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中午, 潞子国的使臣就要抵达虎牢关, 吴纠趁着棠巫去找泻药的时候, 跟齐侯去见了一趟天子, 然后又找到了郑伯。
郑突非常合作, 给了潘崇和彭仲爽令牌, 众人商议好对策, 这样吴纠就与齐侯回了营帐。
吴纠回来的时候,棠巫已经准备好吴纠想要的泻药了,是粉末状的, 据说没什么味道。
棠巫说:“不过这泻药要吃够量,如果不够量的话,基本是没什么作用的。”
吴纠摸/着下巴笑了笑, 说:“够量?不就是多吃点么?这个没问题。”
齐侯听着他们讨论泻药的问题, 觉得自己有些头疼,谁会自己吃泻药, 还吃够量啊, 不知道二哥想到的是什么好主意。
吴纠拿了棠巫的泻药, 很快又出了营帐, 齐侯跟在后面, 吴纠却说:“君上别跟着,纠去膳房。”
齐侯立刻眼睛就亮了, 说:“二哥,又做什么好吃的?你怎么知孤饿了?”
吴纠神秘的笑了笑, 说:“做完君上就知道了。”
他说着就走了, 齐侯美滋滋的就回了营帐,棠巫则是一脸冷汗的跟着齐侯回了营帐,心中想着,明明方才王上拿着泻药走了,又说去膳房,棠巫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齐侯在营帐中等了没多久,也就一会儿的时间,这次吴纠做膳食特别的快,很快就捧着一个大碗回来了,只有一只碗,看起来应该只有一道菜。
不过齐侯从不嫌简陋,因为二哥做什么都是最好吃的,人间美味!
吴纠将那只碗放在桌上,没有盖子,齐侯探头一看,一大碗米饭,不过这米饭是琥珀色的,并不是白生生的米饭,米饭里夹杂着鸡蛋碎和肉丁,还有蘑菇丁之类的。
虽然只是炒米饭,但是闻起来真是喷香喷香的,齐侯忍不住拿起小匕,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米饭有一种鱼露的香味儿,咸香带鲜,里面有脆生生的小笋丁,肉丁也十分弹牙,混合在米饭中,一口全都送入嘴里,吃起来特别有满足感。
吴纠笑着说:“君上,酱油炒饭好吃么?”
齐侯一边吃一边点头,嘴里“唔唔”的说:“好吃!好吃!二哥最好吃了!”
吴纠听他这么说,便说:“那寡人就放心了。”
齐侯奇怪的看着吴纠,吴纠说:“酱油炒饭里面若是有泻药,君上也吃不出来。”
一瞬间,齐侯差点把嘴里那口炒饭给喷/出来,棠巫在后面抹冷汗,心说自己就知道……
齐侯想了想,这么好吃的炒饭,还是咽了再说,绝对不能喷/出来,于是还是把炒饭伸脖子给咽了,随即说:“二哥,你不是真的放了泻药罢?”
吴纠笑着说:“君上放心,当然没放,虽然君上一贯吃的有些多,不过身材没问题,还不需要减肥。”
齐侯也抬手抹了抹冷汗,心想真该庆幸自己还有身材,不然二哥要用泻药给自己减肥了。
吴纠说:“只是做个实验罢了,这炒饭十分容易做,而且味道重,在里面放泻药,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只要多做一些,让莒国和虢国的士兵吃了,寡人就不信了,他们第二天还能爬起来造/反?”
齐侯立刻笑着说:“这办法好,不过……”
他说着,又一脸委屈的说:“二哥的手艺要给那么多人尝,孤实在伤心。”
吴纠顿时翻了个白眼,不去理齐侯抽风,赶紧站起来准备研修一下酱油炒饭。
明日晚上才是晚宴,潞子国的军/队从虎牢关进入,晚上才能扑到行辕,因此吴纠觉得,应该在明日中午给莒国和虢国的士兵投喂酱油炒饭才对,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们从中午闹肚子闹到晚上,绝对不可能有人爬起来再造/反了。
这样就能解决行辕外围的莒国虢国士兵包围的危/机,然后再解决一下虎牢关外的潞子国军/队,那么莒子虢公和酆舒可就是瓮中捉鳖了。
众人布置了一番,全都按照计划行/事,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今日要给潞子国的国相酆舒接风洗尘,姬阆令人/大办宴席,十分之隆重,一大早上寺人宫女就忙忙碌碌的,莒子和虢公天还没亮就醒了,偷偷跑出行辕,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军/队,一切全都正常,因为晚上要举大事儿,因此莒子和虢公还吩咐膳夫中午给士兵做些好的吃。
酆舒和潞子国的使臣休息的不错,早上起来用了早膳,出来走走,就看到了忙碌的周国宫人们。
酆舒走到广/场附近,那边还在摆祭坛,虽然会盟大典被杨国的叛乱和冰雹打乱/了,不过仍然是要继续下去的,已经占卜好了日期,就在几天之后,因此宫人在忙碌宴席的时候,也有人在忙碌设坛。
酆舒走过去,遥遥的看了看那祭坛,只是挑眉笑了笑。
他正对着祭坛出神,身后突然响起嗓音,笑着说:“潞国使臣,我周国的祭坛,如何?”
酆舒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齐侯,齐侯一身黑袍,悄无声息就站在别人身后,酆舒连忙收敛了惊慌的眼神,拱手说:“酆舒见过齐公,这祭坛,自然是雄伟庄严的。”
齐侯笑了笑,说:“是嘛。”
他说着,吴纠也从旁边走过来,笑眯眯的说:“黄昏时候就要摆宴,潞国使臣乃是这次宴席的主人翁,到时候可有的忙了,潞国使臣还是先休息休息,免得到时候忙不过来。”
酆舒拱手说:“酆舒见过楚王,多谢楚王关心。”
酆舒总觉得吴纠话中有话,他素来听说过吴纠的名头,这个刚刚登基的楚王,已经做了旁人一辈子做不出来的功绩,因此在这种举大事的时刻,酆舒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他。
酆舒和吴纠齐侯说了一会儿话,就推脱有事儿离开了。
吴纠转头看着酆舒那身红色的衣裳越走越远,最后直接进了营帐,这才看不到了,齐侯本狞笑了一声,结果侧头一看,他家二哥看的特别专注,一直看着酆舒进了营帐,竟然还在看。
齐侯顿时不乐意了,毕竟那酆舒似乎有两分颜色,虽然在齐侯眼中十分之媚俗。
齐侯连忙走过来一步,挡在吴纠面前,说:“二哥,看什么呢?酆舒有孤好看么?”
吴纠无奈的看了一眼齐侯,不过没有和他讨论谁好看这个事儿,而是有些兴/奋的说:“君上,酆舒是不是比纠矮?”
齐侯一脸奇怪的看着吴纠,随即说:“孤没仔细看,不过应该差不多罢?”
吴纠坚定的说:“一定比纠矮。”
这回轮到齐侯眼皮跳了,齐侯说:“二哥怎么突然介意这个?比二哥矮的人比比皆是,例如子清棠巫他们。”
一提到这个,吴纠心里就在滴血,子清和棠巫都是未成年人啊,男孩子本身长身/体就晚,子清和棠巫都还可以再往上窜的,而自己都过了三十岁了,还怎么窜身高?
