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火山爆发,柳云修和李培盛默契地对视一眼,带着孩子快步向前走,先闪得远远的,当然,这也是皇太孙的意思。
“怀瑾,燕王府不是这条路。”俊朗的男子回头,淡淡地说,依旧无视佳人生气的脸色犬。
“燕王昨天还好好的,突然病重,他的用意昭然若揭!”根本就是有意要逼苏敬还政给他,让他当陀螺嘛。
“所以?”祈天澈挑眉。
“所以让他病着!”怀瑾没好气地回答,明明可以骑马,他居然让她骑驴,存心糗她!
“嗯,本想带你去见一个人的,不急。”祈天澈说着,黑如曜石的眸浅浅地扫过某个点,他停下脚步,看向她,“要不要下来走走?踺”
自出宫门后,一路都气鼓鼓的脸终于绽放笑容,张开双手,“你背我!”
男人轻笑,毫不迟疑地背对她弯腰。
怀瑾没想到他真的肯。他敢让她坐驴,她就敢让他牵驴,但要自小就这么尊贵的他在大街上背她,她真的没想到他会二话不说就愿意。
“怀瑾,别考验男人的腰。”清浅的嗓音催促。
怀瑾脸儿一热,从驴上利落地侧身,直接扑到他背上。
因为是他,所以不用担心自己会摔下去。
“为何要我骑驴?”也不知他让李培盛打哪弄来一头驴。
“信里,你说骑驴很糗。”
所以,他这是在陪她一块出糗?
“祈天澈,你就算遛猪也只会成为当下时兴。”他本身的气质就是清冷高贵,高雅的谈吐和涵养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嗯,我现在就在遛着。”男人浅笑。
“什……祈天澈,你皮痒了是不是!”怀瑾反应过来,用手去揪他耳朵,居然说她是猪。
“这辈子只遛这头小猪。”
“你还说,还说!”
男人低笑,任她玩闹,坚定地背着她走在人群里,人群的指指点点完全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诶!等等!我要吃那个!”怀瑾连忙拍他的肩膀,指向对面街的酥炸小摊。
祈天澈将她安坐在台阶上,摸摸她的头,“乖乖等主人回来喂食。”说完,转身,大步流星去给她买吃的。
这男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怀瑾嘟嘟嘴,笑容从未断过,托腮看着。
人来人往,他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
等待无聊之余,她随便看看,却看到几道黑影在街巷转角出现,怀瑾认得出那是暗王的人!
只是,暗王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不管了,当没看到就好!
她收回目光,看向对面,寻找那抹卓然身影,却意外看到从小摊老板手里接过油纸包后的男人转身朝街角的那几道黑影走去。
瞳孔缩紧,全身血液顷刻冰凝。
是暗王找他吗?
那个男人找他干嘛!
想着,怀瑾连忙站起身,一瘸一拐,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去。
寂静无人的街巷里,男人长身玉立,六个黑衣人将他围住,不言不语,气氛紧绷,空气凝结,而男子清朗依旧。
怕他应付不来,怀瑾正想现身帮忙,却发现事情发生了惊天逆转,那六个黑衣人突然齐刷刷对他屈膝行礼。
“启禀爷,王楚嫣被人救走了。”
隔得太远,祈天澈又刚好挡住了说话的人,怀瑾听不清,读不懂那人在说什么,只知道那人对他抱拳,很恭敬,很恭敬的样子。
他们不是暗王的人吗?为何要对祈天澈这么恭敬?
难道连暗王也听命于祈天澈?
不对!
如果是这样,暗王没那个胆敢来招惹她。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瑾忽然有种不敢再往下深想,见他挥退那些人,忙缩回去。
祈天澈走出巷子就看到一身白裙的人儿站在
大街中间,来来往往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她就站在那里晃神。
眼看她就要被人撞了肩,他闪身过去护她在怀,屈指轻弹,低声责骂,“脚伤的人乱跑什么?”
