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知道,这人肯定是扩廓手下的一员大将,至于究竟是怎样的大将,陈风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
短短数日内,扩廓手下的关保和竹贞两员大将,都死在了陈风手里。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更不用提是火器了。
陈风轻易地干掉了竹贞,就在竹贞倒地之前,行云流水般地从竹贞的手里,抢过了那柄腰刀。
火器只能发射一次,再装填来不及,还得靠腰刀来防身。
陈风身后的刘狗儿等人,毫不客气地用自己的火器,嘭嘭地发射着,干掉这些怯薛军。
陈风没有再动手,这一百多怯薛军,全部倒在了刘狗儿等人的火器之下。
陈风低头向远处一看,那如潮水般的人,已经涌来了。
糟糕,吊桥的绳索,早就断了,而且,肯定是拉不起来了。
陈风心下一惊,吊桥拉不起来,而那些人已经上来了,己方的形势非常危险。
滚石,檑木,狠狠地砸!
陈风刚想要下命令,就听到远处一种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
****的,这部队的指挥官疯了?陈风不由得在心里咒骂道,既然是来进攻的,那就应该知道,这打开城门,而且占了城头的,是他们自己的人啊,他们敌我不分,这箭矢飞过来,还不把城头上的人都干死了?
“躲避。”陈风大声喊道。
听到陈风的声音,这早就训练有素的刘狗儿的手下,立刻全部都将身子缩到了垛墙下面,再四下一看,这里连个锅都没有。
看到这些人躲避起来,还没有死的怯薛军,想要上前来继续和他们缠斗,但是下一时刻,就几乎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这个时候,不管敌我,在箭雨面前,都是同样的结局。
不过,箭矢的死角,都已经被陈风的手下捷足先登了,他们只能是趴在了地上,或者趴在了陈风的人的外面。
这个时候,再彼此争斗,会更加危险,所以,都趴在那里等着,同时咒骂着下面的军队。
这群怯薛最郁闷,本来是帮着城外的军队的,结果,反而要倒在他们的箭下,太冤枉了。
他们的确很冤枉,不过,为了己方的胜利,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没有那些火器声,也许商暠还不会下令放箭,但是,听到了火器声,商暠就知道,恐怕城头的情况不妙。
如果城头再被守军夺去了,那么,己方这次进攻,恐怕又会失败,所以,商暠咬了咬牙,命令后面的弓箭手,向城头抛射箭矢,掩护己方的步兵冲锋。
商暠知道,己方进入城内的部队,是没有火器的,而上次扩廓将军就有怀疑,这次,又出现了火器声,万一是那个人来捣乱?
不能再有任何意外了,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有保证!牺牲少数人,来保证己方的作战目标顺利达到,这种取舍,是一个大将必备的素质。
商暠做得很正确,这个时候,他把陈风,这个最大的敌人,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怎么办?陈风看着像秋天即将收割的庄稼一样,这城头上,到处都是箭矢,知道情况不妙,如果站起来,用火器向下射击,的确能干掉几个,但是,己方的人不够多,能够发射的火器也不多了,他们虽然正在装填,但是,最多也就是干掉三百人而已,而下面蜂拥而来的数万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且,这样做的话,自己也会有伤亡,自己本来是看热闹的,不应该参与这种战斗的。
大头派的援军,总是慢半拍,自己要是给大头争取不了这段时间,这城池就失守了,这还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投震天雷。”陈风想起了什么,立刻喊道。
这个时候,火器发挥不了威力,这震天雷还是管用的。听声音,对方很快就会冲过来了,居高临下,现在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够投到人群里面,现在,他们只需要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向后抛就行了。
“集中向吊桥的方向投。”陈风又加了一句。
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吊桥落下去了,给对方提供了坦途,所以,要是能够将吊桥炸断了,这就最好了。
作为跟随陈风数次作战的刘狗儿的部队,他们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不用问为什么,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从胸前,掏出自己珍藏的家伙来,上次已经使用过了,所以,这次剩下的不是很多。
解除保险,听到里面哧哧作响,同时冒出黑烟来,停顿一下,就向外面扔去。
“咚!“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掉到了吊桥上,一名刚刚踏上吊桥的士兵,敏锐地躲过了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过多关注。
城头上,居然扔下了石头来,这么小,想要砸死自己吗?要扔,也该扔个大块的过来才对!他这样想着,继续向前冲去,第一个冲进城里的,可是黄金百两!
就在他刚刚又走过了两步的时候,背后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股黑烟冒过,接着,他就感觉到了后背,似乎被无数只蝗虫叮咬了一番似的,好疼!
扭头向后看了一眼,那块石头,此时变成了恶魔,那腾起的黑烟,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妖怪,他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吊桥却依旧矗立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相比于人的肉体,吊桥太结实了,而且,这震天雷里面的火药,没有特别大的威力,主要是靠炸开的弹片来伤人的,而弹片飞的方向,主要是空中,吊桥完好无损。
随着这第一个声音,无数的石头,都被扔了出来。
到处都是黑烟,尤其是吊桥那里,仿佛成了人间地狱。
“冲,继续冲,兄弟们,现在,就是考验我们勇气的时候了!只要冲过吊桥去,我们就能够打败叛军,救出皇上!”商暠大声喊道。
其实,不用商暠鼓动,士卒们也都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们咬了咬牙,拼死向前出冲去。
继续有石头落下来,继续在身边有那种让人心颤的爆炸声,但是,他们无所畏惧,只要自己没有倒下,那就要向那敞开的城门洞跑去!