正午的太阳十分热烈,正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刻,一队潞子国的军/队很快来到了虎牢关门口,这路军/队并没有带任何兵刃,但是推着很多庞大的箱子,车辙印子非常深,里面不知放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军/队来到虎牢关门口,潘崇往下面看了一眼,笑着说:“来了。”
彭仲爽点了点头,抱着臂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压住嘴角,看起来很严肃。
潘崇笑着说:“别这么紧张啊。”
彭仲爽说:“仲爽并非紧张,只是没有大司马这么兴/奋罢了。”
一说到这个,潘崇也觉得自己有点兴/奋,可是吴纠派给他们的任务,的确挺让人兴/奋的,十分有/意思……
潘崇咳嗽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就听到城门下面,潞子国的使臣已经喊话了。
潞子国的使臣说:“我们是潞子国送贺礼的使臣,这是拜帖和文书,请虎牢关令放行!”
潘崇让人将拜帖和文书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是那伙人,结果就让士兵对着城楼下面喊话。
很快潞子国的人就听到了上面士兵的集体喊话,虎牢关的士兵竟然大喊着,虎牢关令去如厕了,没有将军的命令不得打开城门,让他们先等一等。
潘崇听着士兵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声喊着,顿时没忍住就笑了出来,彭仲爽无奈的看了一眼潘崇,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比较尴尬的虎牢关令。
虎牢关令并非是个不靠谱的,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去如厕,耽误了潞子国放行的时间,不过这可是他们的计策,因此虎牢关令只好配合了。
潞子国的人一听,顿时也是十分惊讶,但是无可奈何,只好等一等,等了大约半个时辰,结果城门仍然没动静,潞子国的人只好再朝上喊话,问问什么时候能放行。
如今乃是夏天,而且是最炎热的时刻,虎牢关前面一片平坦,那些潞子国的人都曝露在烈日之下,被暴晒的不行,一个个感觉自己都要流油了。
而且吴纠想的没错,那些箱子里装的并不是贺礼,而是兵刃,还有就是藏着潞子国的士兵,本想着冲进虎牢关之后再把士兵放出来,结果他们被拦在虎牢关门口,士兵憋在箱子里,险些就要给憋死热死了。
潞子国的人向上喊话,城楼上的人却很清闲,大家支着凉棚,潘崇喝着茶,笑眯眯的听着下面急切的喊声。
潘崇挥了挥手,说:“继续喊话。”
士兵们连忙又齐声大喊,说:“我们将军如厕还没回来!没有将军下令,谁也不能开城门,请潞子国的使臣们再等一等!将军很快就回来了!”
虎牢关令在一边直抹汗,自己上了半个时辰厕所还没回来,那肯定是掉进坑里了。
虎牢关令拱手说:“两位大人,不知何时才能动手?”
潘崇笑眯眯的说:“不着急,等这烈日将他们烤得筋疲力尽,咱们就开始动手。”
吴纠打得就是这个主意,让潞子国的人在虎牢关外面烤烈日,烤的筋疲力尽,然后再让虎牢关的人杀出去,将这些潞子国的人全都抓/住。
从中午就开始烤太阳,潞子国的人越来越着急,毕竟他们约好了晚上举大事的,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士兵们被烤的一个个几乎脱水,也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不知道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最要命的是闷在箱子里的士兵,一个半时辰过去了,箱子似乎都没什么动静了。
就在这个时候,虎牢关的大门“嗡——!!”一声就打开了,潞子国的士兵们人人欣喜,打头扮作使臣的潞子国将军也是满眼欣喜,心想他们的虎牢关令终于如厕回来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杀——!!!”的喊声,虎牢关里竟然涌/出一大批士兵。
虎牢关的士兵潮水一般涌/出来,快速向前扑去,冲向那些潞子国士兵。
潞子国士兵被暴晒了一中午,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又缺水又乏力,险些中暑了,听到了震天的杀声,顿时丢盔卸甲,有人扔下箱子,调头就跑。
潞子国的将军大喊着:“怎么回事!?不要逃跑!不要做逃兵!给我杀回去!”
他虽然这般大喊着,但是士兵们已经精疲力尽,似乎有些不听命令,瞬间被冲出来的虎牢关士兵冲散,大军很快俘虏了很多潞子国士兵。
其余的潞子国士兵四散奔逃,往来的路快速逃窜,一个个狼狈不堪。
此是潘崇一身黑甲,也从虎牢关驱马而出,快速扑出去,手中长剑猛地一挑,就听到“叮——!!”一声,那潞子国将军的佩剑一下脱手而出。
潞子国的将军根本没有准备,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高手来,佩剑丢失,想要调头就跑,但是根本跑不远,已经被人包围住,立刻拉下马来。
潘崇笑了一声,说:“活捉潞子国的大将,带走。”
前面的潞子国士兵听到后面的声音,顿时都慌了,他们的将军都被人活捉了,潞子国的士兵们更没有什么斗志了,一度溃散奔逃。
眼看就要将虎牢关士兵甩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吼——!!!”一声怒吼,竟然从前面的小路里遥遥走出一只条纹相间的老虎来。
那老虎身材健硕,肩胛骨不断的起伏,闲庭信步一般从草丛中走出,就拦在士兵的小路面前。
潞子国的士兵见到有老虎,顿时吓得大喊起来,说:“有老虎!!前面有老虎!!不能往前跑了!”
之前被小子文驯服的虎宝宝突然跑了出来,拦住了潞子国的去路,潞子国士兵不能往前跑,毕竟这老虎看起来十分硕/大,而且满脸伤疤,身上也有看起来凶悍的伤疤,这么一看让人觉得十分森然,谁知道那是只虎宝宝,打死潞子国的士兵也不相信啊!
老虎拦住了去路,潞子国的士兵大喊着,尖/叫着四散奔逃,又往回逃,后面潘崇率领的虎牢军已经赶到,快速将潞子国的士兵一网打尽,而潞子国的士兵根本不敢逃跑,完全是自投罗网。
一共没有半个时辰,虎牢关竟然大获全胜,将那些丢盔卸甲的士兵抓起来,全都俘虏。
虎牢关大捷,彭仲爽命人打开箱子,箱子上面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
彭仲爽走过去,伸手随便一拂,就听到“哗啦!”一声,将那些珠宝甩下去,下面立刻袒露/出了真面目,竟然是一堆的兵器,有的箱子里竟然装的是士兵,那些士兵惹得脱水,早就中暑晕倒了。
潘崇哈哈一笑,说:“什么顽意儿,潞子国的人怎么想的,还用箱子装大活人,准备烤了吃么?”
他一说,虎牢关令也哈哈大笑,毕竟他们大获全胜,也是大喜事一件,虎牢关令在这里守卫了这么多年,但是从没有如此畅快的击退过潞子国的人,自然也是欢喜。
彭仲爽却没有笑,只是盯着那潞子国的将军看,然后淡淡的说:“王上有命,斩下潞子国将军首级,带回去做贺礼。”
那潞子国将军听到彭仲爽淡淡的说辞,猛烈的挣扎起来,大喊着:“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不妨告诉你们!你们就要完了!不只是你们,行辕里所有的诸侯,甚至是天子,都要被我们抓/住了!你们不能杀我,若是早早投降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潘崇笑了笑,说:“哦?就你们这蠢样儿,还想抓/住诸侯和天子?”
那潞子国的将军说:“我不妨告诉你们,你们中间有内鬼,就算我们进不了虎牢关,你们也别想好过!识趣儿的就快点把我放了!”
潘崇说:“内鬼,就这点伎俩也敢称作内鬼?”
彭仲爽淡淡的说:“别跟他废话了,斩了首级,咱们还要回去复命呢。”
潘崇顿时气得瞪眼睛,说:“我是你上司,你斩!”