怀瑾恍惚抬眸,看着这张俊朗无双的脸,眨了眨眼,扯出一抹自认为很自然的笑,“我在找你。”
“方才见到一位故人。”祈天澈淡淡地道,把手上热乎乎的酥炸小点递给她。
“什么样的故人?”怀瑾故作随意地问,生平第一次对想吃的东西没了胃口。
“改日让你认识。”他笑,看到李培盛他们已经带着孩子过来会合,便弯腰抱起她走去。
怀瑾的心咯噔跳着。
若他真的认识暗王,又不知道当年跟她那啥的男人就是暗王,也不知道宝宝贝贝就是暗王的孩子,到时候见了岂不是乱套了。
这个男人还有她所不知道的一面,是吗?
“把拔……”
“麻麻……”
孩子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怀瑾的思绪,她让祈天澈将她放下来,抱住俩宝贝,俩孩子嘟起小嘴凑上去要亲麻麻。
某个男人大手一捞,将俩孩子拎小鸡一样地捞到强壮的手臂上,很认真地尽做父亲的责任,“宝宝贝贝,不能随便亲麻麻,很无礼。”
“你确定他们听得懂吗?”怀瑾失笑,这男人这会倒是说起礼来了。
“所以,要从此刻教起。”才说完,脸颊上一热,被女儿利落地袭击了,吧唧得很响亮。
男人有刹那的呆愣,却马上恢复,赞赏地回亲女儿,对怀瑾道,“贝贝像你。”
“什么啊,明明是你每次偷袭我!”怀瑾抗议。
“我是说,贝贝行事像你,快狠准,想哪去了。”男人又亲了下儿子,不厚此薄彼,才淡淡地道。
“……”怀瑾暗暗磨牙。
李培盛等人忍不住窃笑,太孙妃好像只有在皇太孙面前才会吃瘪。
“哟哟哟!大庭广众下秀恩爱,小心招天妒!”花无阙边啃着烤肉边指向天上。
一阵掌风扫到他脚下,尘土飞起,扑了满面,连香喷喷的烤肉也吃不了了。
“我去!我上辈子欠你们钱了,能不能愉快的玩耍!!”看着已经拖家带口上马车的人,花无阙愤愤丢掉烤肉,跳脚。
那掌风,绝对是来自那男人,怀瑾还没那么大的能耐!真是一点男人风度都没有,丢脸,丢他们男人的脸!
“喂喂喂……等等我啊!!”
大队伍居然不等他就走了,只觉得一阵冷风从头顶飘过,耳边响起一声驴叫,他哀怨地看向那头驴,整个画面都凄凉了起来,连茶楼里都传来很凄凉的二胡声。
“唉!虎落平阳被犬欺。”抚着驴,与驴同命相怜。
……
燕王府
一听说皇太孙和太孙妃来了,整个燕王府连忙紧张迎接。
怀瑾让祈天澈抱宝宝贝贝下去,结果祈天澈直接抱她下车,可怜的宝宝贝贝张开双手好久都没得到抱抱。
柳云修把贝贝抱下来直接塞给旁边的肖媛,肖媛连忙接住,冰冷的目光不满地看向他。
“一人一个。”柳云修道,抱着宝宝紧跟着进了燕王府。
肖媛脸上闪过一丝暗红,也抱着贝贝跟上去。
“祈天澈,你要不要考虑给我弄张轮椅?”怀瑾打趣地问。
“嗯,待会回去就吩咐李培盛。”祈天澈淡扫一眼,一本正经。
怀瑾白眼一翻,他听不出来她在说笑吗。
走过曲廊,来到后院燕王的寝房,就见燕王躺在榻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李培盛很机灵地搬来一张椅子让怀瑾坐下。
怀瑾坐下后,扫了眼床上的燕王,回头找一双宝贝,却见柳云修和肖媛一前一后进来,并肩而立,一人抱一个孩子,一个刚硬,一个冷艳,却是怎么看都毫无违和感。
“柳云修,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把握机会。”忍不住
揶揄道。
没等柳云修开口,听得出暗喻的肖媛把贝贝放下,漠然转身走出去。
“娘娘切莫再开玩笑了,微臣哪敢高攀。”柳云修也把孩子放下,拱手退出去。
“咦?我有说什么吗?为何柳统领会说到高攀?”
