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香火鼎盛门口喧闹若市集一般的其他佛家寺庙相比,这慈航佛寺门口之处空空荡荡冷清非常,即便是袁飞进了寺庙大门也连一个僧人都没有见到。
进了寺门,袁飞眼前所见乃是一座土造的影壁,上面浮雕着各种佛教典故,这影壁依旧是一片土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颜色,虽然看上去十分单一混沌,但却暗合佛家色空之道。
袁飞在佛寺之中可不敢随意放出神识去扫视,当然他也不需要去扫视,以他的佛家鼻识、眼识、耳识三识神通便可将这佛寺之中的小半情况收入脑中。
袁飞略微想了想便迈步想从左面绕过影壁,因为那边隐隐传来诵经之声,显然是有不少和尚在做功课。
袁飞走了十几步便眉头一皱,他从慈航佛寺外面早已将这佛寺之中的建筑情形看个清楚明白,在外看来这影壁不过数丈长短,怎么他此时行了十几丈还未走出这影壁?并且放目望去似乎这影壁无有止境一般?
袁飞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中了佛家障法,坠入了这影壁甬道之中。
不过袁飞也并不心慌,他毕竟是佛家开了四识的和尚,修为在佛家之内虽然算不上如何高明,但却也是如假包换的中等人物,更且这影壁并非是要将他困死,而是需要他来做个破解。
袁飞这样想着,逐渐将脚步放缓,开始细细观瞧影壁之上的佛经典故起来。
袁飞缓缓而行,不知不觉竟也走了半日时光,这佛经典故竟然未有一处重样,从上古洪荒之时一直到万载之前都有记载,即便是袁飞都不由得心中叹服,佛家这种沉淀了不知多少年的宗教果然比道家不足千年的教派深厚不知多少倍。
道家虽然也源远流长,但其最终的目的是寻求举教飞升,所有一个教派最多也就存活一两千年,不论开派老祖是证道还是身死道消,总之这个教派都会泯灭于这一方世界之中,而佛家便不同,佛家传承道统为的便是吸收信仰之力,为的便是将佛家的道统传扬下去推广开来,是以维持千万年而不倒,千万年间不知凡几的人物一言一行累积起来便是眼前这似乎无有止境般的影壁经典故事。
想到这里袁飞忽然明白了,哈哈一笑,迈步便直直朝着影壁走去,随后竟然一下钻进影壁之中,在影壁之上留下一道涟漪,颤抖几下便恢复原状。
袁飞一步迈入影壁之中随后便从影壁另一边迈步而出,袁飞回头看了看,果然,那影壁不过丈许长短,静静矗立在那一动不动。
袁飞的眼前终于见到了和尚,不过这和尚僧袍褴褛,看样子和要饭的乞儿也无甚不同,这和尚一见袁飞从影壁之中走出便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并且转身就跑。
袁飞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这慈航佛寺这般诡异?
袁飞正待去追那嬉笑和尚询问,那跑开的和尚却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还身来,脸上露出一本正经甚至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淡然神情道:“和尚从那里来?”
袁飞并未马上回答与他,而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这不知所谓的疯和尚。
这和尚除了衣衫褴褛外倒也干净整洁,即便是褴褛的衣服条也是浆洗得十分干净的,看起来就像是只有一件衣服穿得实在是太过长久所致。
而这个和尚面貌却也普通,不过却有些营养不良的饥黄之色,从褴褛的僧袍之下显露出来的胳膊大腿可以看出这和尚瘦得皮包骨头一般,年纪大约四五十岁的摸样,至于这和尚修为如何,对方不显露出来袁飞自然看不出来。
确定了眼前这人有七成不是疯子,袁飞这才回道:“小僧从普渡佛寺而来。”
那和尚双眼一翻阴阳怪气的道:“错措错!我问的是和尚从何而来,那个问的是你从何而来?”
袁飞略微一怔,随后微微一笑道:“和尚自然是从凡人中来。”
那和尚又问道:“和尚要做什么?”
袁飞按照经书所言规规矩矩的答道:“自然是勤修戒定慧,息灭贪瞋痴!”