他说着把剑丢给彭仲爽,彭仲爽拿着剑,看了看,说:“仲爽是文人,不会用剑。”
潘崇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口口声声要斩人家脑袋的就是他,最后他还不会弄剑,亏得他长了这么高大的身材,还有股子怪力。
旁边的虎牢关令赶紧说:“不劳二位大人,卑将来代劳就是了。”
那边虎牢关顺利斩了潞子国将军的脑袋,这边很快就到了黄昏,准备开宴席了。
莒子虢公和酆舒可不知道潞子国的人已经被全部抓获了,而且将军的脑袋还被斩了下来,毕竟虎牢关距离这里有一段时间,中午入虎牢关,晚上才能赶过来,如今黄昏时刻,按理来说潞子国的士兵应该在路上,也没有人来通传说有异动,因此那三个人还以为一切正常。
当然不可能有人来通传,因为潞子国的大军全都被抓/住了。
按照吴纠的计划,莒国和虢国在行辕外围驻兵的士兵中午都吃了香喷喷的酱油炒饭,别看只是单纯的炒饭,但是这酱油炒饭乃是吴纠操刀的,味道自然不必说了。
棠巫嘱咐吴纠,泻药的计量必须用够才行,不过吴纠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就不信这样香喷喷的酱油炒饭放在面前,有人不吃够了?
黄昏一到,众人就进入幕府大帐,准备赴宴了,吴纠和齐侯到的时候,其他诸侯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他们走进来,郑伯和他们打了一个眼色,然后点了点头,事宜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吴纠笑眯眯的坐下来,齐侯坐在他旁边,大家全都互相攀谈着。
这次来的诸侯不少,还有天子,连楚国的人也都来了,因此潞子国才同意与莒子虢公合作,要知道,如果合作顺利的话,他们包围住行辕和幕府,就能将天子诸侯和楚王一网打尽,那么整个天下还不都是潞子国的了?
他们刚坐定,酆舒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酆舒笑眯眯走进来,看起来神色很好,进来之后拱着手与各个诸侯见礼,俗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酆舒这样客客气气的,大家也就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察觉到酆舒有什么异动。
姬阆姗姗来迟,随着寺人的高声通报,姬阆才在万众瞩目之下走入行辕,诸侯连忙行礼,连酆舒都躬身行礼。
姬阆笑了笑,说:“潞国使臣如何又行此大礼?”
酆舒则是笑着说:“天子有所不知,天子答应给我/国国君治疗眼目,就是我/国的恩/人,我们国/家都即将臣服于天子的威严之下,如今酆舒作为天子的臣民,如何能不给天子行大礼呢?”
姬阆听了哈哈一笑,似真似假的说:“使臣不愧是潞国的权臣,说话都让人中听。”
酆舒连忙说:“酆舒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绝不敢有半分作假。”
姬阆点了点头,说:“好,说得好,来,潞国使臣请入座。”
姬阆先让酆舒入座,然后才让众人平身,诸侯们也纷纷入座,姬阆朗声吩咐开席,寺人和宫女就端着美酒佳肴款款而入,将美味摆在案子上。
众人立刻开始把酒言欢,姬阆举起酒杯,笑着说:“让寡人与各位公侯敬潞国使臣一杯,潞国使臣千里迢迢送来和平之意,乃是我周国与潞子国共同的福气,大家共饮一杯。”
大家立刻举起酒杯,也跟着敬酒,酆舒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从今往后,我/国就是臣子,怎么敢接受天子和各位前辈的敬酒呢?该当是酆舒敬各位才是,酆舒有礼了。”
吴纠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下,因为之后还有好戏看,因此吴纠并不敢多喝酒。
宴席一开始,大家互相敬酒,酆舒因为是这次的主角,因此备受关注,众人都在与酆舒攀谈。
吴纠突然笑着说:“使臣大人,不知令国君的眼睛,具体是怎么失明的?”
众人听吴纠提起这个,其实也很想知道,国君的眼睛失明,这在周国可是失德的事情,失明变成了残废,那就不可能继续做国君了。
酆舒听吴纠这么问,便说:“唉,说来也是酆舒的责任,前些日子,国君带着众臣去狩猎,没想到被突然窜出来的野兽抓伤了眼睛,流了许多血,我们国/家并没有周国这么好的医术,那些巫医根本没办法/医治/国君的眼睛,国君当即就看见了,真是急坏了大家。”
酆舒一边说,就一边叹气,满脸都是悲伤,一瞬间眼圈还红了,似乎特别的自责。
吴纠挑了挑眉,好一个演技帝,酆舒这演技简直直追齐侯了。
吴纠笑了笑,说:“哦?是么?但是寡人怎么听说了另外一种说法?”
他这么一说,酆舒顿时心里“咯噔”一下,酆舒虽然是潞子国的权臣,就像郑国的祭仲一般,他要谁继位谁就能继位,他要谁做大臣谁就能做大臣,然而也因为酆舒的权力太大,因此招惹了很多不满。
潞子国中不乏有其他党派在于酆舒较劲,虽然总是以卵击石,不过仍然在于酆舒抗衡着,因此有许多“流言蜚语”。
酆舒脸色有些不好,稍微僵硬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说:“不知……不知楚王听说了什么,总之流言可畏,不能全部当真啊。”
吴纠笑了笑,说:“什么流言?寡人只是听说,令国君的眼睛是在打猎的时候受伤的不假,而且还是被一只狐狸给抓瞎的!”
他这么一说,酆舒的脸色更是尴尬,齐侯立刻惊讶的说:“狐狸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吴纠笑着说:“齐公您有所不知罢,别看狐狸没有狼的体型,更没有虎的凶猛,但是狐狸最擅长的就是狐假虎威,而且老奸巨猾,非常之阴险狡诈,喜欢伺机而动。”
连姬阆都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说:“真的么?竟然还有如此狡诈的狐狸。”
吴纠说:“寡人也只是猜猜罢了。”
酆舒总觉得吴纠有所指,连忙干笑说:“不瞒各位,其实并不是什么狐狸,而是一只老虎伤了我/国君,国君与老虎奋力搏斗,最后不慎被老虎伤了眼睛。”
吴纠装作一脸惊讶的样子,说:“什么?是老虎?那真是危险啊!”
酆舒笑着说:“当时的场景的确是十分危险。”
吴纠点了点头,像是聊天儿一样说:“前些日子,天子与诸位公侯同游虎牢关的时候,也被猛虎袭/击了,不知最近到处瞎跑的猛虎怎么这么多,难道是天气暖和的缘故?使臣大人有所不知,袭/击天子与诸公的猛虎,其实是有人恶意为之,将那猛虎捕了起来,故意放在附近,就等着猛虎来袭/击天子与诸公。”
酆舒一脸惊讶的说:“竟……竟有此事?”
吴纠说:“千真万确,因此使臣大人您不防回国时候让人查一查,袭/击你们国君的老虎,是不是有心怀叵测之人故意放进来的,恐怕是有人想要对你们的国君,图谋不轨呢!”
酆舒听他说到这里,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几乎不能再差,干咳了几声,端起酒杯掩饰着自己,侧头看了一眼虢公,虢公连忙站起来,说是自己失礼,看起来是想去如厕,便出了幕府。
虢公出了幕府,吴纠与齐侯对视了一眼,然后看了一眼天子,姬阆立刻转过头给郑突递了一个颜色。
郑突也站起身来,笑着说:“诸位进行饮酒,突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藏酒,一并拿来与各位助兴。”
他说着,也走出了幕府。
虢公丑从幕府走出来,看了看左右,没有人注意他,便快速往行辕大门口走,他走到行辕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虢国驻军的士兵快速跑过来,满头大汗的样子,十分着急。
虢公丑说:“准备的怎么样了?潞国的援军到了么?马上就要动手了!”