这个时候,人命是那么不值钱,似乎谁都没有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
靠着这股不怕死的劲头,他们终于冲进了城门洞里。
那里,已经有无数怯薛军,在等待着他们了。
“喂,兄弟们,我们是…”守在城门口的怯薛,看到这支军队进来,正要表示一下欢迎,谁知,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肚子一凉,低头一看,自己的肚子上,已经被对方的长枪扎了个窟窿。
他睁大了眼睛,话还是没有说完,不甘心地咽了气。
冲进来的商暠的士卒,从刚刚的震天雷的轰鸣中过来,一直在挨打之中,不能还手,身边的人不断倒下,早就红了眼,再看到前面挡道的人,都是大都城内的怯薛军,那就是守城部队了,因此,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将长枪扎了过来。
这次战斗,最冤枉的,就是这三百怯薛,如果没有他们,城门根本就不会被打开,吊桥也不会被放下,商暠的军队,根本就没有机会攻进城来,但是,他们身穿的都是怯薛的军服,而扩廓的计划里,没有这一步,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被扩廓军认为是自己人。
这完全是个误会,当然,也不完全是个误会,事后,妥欢帖木儿得知后,大为震怒,这些人,是妥欢帖木儿最忠心的人,却被这么干掉了。但是,对于已经坐大的扩廓,妥欢帖木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默认了这个事实,把它当作了一次意外。
城头的怯薛,被射死了一多半,在城门洞内,没有挨箭的怯薛,又被扎了个对穿。
箭矢刚刚停下来,陈风手里的震天雷,也都用得精光,陈风还是没有等到大头派来的援兵,却看到了二牛带着一批人,从北面的城头上跑了过来。
二牛牢牢地记着,一个敌人,那可是值十两银子的,他听说这边有战斗,就立刻留下一部分人守城,带着大部分人,匆匆而来。
一来,刚刚看到了那城头的惨状,看到了陈风等人,躲在了那垛墙后面。
“二牛,来得正好,把这些怯薛干掉,他们是叛徒!弓箭手,立刻向城下射箭!还有,城门洞已经有冲进来的敌人了,把他们打退!”陈风赶紧打招呼,同时,也算是半个命令了。
二牛还是认识陈风的,上次若不是陈风,二牛早就没命了,对于陈风的这个招呼,二牛没有半点犹豫,立刻就指挥手下弟兄干了起来。
城头上还剩余的怯薛,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射死,心中本来就非常失落了,他们是来帮助扩廓的军队夺城头的,却遭到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弓箭的射击,伤亡很大。一瞬间,他们心情很恍惚。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心情一恍惚,人也就傻了,没有发现,此时已经是他们的末日了。
二牛带来的人,听到这些人是叛徒之后,没有犹豫,上来就将这些人纷纷干掉。
直到一部分人被杀,剩下的怯薛才反应过来,想要反抗,又被陈风手下的火器,干掉了。
而弓箭手,到了垛墙边上,开始向下射箭,二牛带来的另一部分人,看到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从城头上下去,只是守住了台阶口,不让对方攻上来。
陈风松了口气,但是,他知道,危机远远没有过去,对方正在拼命地冲过来的,有数万军队,二牛来增援的这些人,只是杯水车薪。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吊桥,吊桥太结实了,没有被震天雷炸断,只要吊桥还在,对方就会不断地冲进城来。
“来,将这些檑木推下去,砸断吊桥。”陈风说道。
城头上的滚石,檑木,不是很多,刚刚箭雨那么密集,根本就不敢动,现在,对方停止了放箭,己方才可以施展各种手段。
既然震天雷不行,那就砸断它!
二牛会意,带着十几个人,不停地将城头上的檑木和石块,向下砸去。
一根檑木,从天而降,正在准备通过吊桥的步军,感觉到头顶上有动静,一抬头,就看到那檑木从天而降,顿时,撒开腿,赶紧向里冲。
“咚!”檑木掉到了桥上,将桥砸得一颤,几个没有逃掉的人被砸中,顿时,血肉模糊,发出了阵阵惨叫。
一个人被拦腰砸中,中间都要成肉泥了,而头和腿还能活动,就这样无助地抬起手来,想要别人拉他一下。
没有被砸中的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绕着过去,继续向城内跑去。
这就是战场,就是血肉横飞的战场!
还没有跑几步,又一块石头落下来,不过,这石头没有落到桥面上,掉到了旁边的水里。
“冲,继续冲!”商暠喊道,此时,他从马上下来,也跑进了城门洞内。
没有人退缩,哪怕头顶就是天塌下来,也要继续向前跑,城破,就在眼前!
如果有瓮城,那么,只要居高临下,就可以牢牢地控制住局势,只夺取了外面的城门,越过了护城河,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但是现在,大都城,简陋的大都城,只要被破了城门,城池就算是破了。
进了城,他们需要做的事,就是登上城门,控制住城头!只要将这城楼控制在自己手里,就算是大功告成。
至于巷战,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发生过,激怒了侵略者,那绝对是屠城的下场,借助坚固的城池,才能够防守,城池破了,抵抗就失去了意义。
城楼没有被拿下来。
在这个最后的关键的时刻,陈风也在尽着最后的努力,将滚石,檑木,不断地扔下去,砸断吊桥!
在建造的时候,吊桥是用厚厚的木板支撑的,异常坚固,而且,还在中间衬了钢条,砸下去的石块和檑木,只是迟滞了攻城军队的脚步,并没有起到别的作用。
随着冲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陈风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这城池,恐怕是守不住了。
二牛的人,也不断地从台阶上被杀死,他们死守着台阶,而下面的人,不停地冲上来,无数长枪杆在对捅,每一时刻,都有人嚎叫着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