走出房外的柳云修正好听到屋里太孙妃刻意说得大声的话,眸光看向伫立在门外的女子,然后走向另外一边守着。
太冷,不是能轻易捂热的,哪是他这种粗老爷们能高攀得上的。不过,听说她一身武功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明明只是一个弱女子却要做男装打扮,上阵杀敌,这点,他钦佩。
屋里
“宝宝贝贝,去看看六爷爷的胡子是不是真的。”怀瑾把俩宝贝推上前。
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短短的胡须动了动。
宝宝贝贝撒欢地扑上去,伸出小魔爪抓住胡子就扯,胡子太短拔不了,就一再用力。
终于——
“诶哟!疼疼疼……”燕王抓住小魔爪,痛呼,弹坐起来。
“咯咯……”宝宝贝贝觉得很好玩的,哈哈大笑,更加来劲地爬上床抓胡子。
“哟!燕王,原来你这病需要我家宝宝贝贝才治得了啊。”怀瑾笑眯眯地道。
燕王边忙着招呼俩娃娃,边气呼呼地瞪过去,简直是个小魔女!太无法无天了,他好歹也是长辈!
“六皇叔,你这病处理朝政应是没问题。”祈天澈淡淡地道。
燕王转而瞪向侄子,他就不信这小子不知道他装病的目的,他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朔夜国的未来,不管他身世如何,在还没证明之前他就是皇太孙,先帝认定的继位人选,只有他才最适合那个位子。
偏偏,这孩子又认命得很,不是他的,他不贪,兴许还觉得松了口气,不用背负国家大任。
所以他先下手为强啊,只是没想到休战了五十年的月朗国居然这时候开战,朝中无人做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简直连老天都要他登基的节奏。
“朔夜国是昌盛还是衰落,与他这个小老百姓无关,你瞪他也没用。”怀瑾哼道。
燕王知道这丫头在怨朝廷一知皇太孙的身世就软禁他。
“丫头,苏敬苏大人是出了名的脾气臭,刚正不阿,你要怪也是怪他啊。”这时候最适合出卖人了。
“我怪他干嘛,我还得感谢他让我家皇太孙脱离苦海呢。我们已经计划好了,要浪迹天涯,你们快些昭告天下,解除他皇太孙的身份,别耽误我们的行程。”怀瑾把男人扯过来抱住他的手臂,笑眯眯地道。
燕王诧异地看向祈天澈,“你同意?”
“能得皇爷……先帝错爱二十年,是天澈之幸……”说着,祈天澈垂眸看了眼一心为他的女子,淡淡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若他日需要帮忙的地方,天澈义不容辞。”
怀瑾惊愕,她只是说来气气那燕王而已,他当真了?
“好一声‘先帝’!你皇爷爷尸骨未寒,在九泉之下该有多寒心。”燕王怒道。
“我想皇爷爷会谅解的。”会的对吧,若不然又怎会在临终前留下那样的旨意。
他不怨,真的。
事实就是事实。
他不在意自己什么身世,他只在意她在不在意,她不在意那他是什么样的身世,那他便无所谓,因为,他已经有了她。
“你的身世至今都没证据证明,你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在月朗国要吞并朔夜国的时候?”燕王埋怨的目光扫向怀瑾。
怀瑾已经从荷包里掏出瓜子闲闲地剥给孩子吃了。
祈天澈看向妻儿,淡淡扯唇,“她和孩子在哪,我在哪。”
怀瑾抬眸,迎视他坚定的目光,两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王忍不住扶额,他都自认为够痴情的了,这侄子居然比他还痴情,痴情得连放弃天下眼都不眨一下。
“阿烈……”
这时,门外响起一声娇憨的呼唤,紧接着,一
抹海棠红身影从门外如蝶般翩翩而至。
床上的燕王听到呼唤,早已忘了自己还‘病’着,掀被下榻,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迎上前张开双臂抱住女子。
怀瑾眼睛瞪得大大的,请问,她是见鬼了吗?
