钱弘,纨绔子弟整日游走在花巷,但因为老大不小了,最近好像也在经营家族生意,小幺钱安,一出生便痴傻,幸亏生在家大业大的钱家,不然早就没了。”
  断雷坐在与大家一起围在桌边,将自己搜集来的情报一一汇报。
  柳依依首先反驳:“胡说,我爹说了钱弘是高风亮节之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虽然她怀疑柳大海,虽然柳大海打她,但关键时刻她还是会率先站出来维护自己的亲爹。
  其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出林双儿来安慰小姑娘:“你别急,也许真的是断雷说错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现在就坐在这里等着,这里是往返钱家的必经之路。”
  柳依依愣了愣,低下了头。
  因为想不明白柳大海与二夫人之间的事,他们便趁着这次空闲一起出来蹲点,看看让柳大海看中的钱弘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们在钱家附近一家酒楼的沿街窗边坐着,这样在蹲点过程中觉得无聊了,还能随时叫上两道可口点心解解馋。
  叶景云习惯很好,通常没到饭点不爱吃东西,所以他选择支着下巴看吃的欢腾的林双儿,这家店的点心都偏甜口,很合她的口味。
  断雷也嘴馋,以前跟在叶景云身边手上就会时不时拿一只大鸡腿,看到林双儿一直在吃,他也有事没有夹上一筷子,叶景云见惯了他好吃的毛病,没说什么,林双儿更是直接招呼起来:“小九别客气,咱俩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哎呀呀,做小九的感觉真不错。
  断雷不止一次在心底这般念叨。
  柳依依则忧心忡忡,与他们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她的内心异常纠结,一面她的良知在告诉自己,柳大海是她的爹,不可能会害她,就算打她一定只是失手而已。可事实却又在反复提醒着她,他装病喝补药,因为她要给他请大夫就动手打她掐她,他甚至不惜将她送入钱家……
  这时,断雷的声音打断了她错乱复杂的思绪。
  “来了来了,就是他,那个栗色衣服的男人,他就是钱弘。”
  林双儿筷子上夹着一个圆润软弹的虾饺,听到断雷的提醒声,转头看去时愣住了,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靠”。
  两根竹筷之间的虾饺应声落入盘中。
  那人走在大街上,脊背挺直,眉目温和,嘴角噙笑,清逸如明月,温暖如花开。
  如果不是她曾亲眼见过他,并听他说了几句话的话,她给他的评价便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