那和尚讥讽的嘿嘿一笑道:“又是个只知道操经的愚鲁蠢货。”说完转身便走,一忽便消失无踪,反倒是袁飞愣怔了片刻,不知这和尚最后的言语何意。
那疯癫和尚走了,袁飞本想追上去,但随后袁飞便放弃了这个主意,因为那和尚走得太快,即便是以他的修为也追不上,去追也是白饶。
袁飞只得重新打量了下眼前情形,在他身前乃是一条数十丈的长道,道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土垒的大殿,殿上刻着大雄宝殿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暗含一股无比的霸道之意。大雄宝殿内中供奉着的自然便是药师佛的金身法相。
按理说一般的佛寺之中此处是应该常年有和尚值守香火的,但此时以袁飞的眼识耳识观来,内中似乎空空荡荡冷冷清清并无一人。
袁飞不由得有些意外,虽然左侧依旧隐隐然有诵经之声传来,但袁飞还是决定举步先去大雄宝殿之中一观。
那段长道全是黄土铺路,被蹋得十分坚实,即便是风吹过也不会带起半个土星。
长道两侧空空荡荡虽然地面皆是土的,却连半根草叶都生不出来,和慈航佛寺之外万里草原相比显得此处便像是一处死地一般。
袁飞来到大雄宝殿之前,方要迈步进入其中却不由一愣,原本在他的眼识耳识之中此处并无一个僧人,哪知他来到近前,这大雄宝殿之中竟然坐满了正在持经诵典的和尚,诵佛之声喧天一般。
并且这些和尚无一例外的身上穿的都实在不怎么样,虽然比那衣衫褴褛的疯和尚好些但也实在好不上多少。而且这群和尚也都一个个饿死鬼般的摸样,面黄肌瘦瘦骨嶙峋。
袁飞此时似乎明白了,其他佛寺的僧人一个个油光满面僧袍华丽乃是因为有无数善信供奉香火钱,而这慈航佛寺地处极偏,又哪里来的善信供奉?是以才一个个如此这般的摸样。
袁飞不由得心中唏嘘,不拘是和尚还是修士终是些个凡人,离了钱财粮食便是眼前这般衣衫褴褛的饿死鬼模样。
袁飞踏足步入大雄宝殿之中,那些僧人仿若未知,依旧口中不停地诵着经文。
袁飞知道这其中的规矩,是以静静矗立一旁等候,双眼开始在整个大殿之中游走,殿中装饰全无半点,因为整个大殿之内皆是土造,即便是布匹之物也不见分毫,就是那些鼎炉烛台也是土造,更不用说金银装饰了,大殿正中供奉的自然是药师佛的法相金身,一般的大雄宝殿之内除了药师佛的金身之外,还会在其左右供立护法僧人或者各种菩萨,但这座大殿之中却只供奉药师佛一尊佛像,袁飞心中暗暗奇怪,因为不光这大雄宝殿于众不同,就是整个慈航佛寺都于其他佛寺大大不同,似乎这慈航佛寺仅仅供奉药师佛的金身,除此之外再不供奉任何菩萨罗汉。
佛家唯一真佛自然只有药师琉璃光如来佛,但却也供奉无数修佛之后踏入佛国的菩萨、金刚、罗汉,这些都算是佛家先贤,一般的佛寺都会供奉自家佛寺之中踏入佛国的佛徒,佛徒踏入佛国之时便会得到在佛国一界的封号,或为菩萨或为罗汉等等,佛寺便以此为其铸造金身法相,使其也能享受香火信仰供奉。当然有些佛寺也会供奉其他佛寺之中踏入佛国的修士,尤其是那些最早步入佛国的佛徒们更是寺寺皆拜。
难道这慈航佛寺历史太浅?还没有佛徒登上佛国?袁飞并不细想此事,只是将这道疑问存在心中。因为他还有个更大的疑问,那就是这尊药师佛的金身法相总是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随时都要将半眯的双目睁开站起来一般,这可绝对不是雕塑之人技艺高超所致,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是一种使得袁飞整个人都要被压迫得动都不能动的感觉。
小半个时辰之后,殿中悠扬的钟声响起,一众僧人这才结束诵经,齐齐扭头朝着袁飞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