那士兵连忙说:“君上,大事不好啊,动不了手了!”
虢公丑立刻惊讶的说:“怎么回事!?为何动不了手?难道是潞子国的人没有与你们会合?出了什么岔子?”
士兵说:“潞子国的人的确没有与我们汇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不知出了什么岔子!”
虢公丑脸色一寒,说:“这潞国,怎么关键时刻不给劲儿,但是事已至此,咱们也要拼力一搏了,不然便是浪费了大好时机,你去与莒国的人联络,让他们赶紧动手。”
那士兵着急的说:“不是,不是啊君上!咱们与莒国的士兵也没办法动手了!”
虢公丑立刻说:“又怎么回事!?”
士兵说:“不只是怎么回事,士兵们好像都吃坏了肚子,从中午用了午膳之后,就一直在闹肚子,现在所有驻兵的兄弟们全都病倒了,根本无法动/兵啊!”
虢公一听,脑子里“嗡——”的一声,刚听说潞子国的人出了岔子,本还想要拼死一搏,结果现在自己的驻兵,还有莒国的驻兵也全都出了岔子。
虢公丑顿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满脸惊慌,刚想要转身就走,回去通知莒子和酆舒,结果一回头,突然看到郑突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背后。
虢公丑吓得“啊!”大喊了一声,说:“郑……郑公,您怎么在这里?”
郑突笑眯眯的,他本已经是个大叔了,奈何仍然十分有气质,尤其是下巴上留着的小/胡子,看起来有一种颓废的优雅和性/感,给他增色不少。
郑突笑着说:“虢公不是去如厕的么?突见虢公走错了方向,想要提醒虢公,不知虢公怎么到了行辕门口?这方向可反了。”
他说着,把“反了”两个故意咬的特别重,虢公则是干笑说:“这……这……可能是孤喝的有些多,醉、醉了。”
郑突幽幽一笑,说:“是么,那么突请人扶着虢公罢。”
他说着,一挥手,沉下脸,冷冷的说:“来人!”
很快有几个士兵冲过来,粗/暴的抓/住虢公的胳膊,拧在身后,虢公疼的不行,惊恐的睁大眼睛,说:“郑突!你要干什么!?”
郑突只是幽幽一笑,说:“不干什么,奉天子之命,捉拿叛贼而已。”
虢公瞬间吓傻了,没想到他们的计划还没开始,竟然已经被识破了……
虢公出了幕府,其他人在幕府里继续喝酒聊天。
莒子和酆舒在幕府里等了一阵,不见虢公回来,都有些着急,似乎有些坐立不安,恐怕出了什么岔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听“嗖——!!!!”的声音,是一声十分尖锐的哨子声。
莒子听到哨子声,顿时眼睛都亮了,转头看了一眼酆舒,酆舒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一抹狠色。
这两个人脸上的异动,怎么能被吴纠忽略呢?吴纠全都看在眼中。
莒子和酆舒听到哨声,态度立刻变了,其实原因很简单,长哨的声音是他们定的暗号,潞子国的人混入虎牢关之后,会快速扑向行辕,达到行辕外面之后,就会给他们放哨,声音一响,说明随时都可以行动了。
因此莒子和酆舒听到长哨的声音,都十分的兴/奋,准备举大事。
莒子的态度立刻就嚣张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哈哈一笑,离开了席位,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竟然走到了天子的席位旁边,一只脚还踏在了天子的坐席上,旁人都用一脸看疯/子的目光看着莒子。
莒子竟然笑着弯下腰,伸手要去摸姬阆的脸颊,旁边的王子郑立刻起身,“啪!”一声拍开莒子的手,说:“莒公,你这是做什么!?”
莒子不理王子郑,说:“识趣点就给孤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外族人罢了!”
姬阆听莒子这么说王子郑,顿时脸色沉下来,冷声说:“莒公突然辱/骂寡人的儿子,这是何意?”
莒子哈哈带笑着说:“好啊,孤可以不辱/骂他,你来伺候孤,把孤伺候的服服帖帖,孤就不骂他,怎么样?”
他这话一说出来,旁边的诸侯都傻了眼,有人“嗬——!”的抽/了一口冷气,都在惊讶莒子怎么突然就抽风了。
吴纠此时冷冷的说:“莒公,您身为周国的臣民,以下犯上,对天子不敬,是何居心?”
莒公笑着说:“天子?对天子不敬?天子在哪里啊?孤怎么没看到。”
众人都觉得莒子突然疯了。
莒子则是说:“哈哈哈!孤实话告诉你们罢!如今我莒国与虢国,还有潞子国的大军就在行辕外面,已经将整个行辕团团包围了,今日孤便要正周国之威严!”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齐侯朗声说:“莒子,你这是要造/反么!?”
莒子笑着说:“造/反?当然不是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人哪点儿配当天子,哈哈哈按照孤的意思,他比女闾里面的婢子还好看,若是听话,伺候的孤服帖,孤就留你一命!”
王子郑听得脸色阴沉,“唰——!!”一声拔/出佩剑,剑尖瞬间指向莒子的脖颈,冷声说:“大胆!”
莒子吓了一跳,他的脖颈一痛,竟然直接出/血了,虽然只是蹭破了皮,但是也疼的莒子哇哇大叫。
此时酆舒才慢慢从席位上站起来,说:“好了,莒公当以大局为重,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之后没有,非要现在逞口舌之快?”
酆舒已经褪去了方才恭敬的脸孔,脸上带着一股狠戾,他看起来其实是个很清秀的男子,长相并不是齐侯那般锋利,应该不会让人觉得狠戾,然而酆舒冷下脸来,尤其是冷笑的时候,显得颧骨微高,因此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刻薄狠戾,带着一股浓浓的薄情。
他皮肤很白,在红色官袍的映衬下,显得更是高高在上,酆舒站起来,走到幕府正中,冷冷一笑,说:“如今周国天子无/能,还要立外族野种为太子,严重威胁到了周国的血统,霍乱/了周国的王室威严,趁着今日诸侯齐聚一堂的时刻,莒公才要举大事儿,清除周室叛逆。”
吴纠笑了一声,还是稳稳当当的坐着,甚至手执酒杯,悠闲的呷了一口酒水,说:“周国的事情,你一个潞子国的国相,不也是外族,怎么好意思插手呢?”
酆舒笑了笑,说:“酆舒虽然是外族,但是受莒公所托,帮助周国清理余孽。”
众人这终于是听懂了,莒子无非就是要造/反,而且还联合了潞子国的人来造/反。
莒子嚣张的的大笑说:“今日的情形你们也都看到了,孤虽然不才,但是大局当前,也勉为其难,顺应天意,登基为新天子,有识时务的,立刻出列,拥护新君,否则……”
莒子狰狞一笑,齐侯则是说:“新天子?莒子,若孤没有记错,你根本不姓姬罢,你甚至都不是中原人,如何能登基为天子?你和天子八竿子都打不上!”
莒子一听,顿时气的大叫说:“你!”
他说着,冷声说:“好好好,好你个齐国,一直仗着自己国/家大就作威作福,如今孤就拿你第一个开刀!”
他说着抽/出佩剑,就要大步走过来,齐侯还坐着,吴纠则是立刻站了起来,冷声说:“你敢?”
