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雪落刻意往后座,尽量不让自己贴到他的背部。
万定偏头看她,淡淡道了一句扶好了么?
余雪落没有回应,他似乎有些失落。
车子离开小区,他开车速度不快,但耳边仍有风声。
车子在非机动车道穿行,穿过一棵棵茂盛的树木,道路下时而阴凉,时而燥热,时而微风习习,时而热乎乎的气息环绕。
余雪落看着万定的背影,修长脖颈,宽阔肩膀,风吹动他衣服的领口飘飘扬扬......
一路上,两人都很安静。
坐电车根本没办法撑伞,余雪落戴着一顶白色遮阳帽,她用收起的伞挡在身前,企图遮住部分的太阳光。
忽而一阵风过,头上的帽子飞了,她没抓住。
万定察觉到什么,回头看过去,便见她帽子飞了,就落在身后不远处的非机动车道上。
停车,他平静道:“等我一下。”
万定回头去捡帽子,然后快速回到她身旁,可能体育生身体协调性太好,他走路的姿态总有一股挺拔向上的劲儿,总之很好看。
他要给她戴帽子,余雪落偏头不让,拿走帽子后自己给自己戴上。
他安静看着,等她戴好帽子,他手绕到后边帮她重新系紧帽子后面的松紧布带,动作认真且细心。
“什么时候回来啊?”
他低头看她,视线和她帽檐下的眼睛平齐。
此时,树上蝉鸣吱吱喳喳,树枝在风的吹动下树影斑驳,可他们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透亮的眼睛只有对方的身影。
余雪落没有回应,她不是没听见,只是不想说话罢了。
在她看来,她不搭理万定已经很仁义了,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会给欺骗她的渣男几个耳光才解气。
“要去几天?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吧?”他又道。
余雪落给自己戴上墨镜,透过墨镜看他的脸:“开车吧,你不是还有事?”
他目光失落一瞬,浅浅轻叹一声又坐回到车上。
“前面路口往哪走?”
“左拐。”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吉彤彤家附近。
余雪落下车,从车上拿下行李箱,提起拉杆。
“谢了。”
说完,她拉着拉杆准备离开,手腕被一只大手牵制着。
“早点回。”他说。
余雪落愣了愣,她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口吻在跟她说这句话。
他拇指指腹在她手腕上摩擦两下,很快他松开手,他放她走。
而余雪落始终也没有回头,没有回头看看她的男孩,没有看那炎炎太阳光下那个凄清孤独的身影。
......
林丹琪和闺蜜林思雅去逛街,先是逛完服装店,接着进到一家精品店里。
最后两人站在一排五颜六色的指甲油架台前,尝试涂抹各种颜色的试用品指甲油。
大概女生快乐的生活就是这样,聊天,逛街,吃吃喝喝,开开心心。
“思雅,这个指甲油好看吗?”
精品店里正放着一首悠扬歌曲,店里的气氛格外惬意。
林思雅看过来,皱眉道:“显手黑,你要不要换亮一点的颜色?”
林丹琪换另一款粉色指甲油,说:“那我试试这个。”
两个女生涂了又擦,擦了又涂,不厌其烦不亦乐乎。
“琪琪,你还跟你的前男友联系吗?”林思雅问。
林丹琪认真在指甲上添加亮片,笑哼:“呵呵,谁还搭理那渣男,他因为脚踏几只船,有人看不惯找人搞他了,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呢。”
“恶有恶报。”林思雅笑了笑,想到寸照里的男生,又问:“那个海王呢?你们也经常联系吗?”
林丹琪撇撇嘴:“我现在都不搭理他了,你知道吗,他有时候还会发错信息,根本就是女朋友太多脑子糊涂了。”
用卸甲纸擦了擦指甲,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我给你看他发来的信息。”
打开微信,聊天界面弹出。
蜡笔小新:今天为什么生气了?
蜡笔小新:是因为生理期才这样?等过了生理期,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蜡笔小新:照片(jpg)
蜡笔小新:家里的水管换好了,我想吃可乐鸡翅。
蜡笔小新:你去几天?不能告诉我哪天回来么?