不是说容昭仪已经被烧死在那场大火里了吗?那眼前这个容颜不老的女人是谁?
看向祈天澈,祈天澈对她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
果然,当年那场火死的是容昭仪,而眼前这个是从没入过宫的女子。
他在街上时说要让她见的那个人,指的应该就是容昭仪吧。
“怎么了?”燕王用温柔得可以腻死人的声音询问。
容昭仪,啊不,容雪茫茫然地摇摇头,傻兮兮地对他笑,“阿烈……阿烈……”
燕王不厌其烦地应她。
“红红,花花……”贝贝被容雪的裙子吸引,又被容雪手上的花吸引,上前轻轻拉扯,指着花花,天真无邪地道。
容雪缓缓低下头,看到贝贝,眼前一亮,手里的花一丢,欣喜地蹲下身,对贝贝左看右看,然后,傻笑变成了哭泣,默默流泪的那种,但她的眼睛是茫然毫无焦距的,仿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落泪。
“姨,哭哭……”贝贝回头看了眼麻麻,指着哭哭的姨姨说道,然后小手指无措地扭绞在一起。
“雪儿,怎么了?”燕王蹲下身拥住她。
连他都很意外,自从把她从宫里带出来后,她每天除了疯疯癫癫的傻笑,从未见她如此悲伤的落泪过。
“孩子……孩子飞飞……”容雪指着贝贝,喃喃自语,见贝贝一直往后缩,她突然扑上去把贝贝紧紧抱住。
贝贝吓得当下嚎啕大哭。
怀瑾也是猝不及防,与祈天澈在同一时间冲上去解救贝贝,可是容雪太激动,怎么都不肯放,一旁被包子抱在怀里的宝宝也被吓得跟着哭了起来。
最后还是祈天澈出手点了容雪的穴位,让她昏过去,贝贝才能回到母亲的怀抱。
怀瑾心疼地把两兄妹聚在一起,轻轻抱住他们,柔声安抚。
祈天澈抱歉地看了燕王一眼,也转身去哄孩子。
回到父母的怀抱中,宝宝贝贝很快就止住哭声,小小粉嫩的脸上挂着两串泪珠,实在惹人疼。
燕王把容雪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长长叹息。
这两年来他已经不知请了多少大夫,都没见起色。
“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怀瑾犹豫地出声。
“有话就直说吧。”燕王道。
“我怀疑,她是不是曾有过孩子。”
怀瑾的话,祈天澈懂,燕王也懂,可能有过孩子,后来失去了。
“所以,你是说她极有可能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是吗?”燕王心疼地抚着爱人的脸。
“不!我记得两年前斐然因为查出他父亲死之前,曾入宫为容昭仪看诊,所以想从她那里得到线索就去见了她,经璎珞把脉后,她是被人下了药才疯的。”
燕王只是微微震惊,更加心疼地握紧她的手。
不意外的,在后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尤其她是青楼出身,在后宫里被人轻视也就算了,还无依无靠,若不是皇上赐了偏僻又尊贵的梧桐苑,她也许活不到现在。
若真是有过孩子,那孩子留不住也不意外。
若她当初知道追求荣华富贵会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她还会弃他入宫吗?
看到燕王神伤,祈天澈从怀瑾怀里抱过贝贝,默默退了出去。
走出燕王府,才骑驴找来的花无阙直接从驴上滚下来,累趴了。
然而,又被大队伍无视,完完全全无视累瘫在地上的他。
眼看他们又要启程坐马车舒舒服服地回宫了,忍无可忍,花无阙冲上前拦下了正要钻进马车的女人。
“小瑾,要不要我跟皇太孙谈谈?”嬉皮笑脸。
怀瑾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某男的
脸色,还好,很平静。
她瞪向花无阙:你试试!
花无阙转身面对祈天澈,“皇……”
“你给我过来!”怀瑾恶狠狠地说,由自家男人抱着下了马车,一瘸一拐地走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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