他说着,莒子哈哈一笑,说:“哎呦,小/美/人儿你别着急啊,等一会儿孤做了天子,也让你享受荣华富贵,好不好?”
吴纠冷笑一声,说:“恐怕你可没这个福气。”
莒子不以为然,说:“好,孤就让你看看孤有没有这个福气,你这模样儿,孤想了好几年了,今儿个算是随了孤的心愿。”
他说着,大步走过来,伸手就摸吴纠的脸,齐侯从身后慢慢站起来,低声说:“孤劝你别动手。”
莒子笑着说:“怎么?这高高在上的楚王,叫你顽够了,不能让孤顽一顽?”
他说着,还是往前伸手,就在这一霎那,突听“啊啊啊啊!!!”一声惨叫,莒子本还在猥琐的大笑,结果大笑声却变成了惨叫/声,瞬间充斥着整个幕府。
随即是“嘭!!”一声,莒子那肥胖的身躯突然倒在地上,不断的痉/挛,使劲捂住自己的手。
众人定眼一看,莒子满身是血,而他的手指则是横着飞了出去,众人都没看清楚齐侯是怎么拔剑的,动作飞快,佩剑却已经出鞘,直接削掉了莒子的三根手指头。
手指头掉在地上,染着血,莒子倒在旁边,痉/挛的大吼着:“啊啊啊啊——疼!疼死我了!!给我抓/住他们……抓/住他们!!剁成肉泥!”
莒子大吼着,酆舒觉得不对劲儿,立刻大喊着说:“来人!”
随着他的喊声,幕府的帐帘子“哗啦”一声被掀开了,然而走进来的却不是酆舒的人,当先进来的是郑国国君郑突,随即而来的则是楚国的大司马潘崇,后面跟着彭仲爽,再往后,就看到两个士兵押/解着被五/花/大/绑的虢公走了进来。
酆舒和倒在地上抽/搐的莒子都惊讶的睁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莒子大吼着说:“不……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哨……哨声……”
他这么说着,潘崇一笑,举起一个青铜的小哨子,说:“莒子您找的是这个么?”
潘崇将那小哨子举起来,莒子和酆舒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惊讶的不得了。
潘崇便在那两个人惊讶的目光之下,快速走过去,对吴纠恭敬的拱手说:“王上,潞子国士兵已经全部被抓获,潞子国将领也已被斩首,莒国虢国叛军悉数被擒,静等王上发落!”
其他诸侯似乎还被蒙在鼓里,根本不只发生了事情,方才莒子还一脸嚣张,此时躺在地上,不断的哀嚎,而虢公则是被五/花/大/绑,一脸死灰的被人押着跪在地上,仿佛斗拜的鹌鹑,而酆舒,似乎从没受过这样的打击,惊讶的睁大眼睛,说:“这……这不可能。”
吴纠缓缓走过来,笑眯眯的说:“使臣大人的计策非常成功,不惜伤害国君的眼睛,来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然而可惜了,使臣大人本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可你偏偏要和猪队友合作。”
莒子和虢公一个在地上哀嚎,一个跪在地上等着发落,吴纠说猪队友的时候,两个人没听懂,也没注意,只是心中一片死灰。
吴纠说完,转过头来,拱手对姬阆说:“天子,莒国与虢国乃是天子的家务事,叛乱的莒子与虢公就交给天子来处理了。”
姬阆此时才站起来,笑了笑,说:“还要多谢楚王和齐公,仗义相助呢,如今莒子与虢公罪/大/恶/极,犯上作乱,便削去莒子与虢公的爵位封号,寡人要在会盟的大典上,用这两个逆贼的人头,祭祀神明与祖先。”
吴纠一笑,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莒子和虢公一听,顿时脸色惨白,莒子一直在哀嚎,因为疼痛,根本来不及求情,虢公似乎也说不出话来,惊恐的颤/抖着。
姬阆又是说:“今日打破莒国虢国与潞子国的阴/谋,楚王与齐公功不可没,莒国正好在齐国旁边,那就有劳齐公,代为管理莒国,削去莒国封国,并入齐国管辖。”
他这样一说,诸侯们一阵哗然,齐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并吞了鲁国大面积的土地,如今又一下并吞了莒国,而且还是合法的,莒国和鲁国的土地夹在一起,齐国一瞬间扩充了将近一倍的土地面积,而且莒国临海,非常之富饶,盐铁丰富,可以说齐国一下又叼走了一块大肥肉!
齐侯一笑,拱手说:“谢天子器重。”
姬阆说:“齐公不需要谢寡人,忠心于寡人的,便像是齐公,那就重重有赏,叛逆寡人的,就像是莒子和虢公,那便要削爵削地,处以极刑!这才是赏罚分明之道。”
吴纠和齐侯立刻拱手说:“天子英明。”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郑伯连忙也拱手,其他诸侯一见,赶紧也跟着拱手说:“天子英明!天子万年!”
姬阆将莒国的土地封给了齐国,齐国一瞬间往南扩充了将近一半的距离,竟然都已经和宋国接壤了,之后展雄再去见宋公,就不必绕远跑到郑国与宋国交接的地方,直接从齐国走就可以了。
齐国本就是强国中的魁/首,如今一下势力大增,竟然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感觉。
至于虢国,虢国地处周国的西南面,与齐国隔得甚是遥远,因此姬阆并不打算把虢国交给齐国来管理,而是并入周国的管辖,直接由自己管理。
其实姬阆也渐渐开始明白,天子权力在削弱,若是想要集/权于自己,必须将土地收归周国所有,不能再大手笔的分封,因此趁这个机会,就把虢国收回了周国管辖。
如此莒国和虢国都被处理了,莒子和虢公也押起来,等着与楚国/会盟的时候,用他们的人头来祭祀天地。
如今只剩下酆舒一个人。
酆舒站在幕府正中间,虽然没有人来抓他,但是四周围这团团的周国士兵,酆舒根本插翅难飞。
酆舒刚开始有些惊慌,随即竟然慢慢镇定下来,姬阆笑着看着酆舒,说:“诸位公侯说说看,咱们该如何处理潞国使臣?”
众人立刻喧哗起来,原因很简单,因为酆舒这个潞子国的人,可谓是心狠手辣,竟然打瞎了国君的眼睛,以治病为由,想要他们自己亲自打开虎牢关大门,迎敌而入。
如果今日没有吴纠和齐侯识破计谋,那么后果不敢设想,潞子国的士兵进入虎牢关,便是长/驱/直/入,半日便能扑到行辕,将他们团团围起,杀个措手不及,这里住着这么多诸侯,还有天子,到时候都是他们的俘虏了。
酆舒想要抓/住这么多人,如今却成了瓮中之鳖,诸侯们自然要奋起反/抗。
“杀了他!!”
“用他的脑袋祭祀神明!”
“剁成肉泥!”
“大卸八块!”
“赤狄当真可恶!果然是狄人!”
诸侯们都非常愤慨,酆舒被众人指责,站在幕府中间,却不见一点儿慌乱的神情。
姬阆笑了笑,说:“潞国使臣,您听到了么?如今您可是众矢之的,诸公们都想拿你开刀呢。”
酆舒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说:“成者王,败者寇,酆舒识人不明,认栽,随你们怎么处置便是。”
众人听着酆舒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更是愤/恨,说:“卸掉他的胳膊!挖掉他的眼睛!!将他剁成肉泥!”