最后一条信息,是他在凌晨三点里发来的。
蜡笔小新:我是一件衣服吗。
很意外对吧,因为他总是说晚上十点以后要睡觉,可他现在凌晨三点还清醒着,到底是他说谎了,还是遇到了一个让他辗转难眠的人?
以上所有信息,林丹琪都没有回复,因为那明显不是发给她的,只是如果她心细,能仔细辨认他发来的照片,她一定会发现那是她表姐的家。
原来老旧的暗黄色水管被全新的水管替换,新水管干净亮白,与家里陈旧的瓷砖和石灰墙相比,它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你看他连信息都会发错,他到底有多少个女朋友?”林丹琪忿恨道。
林思雅:“他帮那个女生修换水管,是不是说明他对那个女生动心了?”
“套路,全是套路!”
“我就是挺好奇的,到底是怎样的女生才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反正他是渣男无疑了。”
两人走出精品店,又进了一家奶茶店。
她们要两人份的芒果冰沙,芒果沙冰很漂亮,里面有芒果,有奶冻,有葡萄干,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东西......
两个女生一人一根长勺,在冷气舒爽的店面里愉快地享用美食。
林丹琪一边吃芒果沙冰,一边刷微信朋友圈,而后她刷到表姐的朋友圈动态。
表姐——今天采摘葡萄摔了一跤,膝盖磕到石头流了好多血,疼死我了。【照片】【照片】【照片】
三张照片有两张是膝盖流血的照片,有一张露膝盖和脸了,她虽然愁眉苦脸,却也漂亮。
可能职业病犯了,又或者潜意识里的自卑让她想成为表姐,林丹琪最后用另一个号,发了同样的微信,同样的图片。
与此同时。
在葡萄园采摘葡萄的余雪落,此时只能像个废人一样坐在一片草地里。
太阳落山时刻,天边染上夕阳的红,像一副充满意境的油墨画,美得就像一场梦境。
葡萄园支架整齐排放在十几亩地的山脚下,一阵风吹过,支架上的绿叶摇摆、舞蹈、歌唱......
余雪落冲不远处忙着剪葡萄的吉彤彤道:“彤彤对不起,我不能帮上忙了。”
吉彤彤回过头来,脸上带着夕阳一般灿烂的笑容:“你休息吧,你的伤太严重了。”
另一边吉家舅娘笑着接话:“快完了,还有这块地就没了,今天就可以手工。”
“阿姨,今年算是大丰收了吧?”
“不算大丰收,往年结的果实比现在大串,关键是还甜。”
大家一边忙碌地采摘葡萄,一边笑着交谈,笑声使得这片葡萄园格外热闹。
晚上,余雪落洗澡后一瘸一拐回到房间,吉彤彤在整理床铺。
吉彤彤外婆家在村上,住的是农村自盖的楼房,房子设计很漂亮,里面装修也气派,就像是一栋独立的村上小别墅。
“你洗澡好了?”吉彤彤笑问。
余雪落:“嗯。”
“我舅娘要我们明天带两箱葡萄回去,你一箱,我一箱。”
“太多了吧?怎么带?”
“慢慢带呗,反正有人送我们去车站。”
余雪落躺到床上玩手机,吉彤彤拿衣服去洗澡,房间恢复寂静。
不知道为什么,余雪落最近总会想起万定,像是中了他的毒,会想到他在厨房的告白,会想到临别时他指腹的摩擦,他说:早点回。
像不像是丈夫叮嘱出差的妻子,他叫她早点回家。
把他们比如成夫妻,那真是荒唐了,他们根本八字没一撇,况且他还是一个小弟弟。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他还有一点点的期待,明明他看起来不像是她对的人。
哎,本来是出来散心玩乐的,可最后,心还是乱了。
正发呆,余夏雨打来了电话。
“喂!?”
因为心烦,余雪落语气不算友好。
电话那边太过安静。
“别催了行不行?我明天就回去。”
可能余夏雨是没钱买菜了,可能家里要断粮了,又可能家里的地板脏得没法住人了,所以他打电话催她回家,她来到这边总共三天,余夏雨打来了三通电话,几乎每一次都毫无例外地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