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冉摸摸小老虎的毛,它在外头晒了许久太阳,毛上一股暖融融的味道,像刚刚晒好的棉被。“不必多礼,坐吧。”童冉道。
傅禃依言坐下。
童冉道:“九乡一村的田地你可都去看过了?”
“回大人,都看过了。您设计的凿井灌田之法甚是精妙实用。”傅禃道。
“听桑乐说,你做了些改进,乡亲们都很喜欢。”
“嘿嘿。”傅禃摸摸后脑勺,“雕虫小技罢了,比不上县太爷的手艺。”
童冉笑,拿来桌上的一卷图纸,让桑乐递给傅禃。“草菇乡的第三村想必你也去了,那个村子在山里,平坦的耕地很少,所以本县想在那里开梯田,你瞧瞧这图纸。”
傅禃接过,他本想问明白梯田为何物,但童冉示意他先看图纸。
刚开始修路的时候,童冉便琢磨起了这梯田的事。第三村的地理环境与小锅县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是以凿井灌田并不适用,他们最大的问题在于平坦的土地太少,周围都是丘陵。
童冉考察过那里的山,都是土山,地质不算坚硬,很适合开发梯田。
这张图纸他画了快两个月,上头是他对开垦梯田大致的构想,因为时间有限、工具也不足,并没有做到一比一的比例,但与最终做出来的结果,应该也**不离十了。
小老虎打了个呵欠,露出两个短小的獠牙。那张图纸它早就看过,当时童冉还没有做标注,看不太懂。
“这样的构想真是闻所未闻。”傅禃道。他出身傅家,又喜欢跟各种工匠厮混,自认天下的各项工艺他即使没见过也略闻一二,但这样将山开成一级级楼梯一样的梯田之法,连他也闻所未闻。
童冉笑:“这便是我之后要做的。”
“难怪您要把第三村的人都迁到村子中央,还大胆征用了如今的耕地。”傅禃恍然大悟。
童冉叫他去看九乡一村的田地,他依言一一看过了,草菇乡第三村也没有拉下。其他地方情况都不错,唯有这个第三村,因为童冉要修的路而平白少了许多耕地。除此之外,他还把住得分散的居民都迁到了相对集中的一片房屋里,离他们原本的耕地要远上许多,如此一来,村子里种地肯定会成问题。
他自己想了一些方案,原本想向童冉进言,没想到童冉竟然构想出了如此了不得的东西,实在厉害。
“那我们从哪里开始?”傅禃问。
“不着急,第三村的路还在修,我给他们的搬迁补偿够他们过个好年的,梯田之事还需细细规划,我想放到年后再动土。”童冉道。
如今早已过了冬至,眼看就要正月,工人们肯定要回去的。趁着眼下几天,不如把水泥路的工程告个段落,梯田之事便也只能先缓上一缓。
不过不动工也不代表什么都不能做,童冉想了想吩咐道:“你这几日有空,多去第三村看看,仔细瞧瞧那里的水源如何分布,每一座山上土质如何,有何区别,年后给我递一份详细的规划上来,说说这梯田该如何挖,从哪里挖。”
童冉说话的时候,傅禃脑子里已经转了起来。因为第三村情况不同,他特地多花了时间去看。傅家有许多种田的庄子,他常常被父亲发配过去,不让他在京里面碍眼,所以他对种地水利方面的事也算有些心得。童冉说这话时,他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章法,立刻便道:“大人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就行了!”
童冉满意地点头。
之后几日,傅禃借住在草菇乡里,天天在各座山上跑。童冉也常去,但他显然不可能只专注梯田之事。当县令不比田畯,小锅县大大小小的事情他皆是要关注的。
第三村的搬迁都完成后,小锅县的干道终于快要完工了。它从小锅县城的西门开始,蜿蜒过小锅县境内,穿山而过,直抵与山林北道相邻的草菇乡第三村,全长九十余里。
这点距离在现代不算什么,但在大成却可称之为一项浩大的工程了。
完工前,童冉带着之前做火药的那批工人制作了一批鞭炮,干道全线通行的那天,鞭炮声从县城一路响到草菇乡,引得全县的人都出来围观。
童冉本也要去看热闹,可桑乐来报,有一位自称是山林北道崇县县令的人来找童冉。
“你让他到正堂等候。”童冉道。
崇县就是山林北道那个与他们紧邻着的县,那里的县令来访也有可能,但按理说,县令无事不得擅离治地。他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童冉整理了衣袍,带上官帽,往正堂而去。
正堂里,桑乐请崇县县令胡琸坐下。他屁股刚沾上椅子,“哇——”一声虎啸,又把他吓得站了起来。
“这,这是老虎?”胡琸僵直了身体。
“这是咱们县令爷养的老虎,它不会咬人的,您放心。”桑乐略有些心虚地道,县令爷的老虎是不会主动咬人,但如果谁胆敢惹它,必然会被赏一爪子。
胡琸怕猫怕狗,自然也怕小老虎。小老虎一下跳上他椅子边的茶几,吓得胡琸一跃而起,直接躲到了桑乐身后。
“胡县令?”桑乐尴尬道,这位县令爷年纪也不小了,一头猫咪大小的虎崽子而已,竟然这样害怕。
“咳。”胡县令轻咳一声,“这头风大,我去另一头坐。”说着,他自己端着茶杯去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了。
小老虎在茶几上趴下来,绿色的眼睛打量眼前的人。这人是地方官,它没见过。山林北道的崇县,小老虎仔细回忆了一番,当地巡抚来京述职时似乎提起过,好像去年换了一个新的县令,政绩不错,一年中新添了十几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