酆舒并没有害怕,仍然淡淡的笑着,说:“如今酆舒是俘虏,随便你们处置,不过周王与各位可别忘了,酆舒的身份乃是潞国使臣,你们若是杀/害使臣,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若是再无/所/不/用/其/极的残/害使臣,那么这事情传出去,周边还有什么国/家肯归降你们周国呢?”
酆舒这么一说,姬阆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因为他说的对,酆舒的身份是个使臣,而且他还是潞子国的权臣,若是酆舒死在了他们的境内,绝对会被人诟病。
虽然酆舒阴/谋在先,但是也挡不住很多流言蜚语,如今这个年代,流言蜚语和舆/论非常重要,因为信息传达不方便,百/姓和周边方国听到的消息是很闭塞的,很可能以讹传讹。
如果他们杀了身为使臣的酆舒,绝对会被人诟病,说他们残杀使臣,这样百/姓心寒,周边方国也因为周国的手段而不敢归降,岂不是害了自己?
姬阆脸色不好看,吴纠此时眼睛一转,笑着供手说:“天子,纠以为,潞国使臣说的正是。”
众人也从方才的愤/恨中醒/悟过来,原来酆舒根本是有恃无恐!
姬阆说:“楚王可有什么好办法么?”
吴纠一笑,说:“依寡人之见,潞国使臣说的极是,咱们不但不能杀了酆舒,而且不能对酆舒不礼,还要好生款待,然后风风光光的送酆舒回潞子国去。”
他这么一说,很多诸侯都觉得不可理喻,心想着难道楚王是个势利眼,想要随风倒么?
齐侯听了吴纠的话,顿时笑了一声,不知在笑什么,也拱手说:“天子,楚王这计谋甚好。”
许多诸侯都没听懂,吴纠笑着说:“天子,‘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天子俘虏潞子国士兵的事情,潞子国想必很快就会知道,却将酆舒一个人安安稳稳,全须全影,并且好生款待的送回潞子国去,试想想看,结果是什么样?”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一片恍然,虽然酆舒是潞子国的权臣,然而权臣也有政/敌,而且数不胜数的政/敌,所有潞子国的士兵都被俘虏了,只有酆舒一个人被放回去,而是还十分礼遇,锦衣玉食的送回去,到时候潞子国的人能不怀疑他么?
再加上酆舒之前打瞎了潞子国国君的眼睛,酆舒的政/敌绝对在这个时候群起攻之,讨/伐酆舒,这样一来,便形成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便是吴纠所说的,攻心为上了。
酆舒听了,眼睛一转,似乎有些惊慌,酆舒不笨,因此也想到了吴纠的计策,周国的人不杀自己,却把自己放回去,到时候绝对没人信自己的话。
酆舒想到这里,虽然心中惊慌,却哈哈大笑着说:“你们打算把我放回去,那我可以告诉你,你们这是放虎归山!”
吴纠转头看向酆舒,笑着说:“寡人早就说过了,你不是那只老虎,你不过是那只狐狸,最多狐假虎威罢了,如今你这个狐狸权臣,失去了老虎的威严,也失去了爪牙,寡人送你回虎穴之中,你说你的境地是怎么样的?”
酆舒脸色终于难看起来,青筋抽/搐的看向吴纠,说:“我是潞子国的忠臣,君上一定会相信我的!”
吴纠挑了挑眉,说:“你是不是潞子国的忠臣,寡人就不知道了,但是寡人相信,在一个国君眼里,你一定是玩/弄/权/术的佞臣。”
酆舒呼呼的喘着粗气,瞪着吴纠,姬阆笑了一声,说:“来人,便按照楚王所说,先将酆舒收/押,不日好生送回潞子国去。”
酆舒还想要反/抗,但是很快被士兵抓起来,押/送出了大营。
几日之后,楚国与周国终于举行了隆重的会盟大典,诸侯见证,订立了会盟条约,楚国与周国结成盟好,不再兵戈相向。
莒子和虢公在会盟大殿上当众正/法,用两个人的血祭祀了天地。
楚国与周国的会盟,不只是单方的好处,吴纠与姬阆都是刚刚登基的国君,此次会盟让两个人的身价都增长了不少,威信也增长了不少。
会盟结束之后,众人就打算把酆舒送回潞子国去了。
姬阆给酆舒准备了一辆非常奢华的缁车,缁车外面用绢丝做成窗帘,里面铺着柔/软又舒适的丝质席子,极尽奢华。
众人都在行辕门口准备给酆舒送行,酆舒被士兵押出来,吴纠笑了笑,说:“潞国使臣即将回国,寡人有一份礼物相赠。”
他说着,挥了挥手,潘崇立刻将一个硕/大的锦盒捧了出来,锦盒非常奇怪,上面缠绕着大锁,大锁纵横,将锦盒捆的严严实实,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吴纠笑了笑,说:“这锦盒乃是寡人送给使臣大人,还有潞国国君的大礼,不过钥匙被寡人不小心给弄丢/了,因此只能劳烦酆舒大人带着着锦盒回国,然后用锋利的兵刃切断锁链,再打开看看了。”
酆舒眯着眼睛,总觉得吴纠的话不能当真,什么钥匙被弄丢/了,可能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如果是钥匙弄丢/了,他们现在这么多人,全都戴着佩剑,为何不能现在斩开/锁链?
潘崇将那盒子放在缁车中,随即就退了下来,姬阆挥了挥手,说:“送行罢。”
很快士兵就将酆舒押上缁车,然后有士兵赶车,立刻出发,往潞子国而去了。
姬阆看着缁车绝尘而去,扬起滚滚黄沙,不由的笑着说:“楚王送给酆舒的,不知是什么样的礼物?”
吴纠神秘一笑,说:“一份厚礼。”
他说着,回过神来,又说:“虽然潞国使臣已经被送走,不过咱们还需要做一些小小的事情。”
姬阆说:“什么事情?”
吴纠挑眉说:“自然是……乘胜追击了。”
姬阆不知吴纠在说什么,乘胜追击谁?难道是潞子国?
不过吴纠与齐侯相视一笑,看起来早就商量好了一般。
酆舒被押/送回潞子国,距离潞子国不远的时候,那押/送他的士兵就下了缁车,自己改道往晋国去了。
酆舒被/迫留在潞子国外面,知道自己这般回去肯定会被人诟病,但是若是不回去,也会被人诟病,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往城中而去。
潞子国的人早就听说派出去的使臣失败了,因为他们派到虎牢关的士兵有侥幸逃回来的,因此朝中上下早就听说了,这次计划彻头彻尾的失败了。
潞子国的士兵全军覆/灭,将军还被斩首了,但是潞子国的国君一点儿也不伤心,反而还有些愉快,虽然牺牲了这么多人,但是这样一来,身为使臣的酆舒肯定要折在潞子国,回不来了。
酆舒十分年轻,但是在潞子国中已经举足轻重,国君说出来的话都不是诏令,酆舒说出来的话却一定是诏令,再加上酆舒打瞎了潞子国国君的眼睛,国君怎么能不痛恨他?
酆舒回不来,国君是最高兴的,还有朝中的权臣,酆家的人瞬间被弹/劾讨/伐,国君下令抓了一票人。
这次上朝的主要目的就是讨/伐酆家的人,国君恨不得趁着这次机会将他们全都灭族。
朝上,众人正在愤慨的声讨着,却听一个士兵冲进来,大喊着:“君上!!君上!!国相、国相……国相回来了!!”
他这么一说,朝中众人全都吃惊,国君一瞬间有些害怕,毕竟他们还在讨/伐酆家的人,没想到酆舒竟然回来了,前去虎牢关的所有潞子国士兵都被俘虏了,大家实在想不到,酆舒怎么可能会回来。
那士兵又说:“而且,而且十分奇怪,国相是坐着周国天子的缁车,被隆重的送回来的,听说缁车非常华贵,而且车上还放着周国天子送给国相的厚礼!”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起来,纷纷觉得奇怪。
那士兵说着,酆舒已经大步走进殿上,众人见到酆舒,还以为酆舒是什么憔悴的样子,然而酆舒身上的衣袍一丝不苟,也没有面黄肌肉,一点儿也没有被俘虏的样子,身上穿着的衣裳反而非常华贵讲究。
众人见到这样的酆舒,顿时都一脸吃惊,想到刚才士兵的话,酆舒是坐着天子的车架回来了,众人心中都萌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酆舒恐怕已经投靠了周国!
酆舒走进来,就看到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酆舒只能当没看见,拱手说:“酆舒拜见君上。”
潞子国国君没有让他起来,只是说:“国相,孤听说周王送给你一份大礼,不知是什么礼物?”
国君没有说别的,先问是什么礼物,自然是因为怀疑酆舒,国君本就对酆舒没什么好感,毕竟酆舒的权/利比他还大,哪个国君能容忍这样的臣子?
酆舒听到这话,一僵,随即说:“禀君上,酆舒也不知是什么礼物。”
那礼物是个锦盒,被锁链缠绕着,国君以为酆舒故意搪塞他,一定要酆舒拿出来给大家当中看,酆舒说没有钥匙,又被众人猜疑了一番。
最后国君说:“来人,取宝剑来,直接斩断锁链!”
很快有武士取了宝剑过来,准备斩断锁链,随着“当——!!!”一声巨响,锁链应声而断,“哗啦——”一声,锁链顺着锦盒落下来,一个士大夫立刻走过去,迫不及待的打开锦盒,准备看看里面是什么金银珠宝,没准还有周国与酆舒合谋的证据。
结果一打开……
“啊!”
“嗬——”
“是……是将军!”
锦盒一打开,那当先的士大夫发出一声惊叫,猛地向后一退,“咕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吓得面无人色。
旁边的士大夫们也发出惊叫/声,有的还捂住鼻子,快速向后退,酆舒本人也吓了一跳,“嗬……”的抽/了一口气,惊讶的看着那锦盒。
锦盒里面竟然是一颗人头!血粼粼的人头,睁着大眼睛,因为是夏天,已经有些臭了,不只是人头,还有手脚,整齐的放在里面,仿佛真是一份厚礼。
这人脑袋就是之前准备偷袭虎牢关的潞子国将军,虎牢关令斩了他的脑袋,不过并没有丢掉,吴纠说另有用处。
这份厚礼打开,竟然是将军的脑袋,很多人都认出来了,惊恐的大叫着,国君虽然眼睛瞎了,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但是听到大叫/声,也非常惊恐,厉声说:“好你个酆舒!枉费孤这么器重你!你竟然联合周人叛乱!!来人!给我将这逆贼抓/住!”
“君上!”
酆舒立刻说:“君上!酆舒忠于我/国,不敢有半分反心,这乃是周国人的伎俩阴/谋,为的就是离间您我君臣,君上切勿信了小人啊!”
士兵冲进来,将酆舒押在地上,立刻有酆家的人站出来,说:“君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士大夫立刻抢白说:“怎么?你也要随酆舒反了么!?”
那酆家的人被吓了一跳,话头就断了,潞国国君则是冷笑一声,说:“好一个忠心,你若是忠心,孤的眼睛是如何瞎的!?”
众人立刻都听出来了,国君怕是想要趁机置罪酆舒,看起来是忍耐很久了,马上有一些人/士大夫配合着国君的话,开始指责酆舒,说酆舒的过错。
很快,众人罗列出了一大串酆舒的过失。
潞国国君冷笑说:“酆舒,你已是天/怒/人/怨,罪/大/恶/极,今日孤不杀你,便是不仁义,杀你才是众望所归!来人!将酆舒给孤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酆舒给士兵押在殿上,根本没办法挣脱,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突然笑了一声,说:“我看出来了,你们今天这是说好了,要酆舒的命?”
潞国国君说:“既然知道,还不快快伏诛!?”
酆舒冷声说:“伏诛?你别忘了你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谁的功劳!?”
众人一听酆舒的话,就知道如今君臣已经撕/开脸皮,软的不行,已经开始来硬的了。
潞国国君只是冷笑,说:“孤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是因为德行有嘉,仁义为先,这和你这个罪臣有什么关系?”
酆舒说:“好好,好一个德行,好一个人仁义,你能坐到今天,都是我酆舒的鼎立相助,如今你却要杀我酆舒?!”
“大胆!”
潞国国君说:“酆舒,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没有你,我/国只会更加强大!”
他正说着,就听到有士兵仓促的脚步声,一个士兵快速冲了进来,大喊着:“报——!!!”
士兵冲进来,赶紧跪下来说:“报!!君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他们……他们打进来了!”
众人一听,都吓了一跳,但是不知士兵指的是谁。
潞国国君连忙说:“谁?”
那士兵结结巴巴,似乎十分着急的说:“周……周……”
他因为喘粗气儿,周了两次都没有周出来,潞国国君连忙说:“周国军/队?”
那士兵摇头说:“不,不是周国,而是周国联军!君上,是周国联军,周国的军/队,带着楚国齐国郑国宋国邢国邾国等数路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什么!?”
众人都是一阵吃惊,没想到那边在会盟,怎么突然就杀了过来。
潞国国君一听,大惊失色,拍案说:“一定是酆舒!一定是他联合周国人,想要亡我潞氏!”
酆舒其实也没有想到,他们明明已经把自己送过来了,怎么突然还发兵而来,而且与自己是前后脚的速度,说明发的兵肯定是会盟的军/队。
“报——!!!”
又是一声急促的奔跑声,大老远就听到大喊急报的声音,众人一听这个声音,心里直打哆嗦,就怕士兵急报说已经打到国都来了,那样就惨了。
新进来的士兵跪下来说:“报!君上!周国联军正在叫阵,说是让君上尽快投降,并且献出酆舒!”
他这样一说,众人立刻全都看向酆舒,酆舒自己都糊涂了,明明是周国人送自己回来的,怎么突然又要把自己要回去?这简直不合情理。
潞子国的国君大惊失色,立刻说:“将军何/在,兵马何/在,如何迎敌?我们目前有多少可动的兵马?”
他这么说,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看向了酆舒,酆舒跪在地上,还被士兵押着,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说:“说啊,将军何/在,兵马何/在,如何迎敌!问得好,问得好啊!潞氏若没有了我酆舒,根本就狗屁不如!”
酆舒这般说着,潞子国国君脸上狰狞一片,拔剑就要砍了酆舒,旁边方才撺掇治罪酆舒的士大夫们却赶紧抢上来,抱住国君的大/腿,说:“君上!使不得啊!使不得!周国联军来势汹汹,他们指名道姓要酆舒这个逆贼,若是君上此刻砍了酆舒,那咱们该如何交代啊?到时候周国人觉得咱们不恭敬,一个不慎,攻入都城,我潞氏就完了!”
酆舒跪在殿上,看着士大夫们央求国君的样子,似乎觉得十分有/意思,笑得几乎掉眼泪……
潞国的边城城下,吴纠与齐侯骑在马上,十分悠闲的看着城门,兵围潞子国,自然是吴纠的意思,吴纠想要乘胜追击,在潞子国内乱的时候,彻底打击潞子国的气焰。
潞子国是赤狄人里面最彪悍的一个国/家,虽然或许不可能连根拔掉,但是这个时候绝对可以狠狠打击他们,彻底重伤,这样一来,潞子国的人,起码有五十年需要休养生息,根本不敢犯禁。
按理来说,吴纠乃是楚王,他们在南面,潞子国在北面,与他们根本不相干,因此打击潞子国的事情,乃是周天子姬阆的事情。
不过吴纠替姬阆出谋划策,其实是有两个心思的,其一自然是因为齐侯了。
吴纠虽然在楚国,但是也会为齐侯着想,毕竟他在齐国呆了许多年,多少有些感情。
北面的狄人经常会侵犯齐国的最北端,长久以来,自齐侯的祖父齐庄公开始,就经常被狄人弄的头疼,若是这次能狠狠打击潞子国,就能给其他狄人一个警示,让他们知道周人的威严,不敢贸然进犯。
其二的私心,其实是吴纠看上了酆舒这个人。
酆舒在潞子国位高权重,位高权重到什么程度?废立国君,任用大臣,调兵遣将,甚至可以打瞎国君的眼睛,让国君敢怒不敢言。
不管酆舒是不是个佞臣,但是他的才华和手段显而易见,就好像祭仲这个人,匽尚与他有仇,祭仲独揽大/权,专/制排他,然而也是因为有祭仲的存在,郑国才在六任国君更替中,风云飘摇的挺了过来。
吴纠的确是看中了酆舒的才华,楚国正是用人之际,吴纠想要把酆舒带回楚国去,让他给自己效力。
姬阆已经与吴纠谈妥了条件,周国的军/队都借给吴纠,听他号令,若是这次吴纠能用这些军/队,将潞子国吓怕,让他们举国向北迁徙,那么酆舒就是他的了,姬阆完全可以不追究酆舒想要谋害他们的罪过。
吴纠自然是答应了,因此才会与齐侯来到这里。
他们等酆舒上路之后,立刻就动身了,毕竟军/队是现成的,诸侯会盟,大家都带了很多军/队来,立刻开拔,就杀到了潞子国的边城门下。
吴纠就是想要浑水摸鱼,其实说实在的,若是真的打起来,潞子国的人骁勇善战,他们也没什么把握,但是吴纠抓/住他们正在内乱,治罪酆舒的节骨眼上,正好扰乱他们的心智,让潞子国更加乱一些。
吴纠骑在马上,还让人喊话,若是他们不投降,不献出酆舒,就要用黑火/药,炸他们的城门了,到时候炸开了城门,直奔都城,然后炸烂他们的宫殿。
潞子国的守城似乎都顶不住压力了,几天之后,潞子国的城门终于打开了,潞子国的和谈使臣,押/送着罪臣酆舒,从城门中走了出来。
吴纠骑在马上,悠闲的笑了一声,说:“寡人还以为他们能多顶几天呢。”
齐侯笑了笑,说:“谁能顶得住二哥的神机妙算呢?”
和谈使臣押/送着酆舒,很快到了周国联军的幕府大门前,士兵出来说:“楚王要见酆舒,使臣在外等候。”
潞子国使臣脸色都不好看了,毕竟自己是使臣,而酆舒是罪臣,罪臣先进入幕府,而自己却要在这里等着。
酆舒被士兵押着,很快走进幕府。
周国联军的幕府中,吴纠坐在上首,因为吴纠乃是这次行动的主帅,姬阆钦点的,联军一切动向,都要听从吴纠的安排。
齐侯坐在旁边,另外跟来的还有邢侯和邾国国君曹克。
“哗啦!”一声,幕府的帐帘子打了起来,酆舒就被押/送着而走了进来。
酆舒已经退去红色的官袍,换上一身囚犯的衣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头上也没有冠冕,都没有束缚,长发披散而下来,被士兵押着按在地上,迫使他下跪行礼。
“嘭!”一声,酆舒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来,撞得他膝盖生疼,却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看向吴纠。
吴纠笑眯眯的说:“酆舒,咱们又见面了。”
酆舒看着吴纠,眼神里有几分探究,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从都城运送到边城,酆舒的待遇肯定非常不好,说:“楚王是什么意思,让人送酆舒回国,现在又要国人交出酆舒?楚王是诚心看热闹呢么?”
吴纠挑了挑眉,展了展自己黑色的袖袍,笑着说:“是啊,寡人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他这么一说,酆舒脸上的青筋都抽/动了,瞪着眼睛,后槽牙咬着,若是没人拦着他,他肯定会蹦起来和吴纠拼命。
齐侯知吴纠想要收揽酆舒做自己的大臣,为楚国效命,因此见他这么“欺负”酆舒,酆舒一脸想要咬人的模样,当即“咳咳”咳嗽了两声,他真是怕二哥把人家欺负惨了,到时候酆舒不给楚国效力。
吴纠却笑眯眯的,说:“寡人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的,只是看中了你的才华。”
酆舒一笑,似乎没觉得吴纠看中了自己什么,反而觉得吴纠跟自己有仇,若不是吴纠,酆舒仍然是潞子国的权臣,如今却落得痛打落水狗的下场。
吴纠说:“你是潞子国的人,寡人想要重用你,你肯定不会答应,毕竟寡人知道,你肯定还是忠于你的国/家的,寡人若不把你送回来,让你自己的国/家,让你自己的国君,亲自把你踢出门来,你又怎么会放弃呢?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为寡人效力呢?”
酆舒冷笑一声,说:“你这般算计我,怎么能确定我便会给你效力?”
吴纠淡淡的说:“你是一头有野心的狼罢了,寡人会用权/利和地位投喂你,只要饵料充足,难道你甘心碌碌无为,或者直接死去?”
酆舒的眼神有些波动,稍微垂下了一些头,似乎被吴纠说中了,他的确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酆舒半天没有说话,吴纠也没有催促,而是慢慢的饮着茶,过了好长时间,酆舒又说:“我在潞子国做臣子的时候,扎瞎了国君的眼睛,难道楚王就不怕,酆舒也扎瞎了你的眼睛么?”
他这么一说,齐侯立刻眯眼睛,盯着酆舒,酆舒却没有一点儿犹豫,迎上齐侯的目光,看起来十分悠闲,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愤怒。
吴纠看起来没什么担心,笑眯眯的说:“狼会咬人,可能有三种原因。”
他说着,竖/起三根手指轻轻晃了晃,笑着说:“可能是饲料不够,你放心,寡人虽然只是一个区区楚国的国君,不过养一头狼的饲料,还是够的;这第二个原因么,可能是这头狼感觉到了威胁和不安,这点你也可以放心,只是要你尽心办事儿,寡人会是个温和的好上司;这最后一点么,也可能是饲养这头狼的人,本身太笨,寡人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笨拙的饲主,已经有养狼的觉/悟了。”
酆舒眯了眯眼睛,没说话,似乎在考虑吴纠的话,这个时候齐侯突然在旁边笑了一声,稍微凑过去一点儿,笑声十分低哑,带着浓浓的性/感。
突然低声说:“二哥,你也养孤罢。”
齐侯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幕府里此时没人说话,诸位国君都静静的等着酆舒回话,到底是归降,还是不归降。
齐侯的话音好像一根针一样掉在了地上,邢国国君和邾国国君都已经见怪不怪,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袖袍,酆舒则是一脸吃惊的看了一眼齐侯……